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三蛋公子
1
“莹莹，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当我同意秦昊的约会，陪他看电影时，闺蜜舒月朝我大声嚷嚷。
的确，秦昊长得不高也不帅，家住农村，条件也不好。重要的是这个人性子倔，爱认死理，驴脾气。
比如他约我看电影，我最少拒绝他十次了，但他就是不死心，继续约我。我问他：“你缺心眼啊，不知道换个女生约吗。”
他一本正经地道：”对，我缺心眼，就是只喜欢你一个。”我有点感动，觉得这个男生还挺实在的，就答应了他.。
我对舒月说：“你不觉得他很痴情吗？”
”痴情？我看是胡缠烂打吧。”舒月不屑地道。
我没有理她。
2
那天电影演什么，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散场，回来的时候起风了。有点冷，我打了个哆嗦，秦昊马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我的身上。这让我对他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和秦昊交往后，我发现他这个人还是有点小情调的。女生都喜欢花，但他舍不得买，于是星期天，他就跑到山上去摘野花，把它们扎在一起，五颜六色，芬芳满屋。
大冬天，下了晚自习，肚子好饿，我随口说了句，好想吃老通城的豆皮。他二话没说，骑上自行车，冒着寒风，骑了二十公里，去市区给我买来。他怕凉了不好吃，打包后揣在怀里。虽然最后还是凉了，但心里却很暖和。
我每个月的好事来了，他不仅提前帮我泡好生姜红糖水，还会主动去帮我买卫生巾，而平常女生给他开个玩笑，他都会脸红。
3
毕业后，我们一起留在了上海工作。我在一家房产公司做文员，他在一家贸易公司做客服。为了节省房租，我们找了一个离市区远点的地方，租了一个不到10平米的小房间，卫生间是一层楼共用的，即使这样每个月租金都要一千多。
早上要提前两个小时起床，运气好点，卫生间没人，赶紧方便，再匆忙的洗漱。有次肚子痛，呆的时间长了点，外面有个男的不停在敲门，还说我搞这长时间，是不是拉裤子上了，弄得我又羞又窘。
如果卫生间有人，那只好憋着，转两趟公交车，到公司解决。我可不敢等，万一迟到了，一个月的全勤奖就泡汤了，本来工资就不高。有时候感觉都快憋不住了，只好两腿夹紧，不停摩擦，嘴里大口喘气，车上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我。有个好心的大爷问我是不是发病了，要不要去医院。我不敢吭声，摇了摇头，满脸通红。
日子就这么煎熬着，离发工资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可是我们口袋里只剩下最后的一百块了。我们不敢随便用一分钱了。以前中午吃饭，还和同事们一起叫个外卖。现在到了吃饭点，只能一个人到外面买两个馒头应付。有次同事下来买东西，刚好看到我，她一脸惊讶：“莹莹，你中午就吃这个啊。”
“哦，我想……想换个口味，这家的馒头好……好吃。”我吱吱唔唔道，恨不得地下有个缝钻进去。
晚上回来，秦昊用电饭煲蒸了点饭，里面放了个鸡蛋。他把鸡蛋给我吃，自己端着一碗白饭，往里面滴了两滴酱油。看到这一幕，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生活，再也忍不住，抱着秦昊，“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4
那时候，家里很穷。母亲是农村的，嫁给父亲，没有城镇护口，也找不到合适工作。在家带我和弟弟。父亲在县城拉板车，属于临散工，接到活就有钱，接不到活就没钱。
吃饭的菜都是母亲去菜市场捡人家剩的，有时父亲接到活了，就会带点新鲜蔬菜回来。运气特别差的时侯，父亲没接到活，母亲也没捡到菜，就只能吃白饭了，但白饭实在难以下咽，母亲就会在饭里滴点酱油，拌一拌，好歹有点咸味……
但现在我已长大了，已经大学毕业了，难道还要过那种生活吗？
终于熬到发工资了，可房租，水电费一交，电话费一充，又所剩无己。秦昊给我买了一件蓝底连衣裙。我虽然心里很开心，可看着手里不多的钱，又忍不住对他埋怨：“你看，现在还剩几个钱，还到处乱花。”
秦昊脸色黯然：“对不起，莹莹，跟着我受苦了。你好久都没买衣服了。今天下班，看见商场打折，就给你买了件裙子，想你开心下……”
我眼眶一红：“别说了，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们挣的太少了，不能不省着点花啊。”
秦昊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莹莹，同事说做销售提成高，我已经申请换岗了，等我拿到大订单，日子就会好起来。”
“嗯，我相信你。”我点了点头。
5
这以后，秦昊每天回来的都很晚，有时回来一脸酒气，衣服都没脱就上床睡觉了。
又到一个月发工资了，可秦昊的工资比上个月还要少。我一脸迷惑，秦昊低着头，不敢看我，嘴里一个劲的说：“对不起，我没用。”
原来，他们做销售，主要是靠底薪加提成，底薪很少，主要是靠提成，可上个月秦昊一个订单都没有。
我哭了：“这个月咋办呢？”
“不要紧，我会想办法……我会努……力”秦昊结结巴巴地说。
看的出来，他自己都没有多大信心。他性格本来就很内向，脾气又倔，不会求人，让他去做销售，确实难为他了。
果然，结下来的两个月，他只拿到两个小单，提成还不够他的电话费。只是靠我的一点工资勉强支撑着。
而他的碑气也越来越差，每天回来就跟我抱怨，说领导偏心，把市场不好的区域给他，说同事只会骝须拍马，讨领导欢心，又说竞争对手采用不正当手段抢他的客户。每天下班，挤两个小时的公交回家，还要听他不停地絮絮叨叨，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累，上班也精力不集中。
6
