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71：
汉纪（六）
邓通
公元前175年春二月，发生地震。
当初，秦朝使用半两钱，刘邦嫌其过于笨重不方便使用，改铸荚钱，于是物价飞升，米涨到每石一万钱。夏四月，朝廷改为铸造四铢钱，废除盗铸钱的法令，让百姓能够自己铸造。
贾谊劝谏汉文帝说：“法律让天下人公开雇人，用铜锡铸造钱币，有敢掺杂铅铁以及其他使巧的，判处黥面罪。但铸钱的实际情况却是，不掺杂使假，就不能获得赢利；而掺杂的越精妙，获得就越丰厚。做这事肯定召来祸害，法律漏洞导致人们犯法，现在国家已经命令百姓可以私自铸造钱币，他们肯定会隐蔽起来铸造钱币，想禁止他们获得厚利和使用奸巧，就是每天不停判处黥面罪，这样的局面也无法制止。近来，百姓被判处应负罪责的，多的一县中有上百人，至于官吏所怀疑的，被鞭笞拷打逃亡的人就更多了。制定法律来诱导百姓，使他们落入陷阱，没有比这更过分的了！以前禁止铸造钱币，死罪积累到下面；现在公开铸钱，黥面罪积累到下面。制定了这样的法律，陛下还依赖什么呢？”
“再说，百姓用钱，郡县不同：有人使用轻钱，一百再加若干；有的使用重钱，重量相同也不被接受。在法律上钱币的本位没有确定，官吏着急统一钱币，程序又太繁琐，他们的力量根本达不到；放任自流而不加管理，市场上的钱币使用更加混乱。如果钱币的这种形势不加以改变，百姓的日子应当怎么过呢？现在放弃农业从事采铜的人日益增多，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犁锄，炼炭熔炉；钱币越来越多，但五谷不见增长；善良之人也会心动走上奸邪之路，良民被陷入刑戮之中：这本来就不公平，怎么能睁眼忽略呢！国家了解忧患这样，官吏只知道嘴上说必须‘禁之’。禁止却不得要领，其伤害更大。如果出台命令禁止铸造钱币，那么钱币肯定贵重。钱币贵重就会获利更多，那么盗铸的风气肯定随后如云而起，就是杀头的罪责也不能禁止！邪恶多次不止但法令禁止的层面已经接近崩溃，这都是因为铜造成的。因为铜散布天下，所以它所造成的祸害更大，所以不如收回铸币权。”
贾山也上书劝谏，他认为：“钱币本是无用之物，却可以用来换取富贵。富贵是君主操持天下的权柄。现在让百姓把持，是让君主和百姓一起操持权柄，这种做法不可能长期持续下去。”
汉文帝不听。
这时，太中大夫邓通受到汉文帝宠幸，汉文帝想让邓通富裕，就赏赐邓通蜀郡严道的铜山，让邓通自己铸钱。吴王刘濞拥有豫章的铜山，招纳天下亡命者前去铸钱；向东煮海水作为食盐；所以吴国不用收取百姓赋税，但国中富饶于天下。于是吴国钱和邓通钱遍布天下。
当初，汉文帝把代国分成两个封国，封皇子刘武为代王，封皇子刘参为太原王。这年，汉文帝转封刘武为淮阳王，转封太原王刘参为代王，刘参得到代国的原来全部封地。
这年冬十月，桃树和李树开花。
刘长之死
淮南厉王刘长自己制定法令在封国中施行，驱逐汉朝设置的官吏，请求自己设置国相和两千石官吏，汉文帝屈从准许刘长。刘长还擅自使用刑罚滥杀无辜，随意加封爵位，最高到关内侯，他多次上书汉文帝，其言语很不恭顺。汉文帝对其严厉责备，诏令薄昭写书信告诉刘长，引用周公诛杀管、蔡以及本朝代顷王刘仲被贬、济北王刘兴居被杀等事情作为警戒。
刘长收到书信十分不悦，命令七十名无官爵的男子和棘蒲侯柴武的儿子柴奇商议，策划用四十辆大货车在谷口县谋反起事，并派出使者前往闽越、匈奴各处联络。汉文帝发觉此事后，下令治罪谋反者，派使臣征召刘长入京，刘长只好赶到长安。
丞相张仓、典客臣冯敬、行御史大夫事宗正刘逸和廷尉公孙贺一起，向汉文帝奏报刘长的罪行时说：“刘长的罪行应当斩杀弃市。”汉文帝批复说：“特赦免刘长的死罪，废掉其王位，迁徙到蜀郡严道邛邮居住。”诛杀掉其他参与谋反者，然后迁徙刘长到蜀郡，派出辎重车辆，命令沿途各县依次传递。
袁盎劝谏汉文帝说：“陛下平时骄惯宠着淮南王，没有替他选定严格的相国辅佐，所以事才至此。淮南王为人刚直，现在这样粗暴地摧折他。臣担心他会受不了中途的艰险而病死。那样陛下就会落下杀弟的名声，那时怎么办？”汉文帝说：“我就是故意让他吃点苦头，现在就召他回来。”
