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夏
1.
讲述精神病院病人的畅销书《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风靡之后，画家亨利几乎是以雷霆之势横扫各大拍卖会、画展、收藏展。
原因无他，只因为亨利也是个精神病人。
曾经有人怀疑过他的病历，专门雇了私家侦探调查他。可是他的简历简直堪称完美，从幼儿园到大学一直是优等生，甚至得过国家奖学金，绘画国家金奖。所有的这些都有老师同学可以证明，他当年绘画获奖的视频，现在在网上还可以找到。
可是上大学之后，经常见不到人。同学们只记得他变得神神秘秘，拼命锻炼身体，从之前的阳光少年，变成了一个肌肉紧实的寡言少年。
然后，进过几次监狱，再然后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些都有最高司法机关的证明文件，和精神病医生的人证。
他的作品版权费屡屡创出新高，各大科幻作品出版机构、网游公司、收藏人都争相约稿、竞拍。
因为他的作品有一种末世般的、死一般的平静与孤独。
2.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与衣服，还有一个白色的人。
他的肤色因为长久没有照射到阳光，而显现出石膏般的不健康的白色，他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前，桌上是画了一半的油画，像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又像是月球表面奇异的地貌。他手指修长，此刻他的拇指和食指间夹着一张照片，是一张地球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放在一个白色信封里，随着粉丝的礼物一起送到的。他有特意问过编辑这是怎么回事，但编辑丝毫不记得有这样一张照片，他们一般直接把粉丝寄来的东西扔到一个大箱子里，等装满了，就给他寄过来。谁知道这是哪里来的？
他甚至利用精神病院自由活动的时间，上网搜了地球的照片。找了很多篇幅，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这张照片，是说登月成功后，传回来的第一张地球照片。
他想不明白这和他有什么狗屁关系，甚至他已经能通过精神病院所有的测试，证明是正常人，精神病院都不允许他出院。难道这是有人在暗示他，他其实是个外星人？
呵呵，真是搞笑了。
他看过那些对他的所谓报道，他真的想不太起来了，似乎那些事他都有印象，但都想不太清楚了。这应该顶多算是失忆，和精神病没多大关系。
自从收到月球的照片之后，他跟着大家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会多关注一点，无非就是登月宇航员又获得了什么嘉奖，又得到了什么荣誉。
他想让编辑帮忙多收集一些资料，但是他想起自己似乎看过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男主角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他在想，自己会不会也一样？
3.
事情的突破口出现在他的单幅作品的拍卖价格超过五百万之后，迪拜的一位王室成员要亲自见他。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要求他乘坐专机抵达迪拜。
可是，这么一件小事，竟然遭到了精神病院的坚决抵制。院方表示他是极度危险人物，不能够允许离开国境，以防对他人完成危险。
在迪拜方面表示，可以来美国亲自见他之后，竟然直接遭到了白宫的反对。白宫非常官方地表示，为了国际和平，和外交需要，不能够允许精神病人与外国首领直接见面。如果一定要见面，只能通过视频的方式，甚至要延时视频，亨利的视频内容需要经过白宫审核后，才能延迟发给迪拜。
亨利本来是不知道这些的，还是一个经常联系的编辑告诉他的，当时迪拜就是因为购买了该出版公司的画集，才看到他的画，觉得惊为天人。
亨利去查资料发现，正常情况下，只要院方进行必要的安保措施，应该是可以见面的，不然《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是如何采访完成的呢？
就算因为对方身份过高，出于安全方面考虑，白宫也不至于亲自出面的，就算出面，也可以让迪拜方面审核内容的。
他反复推敲，把手头能够掌握的线索在一张纸上列出来。中心是一张地球的照片，分散出去的关键字包括月球、白宫、安全、监狱。
4.
最后他终于得以和迪拜方面见面，因为迪拜同意了延迟视频的要求，但同时提出了一个要求。因为王室成员英文并不是很好，但真的非常喜欢他的画，所以想把这次的视频对话录下来，送给他。
这种小要求，白宫自然不会拒绝，事实上，这次见面可以说毫无风波，除了乏味和平静之外，想不出什么别的形容词了。
亨利事后反复回看那天的视频，闭上眼睛听了几十遍之后，也只能用无聊透顶来形容。难不成这位王室成员自恋地为自己的颜值感到骄傲？
忽然，亨利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位王室成员自然年龄不小了，甚至说话都不是非常流畅，他的眼睛会不正常地眨，有的单词会重复地说。
亨利在那张记录线索的纸上又写下了自己新的线索。
刚刚写完，又到了看电视的时间。好巧，今天的电视里正在播出一则新闻，说画家亨利根本算不上科幻画家，他的画作不过是抄袭了从太空中传回来的月球表面照片而已，后面还对比了几张图片。
5.
半年后，亨利从精神病院中离奇失踪，警卫、院长、医生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全市拉起了警戒线，国境处也设置了特别关卡，把亨利设为了一级危险人物，就算苍蝇能通过国境，他都不可能通过。
全部人疯狂搜索的亨利，此时正盘腿坐在集装箱中，旁边是他的作品。一位中东人正在他对面，向他微微一笑：“亨利先生，我的主人说您一定能看懂他的暗示。让我们为了自由干杯。”
亨利拿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位王室老滑头，眨眼睛时说的单词记下来，就是他这次出逃的日期。本来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一天，没过几天，编辑告诉他，那位迪拜王室成员预定了他未来半年的画作，到时会用集装箱运走。
他不觉得自己有丝毫过错，是的，他已经都想起来了。上大学的时候，有个神秘的部门找到他，说要召他去登月，但因为是政府机密计划，所以要私下进行。
登月成功的分明是他，可是政府却给他下药造成失忆，还给他伪造了犯罪记录，然后丢进精神病院，只因为他是试验品，是即便死了也可以不用在乎的人。而电视上的那个，才是国家花费重金培养培养起来的，是要作为全民英雄的。
所以，没人需要他的存在，反正一切皆有记录，他只要消失就好了。
他拿出上衣兜里的那张地球照片，感谢这张照片，他才渐渐想起来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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