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该你了。”
我睁开眼,眼前的强光让我什么都看不见,待我适应了温度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病房的手术台上。
“来人啊,来人啊。”
门被猛地推开,一群陌生人鱼贯而入,将我围住。
我的头有些痛,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环顾四周,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医生,你们是研究出治愈我病了吗?”我摁了摁胸口,叹了口气。
他们互相递眼色,异口同声道:“对,治好了,开心吧?”
我摇头,“不,开心不起来。”
“怎么?”
“活得太累,一直绝望。离异的寂寞,贷款的催还,社会的冷漠……你们最近有刷微博吗?据说25万支幼儿疫苗出了问题,不知道多少孩子要遭殃,我女儿也扎了……”
为首的医生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出去了,嘟囔了句“微博跟疫苗是什么”后又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苏先生,你一定要开心点,疫苗有问题你就让医院随便再扎点什么,反正大概率是有问题的药,以毒攻毒,总会得到解决的嘛。实在不行……多吃点东西,我查过资料,很多都是地沟油制品,防癌不说还能治愈各种绝症,隔壁病房的植物人都已经起来跳街舞了。”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突然想到了我女儿,挣扎着站了起来,却被他拦住去路:“你要去哪儿?”
“我女儿姗姗呢?这个时间她要放学了,我必须得去接她,不然女老师凶她怎么办?男老师猥亵她怎么办?”想到这儿我竟然已经快要哭了,又想到了那个因为被教授上下其手导致留下阴影,最后在世界的冷漠下自杀、在欢呼中坠楼的女大学生。
我一把推开他,冲出了病房,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医院。
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晃的人有些头晕,两边的墙壁十分破旧,破旧外面裹了一道道鲜红的血迹,血迹下面还有些字依稀可见,分别是“仁义”跟“道义”。走廊里站着刚刚那帮人,他们褪去了白制服,身着战甲,手持武器,与场景的凄惨交相辉映着。
身后的门被推开,我扭头一看,是刚刚那个男人,我刚想问他自己身在何处,却被他一拳正中胸口。眩晕感让我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挣扎了几下试图站起,还是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被绑在一个凳子上,头又开始痛,记忆变得模糊,但大概还能记得眼前这帮人。身上连通了很多机器的感应器,他们所有的人分站两侧,还戴起了头盔,为为首的那个人戴着口罩,声音有些低沉:“你得想办法高兴起来。”
“你们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医生,看来我的病还是没得治吧?”我顿了顿,又好奇道,“你们穿这么厚,真的不热?”
他摇了摇头,看向机器旁的一个人,那个人也摇摇头。
“这么糟糕的环境,你们也住的下?”
我远眺,远方的天空雾蒙蒙的,大多大多黑色的云在气流的作用下快速地飘动着,从一处暗流驶向下一处暗流。天空中没有一丝蓝色,甚至连近处氤氲的空气也透着压抑与苦涩。在重重黑暗之后隐约有一道淡黄色的光在忽隐忽现。透不过来,却也从未离开。
“我们早就习惯了。”我笑笑,“这算好的,还能看到太阳的影子呢。”
“快看,他笑了!”为首的人欣喜若狂,再次看向机器旁的人,那个人依旧摇了头。
他变得有些烦躁,在我面前不住地踱步,让手下拿来了凳子,坐在了我面前,随后给我松了绑。
“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们来自苏格拉行星,过阵子是我们公主的生日,她想要一个星球当纪念,偏偏选中了地球。我需要地球博取她的欢心,如果她高兴,没准愿意跟我在一起呢。”他话锋一转,“所以,我必须把这个星球的所有人清空才能送给她。地球上所有人都被我们转移到其他星球了,只剩下了你。我们传送器的使用要求是被传送者必须心情愉悦,但我们发现你生命里只有绝望,没有半点开心。”
我将手伸入口中沾了沾口水涂到了眼角,“接下来应该
感恩戴德的哭一下吧?我这个角色是群演不?多少钱一天?”