刘长果然绝食而死。到了雍城后，县令才敢打开封门，把刘长已死的消息报告给汉文帝。
汉文帝痛哭悲伤不已。他对袁盎说：“我不听先生所说，最后果然失掉了淮南王。”袁盎说：“这事已经无可挽回了，希望陛下自宽。”汉文帝问：“还有什么要做的吗？”袁盎说：“只要斩杀丞相和御史来谢罪天下就行了。”
汉文帝自然舍不得诛杀丞相和御史大夫，命令他们逮捕沿路各县传送刘长时，没有打开车门送饭的侍者，把他们全部斩杀弃市，然后用诸侯的礼仪，在雍县安葬刘长，设置三十户人家为其守墓。
匈奴单于冒顿写信给汉文帝说：“以前皇帝说起和亲之事，和来信的意思相符，彼此都很高兴。现在汉朝派出边吏欺侮右贤王，右贤王没有请示我，听从了义卢侯难氏等人的计策，和汉朝发生冲突，他背离双方君主的盟约，远离兄弟之间的亲情，所以我才责罚右贤王，让他率军向西出击月氏。全赖上天赐福，我们军卒优良，战马强力，最后夷灭掉月氏，把反抗不降的全部杀掉。随后平定了楼兰、乌孙、呼揭以及周围的二十六国，这些地方现在全部归属匈奴。北方那些引弓的百姓，全都合并成为一家人了。我们现在北方已经平定，希望汉匈双方能把前面的不愉快一笔勾销，恢复原来的盟约，以便安定边民。皇帝如果不想让匈奴人靠近边塞，我马上诏命手下的官吏和百姓远离。”
汉文帝回复书信说：“单于想要把前面的不愉快一笔勾销，恢复原来的盟约，朕感觉非常欣慰。这是自古圣主的意愿。汉朝和匈奴盟约结为兄弟，所以我们才送给单于丰厚的物资。所谓背叛盟约与背离兄弟间亲情的，经常是匈奴一方。但右贤王的事情发生在以前，希望单于就不要再深究诛杀了。如果单于像书信中写的那样，明确告诉手下的官吏，让他们不再背叛盟约，诚实守信，我会恭敬地按照单于书信中所希望的那样去做。”
以后不久，冒顿去世，他的儿子稽粥继位，号称老上单于。老上单于稽粥刚刚继位，汉文帝再次送去宗室的公主嫁给单于作为阏氏，派出宦官、燕国人中行说去护送公主。中行说不想前往，汉文帝强行让他去。中行说说：“如果一定要让我前去，我肯定会成为汉朝的大患。”中行说到了匈奴后，马上投降单于，单于对他很宠幸。
开始时，匈奴人很喜欢汉朝赠送的缯棉和食物等物品。中行说对单于说：“匈奴的人口加在一起不如汉朝的一个郡。之所以强盛，是因为自己的衣食和汉朝不同，不用仰仗汉朝供应。现在单于改变习俗，喜欢汉朝的物品，如果汉朝送的物品达到了全部所用物资的十分之二，匈奴就会很快被汉化。”
匈奴人把得到的汉朝缯棉，穿上后故意驰骋在草棘中，衣服马上就会开裂烂掉，这样来展示汉服不如旃裘完美。得到汉朝的食物后全部扔掉，以展示不如奶酪方便鲜美。中行说教给单于身边左右分条目记事的方法，以便统计考核部众的人口牲畜物资数量。中行说让单于送给汉朝的木简长达一尺二寸，并且印封都要比汉朝的长而且大，开头很傲慢地写上“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
汉朝使者耻笑匈奴人的风俗不讲究礼义，中行说总是驳斥说：“匈奴人约束很轻，简便易行，可以长久。君臣简易，一个国家的政治就像一个人运转。父子兄弟去世后，其他人娶妻子，是为了防止种姓流失，所以匈奴虽然婚姻制度混乱，却能一直保持宗种不变。现在的中国虽然表面上不娶其父兄的妻子，但亲属之间逐渐疏远相杀，以至于改名易姓，就是这类情况。哎呀！居住在土屋中的中国人啊，你先不要多说话，这样成天喋喋不休的让人烦不烦啊？只要讲清楚汉朝所输送给匈奴的缯棉米面情况就行了，一定要保质保量，做到尽善尽美，为什么说那么多的废话呢？如果送来的物资尽善尽美就一切罢休；如果不是这样，那就等着瞧吧。只要秋天庄稼熟透，我们就会出动骑兵去践踏庄稼的！”
汉奸中行说
黄其军
作于2024年11月14日（古历甲辰年十月十四）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近期同类文章链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