# 还乡手记 # 归途

文 | 彼怀

# 还乡手记 # 归途

1

“老舅，快些，站口快停止检票了。”我挺着身子，自顾自地翻动着书包里的杂物。

“赶趟，赶趟。”老舅捧起桶面大口地咽下冒着热气的汤汁，左手又拿起小瓶的二锅头，细细地嘬了一小口，发出满足的轻叹。

我实在不愿一催再催，只好平复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向站口跑去的三两背包者。我无意识地低下头，扫了一眼左手腕处的手表。秒针嘀嗒嘀嗒地走，眼看着还有两三分钟就要停止检票了。我抿了抿嘴唇，打算最后一句的唠叨。

“走吧！”老舅背上背包朝着我摆了摆手。我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一般，紧忙跟上前。老舅顺手把吃过的桶面扔进垃进桶后，和我朝着检票口跑去。

2

年前之际，我跟着老舅一起出了趟车。说好的享受生活，我就信以为真的跟着去了。

可是想的和真的终究会有几分差距。我坐在副驾驶上望了天、瞧了景，一整排的杨树从眼前飞驰而过，身边一大箱的零食一口未动。可是，我更心疼老舅，他已经两天一宿没好好休息过了。

我从背包中掏出一沓湿纸巾，抽取出一张递给他。“擦擦脸，精神些。”

老舅把纸巾摊在手上，抹了脸，好像许多年积累下来的抬头纹都消减不少。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好好的睡了一觉，也大吃了一顿。攥在我手上的火车票，也欣喜着我回家的期盼与渴望。

3

从南昌西到长春的火车上，人流要比我想象密集的多。很多人都提着两三个行李箱、背着背包，逗留在火车上车的门口。车里的人出不来，车外的人进不去，身边有抱孩子的大人站在最外面等待着。检票员边检着票，边让进车的人往里面走。

有的人进错了车厢，有的人坐错了火车，还有的人弄丢了火车票。一大波的人堵在车门口，戾气弥漫在整座火车站的空气中。

“快点往里走，等会火车出发了，还有人没进去呢！”检票员用着力气靠着门口人的背往里面挤。在我把火车票给检票员检查时，不知谁带的大葱甩掉了检票员的帽子。这一举动好似让没上车的人更焦躁不安，也让车里外的嘈杂声更加浓烈。

突然，车厢里面一个男人吼着：“来来来，都别吵了。车厢里面的朋友往里面窜一窜，车外还有人没上来呢！大过年的，都想回家，理解万岁，都不容易啊！”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车外慌乱的人也都秩序地走上了车。我经过那位豪爽的大哥身旁，礼貌地笑了笑。他看见我后，也点了头。

其实，车厢内并不是人挤人的状态。只是很多人堵在了门口，大大小小的行李包也堵在过道上，也就很让人麻烦地走进去。

4

我按照车票号找到了对应的座位――75号，一个靠着窗户的位置。我整理好行李，坐进去，打开书包、拿出耳机，等待着车轮碾动轨道出发的声音。坐在我对面的老舅，脸上挂出丝丝的疲惫感，眼皮也止不住上下打架。那头上成绺的头发好像能滴出油来。

有阳光的白日仿佛过得飞快，当我抬起头望向窗外时，黑夜已经把天空笼罩起来。身边熟睡的小孩与妇女，并没有因南方这几日的雪灾而使火车晚点的事实受到影响。有的人改了签，有的人拿着高铁的票坐进普通的车厢中。但这些不足已影响到任何人的心情，只要坐上了火车，奔忙在回家的路上，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没有地方可睡，老舅提前在火车站内花了10元钱买下一大张的纸壳。他把纸壳铺在我们二人座位下，随后脱下外衣放在座位上，又移蹭在我们二人餐桌下面，坐着把皮鞋脱下，放在靠着我脚边的位置。他朝着我摆了摆手，我就知道把老舅的皮包递给他。老舅双手接过，安放在我座位空隙的下面，右手拽起座位上的衣服慢慢地侧身躺在那儿。我记得老舅要我把双脚搭在他的座位上，我微微地弯下身子，把座位上的布套掀开一角，穿着鞋的双脚小心翼翼地搭上去，那样会让僵硬的身子舒服一些。

