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向右》上卷40：女人

原创、那年夏天的流星雨

新苑村。

乔力两居室里，哥们儿斗地主彻夜酣战，个顶个脑门上贴着长长短短的白纸条。

皮影，刘晨，猴子——乔力嫌弃孙胜利的时候，不叫他齐天大圣，叫他孙猴子，或者干脆叫猴子。乔力的单身帮会这周又加进来一个新人，李昆山。

托林晓敏爸爸的关系，李昆山毕业分配最终留在了城里，还是留在当初实习的城南小学。乔力进了实验一小，他大概心里不舒服，不服气。城南小学离实验一小并不很远，李昆山近一年了，没主动找乔力玩过。这会子，乔力的事儿沸沸扬扬，满城风光无限。李昆山露面了。

“哎，你们说女人怎么这么善变啊，她喜欢你，你就是心儿，是肝儿，恨不能捧你臭脚丫子亲嘴儿，可一转脸遇到更好的，立马翻脸不认人，五脏六腑活蹦乱跳全摆她眼跟前，直嫌馊臭味儿。”汤小蜜跟李昆山分手了，爱上了工商局新来的大学生，李昆山满肚子苦水，对着这帮单身汉倾吐了一整晚，滔滔江水似的，没完没了。

大伙儿听得耳根子都肿胀了。刘晨摔出一套清一色，拨开额头上耷拉着的白纸条，看李昆山，“哥们儿，女人是特殊物种，不是咱们这单细泡雄性动物们能研究透的。你好歹算是开了荤了，我们哥几个连母猪的爪子都没摸过，都是吃素的。你心肝肺板肠蹄筋下水一齐摆出来？怎么，给老祖宗上供啊。女人是什么，哈，要我说女人就是他妈的一头驴，你好好商量，没准儿它还尥你一蹶子，你要经常给它来一鞭子，它就老老实实任你骑，任你使唤.....”

刘晨驴子论还没说完，众人一齐起哄。

“看不出来，这还藏着一个自学成才的！”

“怪不得你一直没找到女人呢，原来回老家找驴子去了！”

“还别说，刘晨这经验之谈备不住真管用。驴子是动物，不管女人还是男人，说白了也都是动物，这里面有共性。”

“就怕李昆山根本不敢拾鞭子，别说挥鞭子了！”

乔力听着，忽然想起于蓝连续两周没来这里了。跟乔力说学校六一儿童节汇演排练，周末不能过来。乔力本来指望于蓝这周把于蓝哥哥借给他的三千块钱带来，他们就可以去青岛买琴了。这都第三个周末了，于蓝不见人影，也没听到任何关于钱的动静。他有些沉不住气。

扑克打了一宿，天都亮了，乔力头晕脑胀，饥肠辘辘。他输了二十块钱，不想打了。把手里的牌给了一旁观战的皮影，自己走到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打算下一包方便面。

倚着灶台等水开，窗户棱上照进来一方斜斜的日影。他眯起眼睛盯着日影半天，有些烦躁。原以为租了房子，他和于蓝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生活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如一幅展开的卷轴，每打开一节，就会有一节的美景良辰，赏心乐事。

可他隐约觉出于蓝有点不高兴。于蓝自从他搬到这里，只来过一次，什么话也没说过。他却凭直觉感到于蓝心里有事儿。

猴子从门缝冲外面的乔力喊，“老乔，嗓子都冒烟儿了，来杯热水！”

紧接着李昆山喊，“饿死了，来碗泡面吃！”他们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酣战，人困马乏却都不肯罢手。

乔力没好气，“我是给你们伺候局的了，不干！要吃要喝自己弄！”

看看手表快上午七点了，他开始换衣服，换鞋。猴子一看他的架势，喊道，“这是要干嘛去？”

“你们在这里玩吧，走的时候给我锁上门。我回家一趟！”乔力急匆匆收拾一下自己的手提包，忙着出门去了。

打扑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情况。

“哎，最近两周于蓝都没来！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猴子皱眉，灵光一现。

皮影摸摸头，“对哈，是有日子没看见于蓝了！是不是我们在这里碍事儿了？”

“切，让他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咱们干眼馋，那不行！再说，乔力要那样，他自己先就憋死了，他就不是那种圈得住的人。”还是猴子了解乔力。

众人释然，七手八脚下泡面，吃东西，边吃边继续斗地主。

乔力赶早班车，去了兴华中学。兴华中学是乔力的母校，自从初中毕业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兴华中学搬迁了新校，已经不是他读书那阵儿破屋狼舍的样子了。崭新的砖砌院墙只有半人高，镶嵌着雕花铁栏杆，红瓦灰墙的教室东西四列，南北四排，窗明几净，地砖铺就的甬道十分宽敞。教职工宿舍在教学区东侧，月亮门以里。家属宿舍在最南一排，后面两排是单职工宿舍。

阳光很好，阳光下的兴华中学看起来很不错。

看大门的老头儿听乔力说找于蓝，给他指点了一下，他就沿着柳树掩映下的南北甬道走进月亮门，挨个宿舍门看了看，只有西面数第三个宿舍门没锁。他敲敲门。

一个短发瘦女孩打开门，听说是找于蓝，很脆快的走出来，带他向月亮门外面走。这是于蓝的舍友冷宁。比于蓝晚来一年，去年分下来的，教语文。

女孩细长眼，容长脸，个子小巧。她边走边频频打量乔力，嘴角上翘。

乔力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她微微一笑，“别误会，我跟于蓝很铁。经常听她提起你。我很好奇，能把于蓝迷住的人到底什么样！”

“是不是感觉很失望！”乔力自黑。

冷宁甩甩短发，“哪里，长相算什么，才华比外表更重要啊!”

“嗯，对长相不好的人，人们经常会夸他有才华！”乔力笑。冷宁尴尬。

于蓝从音乐教室出来，喜出望外，“你怎么来了？！”说着走上前，亲昵的扬手去摸乔力下巴颏。乔力不好意思，闪躲。

于蓝让乔力指导一下她们排练的节目。乔力看了半天，没说话。于蓝急了，“你们排练节目的新花样就不能分享一下啊，这么自私！”

乔力笑眯眯，“你还是按原来的想法搞吧，我就不捣乱了！你们的节目落后了几个世纪了。要按我说的，全得打翻重来，那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