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第七期: 在春天,去看一个人
这座城周围是山,中间是平原,中学时学过夜晚吹山风,每到夜色昏暗时,风就特别大。
眼下接近凌晨,夜风吹得人头疼,斜对面盛大的古城墙早已灭了灯带,只剩下黯淡的爬满小飞虫的路灯和路边长椅上坐着的两位少女。
离此地三里远的商业街人流不息,花花绿绿的彩带,灯光,叫嚷使人精神亢奋,酒馆,饭店蒸腾着迷蒙的雾气,和白天一样的狂欢。
然而狂欢过后疲倦来得如此迅猛,几乎在一瞬之间降临在我们头上。我和林冬相互搀扶着走出人群。
我说,要不要走回去,散散心,消消食。她说,你疯啦,13公里呢。我说,要么走路,要么路宿街头,你选?她说,我们不可以打车吗?我回,不要,只想走,或者等日出。她问,这里日出会好看吗?我说,无论何地,我都想看一个城市的日出。
昨天,我和林冬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这座城,列车像一条扭曲的长长的虫,每蠕动一下,便摇得人昏昏沉沉,恍然间如同生活在久远的年代,提着沉重的行李,去往未知的远方。
到达时已是暮色时分,落日像与情人告别般不舍地缠绕在高压线间,林冬在电线杆下对着垃圾箱吐得很惨烈,我拍下了她‘‘秀气’’的剪影,她说,毁灭吧。
关于这次突如意外的旅行,我俩没有计划,说走就走了。也是像这样的天色,暮气沉沉,在楼道里行走的一群人迈着相似的步调,面容惨白,眼圈黑成一块斑点。林冬突然转过身说,我今天涂了口红,好看不?我说,你像女鬼。她说,你真扫兴。我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虚弱,我也是,我常常感到胃疼,腿疼,腰疼,眼睛疼,总之,就像老人的躯体配了个年轻的灵魂。她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感觉自己是老人的躯体和腐朽的灵魂。我说,爬山锻炼身体,要不去爬山吧? 她说,你不是全身疼吗?我回,不一样,只要不上课,我浑身都是劲。
最终,我们也没有去爬山。不过,我们决定去另一座城,感受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她说,青春无售价,明天就去。我回,你挺中二啊,现在就去,快点收拾东西。
我们还是第二天才去的,因为没有车票了。我时常想为什么人不能长一双翅膀,想飞去哪,就去哪,再也不用乘坐各种交通工具。林冬听了后,用一种惊异的表情看着我,她说,你这种想法,我小时候才有,长大了,就不会有了。我问,为什么啊,我还一直存在呢。她说,大概,你还挺天真吧。之后,她笑着说,当鸟人有什么好? 到了天空,不还有另一套秩序,你以为你能自由得想去哪就去哪?
我想了想,说,现在我们可以决定去哪吧。
只一会儿,风就灌满了袖子。我们不得不离开这,马路上车流少了,一个高大的建筑竖直地插在中央。她说,看,上头有个鼎。我说,楚王举鼎啊? 她说,你是不是绝望的文盲? 我说,可能吧,我现在脑袋空空,只能想到这个。
她的手很凉,我说,别逞强了,我们回去吧。她说,你知道就好。夜风卷起姜黄的粉尘,我们俩在路上疯狂地奔跑,她笑,你再快点,别像死了一样。我说,再跑下去,真的会死。
林冬叫了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姐姐,她说,她喜欢在接近凌晨时出来活动,这时候车少,人少,街道空出,夜晚寂静,适合喜欢独处的人。林冬说,那敢情好啊,人少了,压力就小,这种工作方式舒服死了。我说,去看日出吗?林冬瞥我一眼说,不死心啊?
司机姐姐带我们绕去郊区的山坡,她说,那个地方是凌晨看日出的绝佳地。我和林冬留在了山坡上,司机姐姐把她的大衣留给我们,她说,清晨可以来接我们。林冬说,如果有一天我被拐卖了,决计是因为你。我回,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占大多数,比如司机姐姐。她说,这是个例,你能不能留点心。我没理她,因为太困了。被林冬摇醒的那刻,我心里盘算了三百六五种死法。但她说,‘‘笙笙,快看日出。’’
云层中洒下金黄的日光,耀眼,明亮。我想起一句不知什么时候听过的话,‘‘凌晨三点半去赌一场日出的浪漫,在天亮之前逃吧。’’
回去的路上,林冬睡得死沉,几乎是一上车倒头即睡,这状态有点反常。后来我才知道,她一晚没睡,因为害怕,因为要守着我。
日出很美,林冬亦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