部门经理张晗让我给他整理一份报表，我居然把数字弄错了。好在张晗没有怪我，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诧异，“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你很少出现这种错误。本来你表现一直不错，我准备推荐你升职的。”
”对不起，我马上重新做一份，”出现这种错误，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报表重新做好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张晗还在办公室等我。他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嗯，这次没有问题，辛苦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对张晗的邀请，我并没有拒绝。张晗这个男人，我还是很有好感的。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两年成为部门经理，性格温和，做事稳重，对下属也很关照。尤其对我，我可以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那里面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情愫。
也许没有秦昊的话，我会接受他，不过我有男朋友了，我不想见异思迁。虽然偶尔会陪张晗吃顿饭，但也仅限于吃饭而已。张晗是个情商很高的男人，从来也不会逼我做什么。
吃完饭，回到家里，看到秦昊躺在床上玩手机。我皱了皱眉，想说他几句，又忍住了。我知道他压力也很大，但一个男人必须要去承担，希望他自己有天会想明白。
7
部门接到总公司的一个紧急任务，我和同事加班到很晚，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张晗当心我一个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安全，主动开车送我回家。
秦昊看到了，朝我大吼大叫，问我跟张晗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嫌他穷，爱上别的男人了。我懒得搭理他，下楼洗了个澡就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秦昊还在床边喋喋不休，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有这个精力，怎么不想想如何把工作干好呢。
过了几天，我在张晗的办公室，看见他眼睛肿得老大，嘴角也破了，还有淤血。我问他怎么啦。张晗含含糊糊地说：“哦，昨天晚上下楼，没注意，摔倒的。”
我有点奇怪，张晗这个人做事一向很小心，怎么会无缘无故摔跤呢？不过，既然他不想说，我也就没有多问。
晚上，回到家里，看见秦昊也鼻青脸肿的。我疑心大起，”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去找张晗打架啦？”
”哼！”秦昊冷哼了一声，”他告诉你的？算什么男人，只会找女人出头。”
”人家才没你这么无聊，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很生气。
“为什么？因为他抢我的女人，我只是警告他以后少缠着你。”秦昊冷笑道。
”你、你完全不可理喻。”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很陌生。
“怎么？我打他你心疼啦，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不就是比我有钱一点。我也在努力，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你那么爱钱，和他在一起好了，还回来干什么？”秦昊对我吼道。
看到秦昊发狂的样子，和眼神里的怨天尤人，我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人穷，而是心太穷了。别人业绩比自己好，不去想着如何努力提高业绩，而是像个娘们一样抱怨，发牢骚。看到张晗送我回来，不去想着如何让自己优秀，将来自己可以开车接送自己的女人，反而小气，妒忌，不问原因，去找人打架。
这已经不是差钱的问题，而是观念、素质的差距。
“秦昊，我们分手吧。”我平静地道。
“为什么？就因为我打了那个男人，你就要和我分手？”秦昊愣了一下，接着咆哮道，脸孔愈发狰狞。
“不是，你不会懂的……”我轻轻叹了口气。他不会明白我和他分手的原因，就像他永远不会明白他的业绩为什么那么差，为什么那么穷。
想到这，我竟然有点可怜这个男人，但可怜绝对不是爱情。
第二天，我收拾东西，不顾秦昊苦苦哀求，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我可以忍受一时的穷，但我不能忍受一辈子的穷。因为我真的穷怕了。你现在可以没钱，但不可以没有斗志，你要让我看到和你在一起的希望。
离开秦昊后，我给张晗打了个电话：“有空吗？过来接我。”
电话那边突然静止了，然后是一种无法掩饰的兴奋：”你，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我笑了，没想到平常做事一向沉稳的张晗也会难得的激动。我欣赏这个有追求的男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爱上他，但我愿意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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