我想，我可能会害怕他人的嘲笑和有色的眼光，红着脸假装与座位下熟睡的男人很陌生，来安抚自己级高的自尊心与所谓的尊严。可是仔细想来，越发惭愧，于是在心中痛恨自己的虚伪与懦弱，好让自己舒服些。

5

22个小时的行程，让我身心疲惫。翻来覆去，却睡得都不是很安稳。我拿起手机翻了翻、看了看，随后又放回怀里。身边的服务员推着车卖起各种食物。几经周折，光顾的人也少得可怜。

这时，身边的人穿上鞋，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看样子是需要抽根烟的。可不知哪里来的人走到空闲座位旁，微红着脸和我说：“我能坐这吗？”

“这个位置不是我们的，那两个人应该是去抽烟了。”我想，车厢里的空调开的真有些热，那人额头上挂着一串的汗珠。

闲来无事，我便主动寻找话题聊起天来。

“哥，您这是提前多久买的车票？”

“这个是半个月之前托别人买的。”

“那您的工作呢？”我再问道。

这大哥是经人介绍，独自一人去内蒙古找到的工作。不为别的，就是一年下来赚的工资比较乐观些。要说起工作的环境依旧是一成不变，几乎除了一望无际的沙漠就是沙漠了。那种地方地广人稀，有生命力的动植物在那里很少出现。所以，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走动。

在我问到一年内能回家几次时，他的嘴唇有些颤动，说着就是过年这一次机会，如果回不去家就要等明年了。他望了望窗外，满脸幸福地说能在家呆上十几天。大女儿有了工作，小女儿在校念书。他欣慰地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6

深夜间，火车停了车，我猜着应该是在某一站休息20分钟的时间。我看了眼手表，23:56分。

我不知自己在何时稀里糊涂地睡熟，也忘记了在什么时候醒过来，只是耳边模糊地响起服务员卖货的声音。

“瞧一瞧，看一看嘞，各种口味的正宗奶片。小孩吃了智力高，大人吃了精神棒，老人吃了身体好。眼看过年了，大家可以带走一两袋拿家里尝尝鲜。而且，好吃还不贵。”服务员推着车说。

在我身后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那老爷爷朝着服务员示意过来。

“大爷，给大娘买两袋？”服务员说。

“好不好吃啊？”那大爷说。

“我们这儿能尝尝，我给您拿两块。”说着，服务员从打开的包装里拿出两块奶片。那大爷递过奶片，让身边的大娘尝尝鲜。大娘把奶片含在嘴里，很是开心。“咱们这奶片多少钱一袋？”大爷问。“别要，不要，我有钱，不用你买。你的钱留着，我要买就买了。”大娘紧忙说。“大娘，你要是这么爱吃，大过年的我送你两袋！”服务员从推车上拿下来两袋。

大娘很是开心，可终究不打开包装袋。大娘说着，还是把那两袋奶片送了回去。

那大爷从大娘的背后递给服务员100元的钞票。服务员也机灵，说着笑着，就把两袋奶片放到大娘的怀里。可是在找零钱的时候，不小心被大娘看见了，才会使大娘一个劲的勉强。

我看着沉醉，不禁感慨：原来最好的爱情，就是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7

22个小时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车厢里每一个疲惫的人，在心里都想着一个过年必要回去的地方。 他们无论身处何方，无论地位高低，也无论事业上的轻重缓急，都会只身踏上回家的路程。

火车就这样抵达了最后一站――长春站。车厢内零零散散的人都褪去了疲惫的面容，带上喜悦与激动的心情走出火车站。嘈杂的声音充满整座车站，热闹与期待的感觉也慢慢升温。我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竟然也会有莫名的亲切感。

那晚，我好像明白了回家过年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因为家是一个港湾、一个归宿。在那里，有一个人的回忆，也有毕生的牵挂。中国人常说：“父母在，人生尚有归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所以，过年回家的理由对于我们来说竟是如此的简单、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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