为首的他抬手试图打我,发现我一动不动后放下了手,“我没空跟你扯淡,公主明天生日。你说说,你有什么烦心的事,你才三十几啊,……你们地球有句话,什么三十猛如虎,四十能吸土……”
我想他大概都不知道地球有很多国家,更不知道那句话是用来形容女性的。
“我生母在一次旅途中认识了我生父,两个人做爱后生了我,生父却抛弃了她。她怀胎九月生下我后却又跟他联系上,携手再次演绎抛弃。于是,我从小活在人言可畏之下,我是孤儿,是野种,是全世界最不该存在的存在。我花了十几年追求自由,又受尽苦难十几年,最后认识了我老婆,生了女儿……”我再次想起了我的女儿,吼道:“我女儿呢?也被你们送到别的地方了?危险不危险?她怕黑怕饿的……”
他示意手下再次把机器连到了我的身上,“这不是挺好的吗?想想你的家庭,你的女儿,你的工作……”
“婚后不久我跟我老婆就离婚了,唯一的要求是女儿,她却开出一百万的价格。我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家人,只好去贷款、卖房卖车……你别……”
他手里正拿着我的手机开机,“怎么了?我给你们学校校长打电话问问吧,新星球跟地球通讯互通的,也是为了方便我们对你们进行跟进观察。你放心……”
“嘟嘟”,“嘟嘟”,“嘟嘟”……
从他开机后那个手机就像闹钟一样响了起来,持续了足足三分钟。
“这是……”
他一条条翻看着我的短信,我也没去阻拦,反正他只是个陌生人,仔细想想,有时候我们对熟络的人的态度比对陌路的人还要不堪。
那是十几家催债公司的还贷短信,我已经还不起贷款了,绝望的生不如死——不死是因为我还有女儿,如果我死了她怎么办呢?
每个月的钱还不起每个月的欠款,但孩子上学又每个月都要交钱,公司又在这个时候辞退了我,而在那之前的一次体检中我又被查出了绝症。
我已经不觉得绝望足以形容我最近的心境,心如死灰?不不不,我已经很久都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了。为了女儿而贷款最后被逼的要疯掉,又因为女儿而不能疯掉,老实说我有点恨那个女人,如果我们没分开,大概一切都还好吧?
“不要什么事儿都怪女人。我们苏格拉星球没有货币,没有交易,同时也没有谎言。但爱情美满,家庭幸福,都过得很好。我们的天空跟你们地球招商引资广告上画的环境一样好,而且我们吃的没问题,用的没问题,也从没有所谓的明星,更别谈逃税了。”他一股脑儿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又回归了自己的劝诫,“所以,你还是跟我们去新的星球吧。”
电话响了起来,我挂断,又一个新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我再次将手机关机了。
“你女儿叫什么?”他又问道。
“陈姗姗。”
他走到一个手下前面低语了几句,那个手下在空中划了个圈,那个圈立刻变成了一个屏幕,从一个个人的脸上扫过。所有的人都满面愁容,甚至憔悴不堪。
那个手下被他打了一下,将那个圈变成一个手环套在了自己手上,对那边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我们在试图帮你寻找陈姗姗。”他解释道。
“如果可以,也帮我找找陈思媛吧。”
“你妻……不好意思。你前妻?”
我点了点头,为什么已经离婚甚至对峙公堂,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对她有些担忧呢?
那个手下走过来跟他说了几句,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苏先生,你女儿找到了,但……你前妻没找到,估计可能在路上,或者……算了,不能骗人,她应该还在地球。要我说,离婚了就别管了,你跟女儿好好的生活……”
我走到那个手下身边,模仿他刚刚的动作在空中划了个圈,示意他我要看一下那边的情况手下看了看那个首领,见首领点头示意后再次将手上的手环变成了屏幕,我看到屏幕上女儿胖胖的脸跟撅起的嘴巴后,心里终于多了一点平静。
“可以走了吧,她在那边等你呢。女儿没事儿,可以开心点了吧。”他又朝两边的手下使了使眼色。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让手下趁我高兴的一瞬间让我昏过去,昏迷状态的记忆点会停在昏倒前,这样他们就可以讲我强行带走了。
我再次掏出了手机,“我要找我前妻。”
手机里再次跳出了短信的合鸣,欢快的好像贝多芬的欢乐颂。
“你们把地球的人都送过去以后呢?他们的生活……”我随口问道。
“当然跟你们在地球一样咯,继续你们的生活,给予你们足够的尊重。”他想当然地回复道。
我打了个寒颤,那岂不是我又要每天生不如死,还被催债?
管不了那么多,我又摁了两个电话后打给了前妻。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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