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狩猎

作者: 莉莉安粥 | 来源:发表于2022-09-08 04:54 被阅读0次

    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猫妖联合征文


    这个女人和我们不一样,哪怕她浓妆艳抹、身着惹火,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我、以及和我这几年接触的女人都不一样。

    我静静看着她依然沉睡的脸,这张脸很白皙,脸型的线条柔和、鼻梁的弧度完美、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那双一个小时前因为恐惧而像小鹿一样慌乱而湿润的眼睛。

    她均匀地呼吸,胸前的山丘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着,我的眼睛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我忍不住继续扫描她纤细的腰肢和光洁修长的大腿。她的脚很小也很精致,不像我这种从小干农活撒着脚丫子到处跑的苦命女人。她精致的脚趾头让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女孩。

    她叫小雅,不同我们乡村孩子,她的父亲是干部,被临时调去乡下做基层工作。小雅整个夏天都穿着漂亮的裙子和精致的凉鞋,我经常愣愣地盯着她那十个干净而漂亮的脚趾头。有一次被她发现了,她看了看我试图躲藏却无处可逃的双脚,那双布满伤痕和污垢的双脚。她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暖,不像乡下那些总是欺负我的丑女孩。第二天,她让她爸爸买了一双凉鞋送给我,尺寸刚好合适。

    可惜那年我父亲去世,母亲也病倒了,为了给母亲治病、供弟弟上学,我只上了初二上学期。后来,就算我把脚趾头洗得再干净、穿再漂亮的凉鞋,我心里也明白,我和小雅们的命运从此以后就千差万别了。只是我不明白,眼前这个水蜜桃般娇贵的女孩为什么会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不过她得感谢我,以她的姿色一单才得150块着实委屈她了。勇哥说像她这种货色一单至少1000块,我骗她说给她200,她就信了,真傻!到时候我和勇哥把她驯服了,我就不用做了,我这次为勇哥立了大功,他一定更爱我。

    可是,她的年轻和美好无不讽刺着我日益明显的皱纹和肮脏无奈的人生,某一天,她会不会夺走勇哥对我的爱,甚至取代我!我脑里闪过三年前的一段回忆,不寒而栗。我起身端起一盆冷水泼向她,静静等待她睁开眼后的恐惧和绝望。

    冷水大概是刺痛了她的美梦,她颤抖一下,终于来到这个永远不会再有美梦的世界。水珠挂在她的头发上、睫毛上,她缓缓睁开眼睛,水珠像眼泪一般流下来,流进她的脖子和胸口。她轻蹙蛾眉,迷惑不解地看着我,她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四肢都被捆绑着。

    “姐姐……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让我不爽的是她竟然没有表现出恐惧,她看向我的眼神除了疑惑竟然透露出那么一丝信任。我讨厌她这种眼神,她眼里表现出来的真诚和友善会让我想起另一个人,那个三年前在这个屋子消失的女人。

    “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只要你听他的话就能少受一点苦的。”我偏过头躲避她那双我不曾拥有过的清澈眼睛。

    看她不再出声,我继续对她说去:“等下勇哥会来,对了,你还没有正式和他认识,你以后要听勇哥的话,为他做事,不准反抗他,当然你要提前知道我在勇哥心里的地位,你不要给我耍花样,不然会死得很惨!”

    带我坠入深渊的人叫樊勇,他是我的爱人,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其实深不深渊又有什么关系?从我15岁被老乡骗到洗头店的那天,我的心已经死了。那以后,我再也记不清有多少个高矮胖瘦的肉体匍匐在我身上,将我一次又一次地推向更深的深渊。到底有多深呢?谁知道?又有什么所谓。

    他长得很帅,至少看起来高大而阳光,我见到他的那一刻我还以为我的生命即将灿烂起来。但是我错了,只是他可以将我卖上更高的价格,只是当我偶尔清醒地感到痛苦时,他会告诉我,我做得很好,他会一直陪着我。我也只能这样劝慰自己才好继续活下去吧!

    “继续捆着她,千万记住别让她耍花样,别帮她松开绳子。”他冷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那她吃饭、解手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你必须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她要是逃走了,你就别活了!”他皱皱眉头看了看我又看向她,他深邃的目光和白森森的牙齿让我不寒而栗。我脑袋里闪过三年前在这房间发生的画面,那一浴缸的深红,洗了很久才变成淡淡的粉红,又洗了很久才重新变白。她的印记和后来,另外两个男人的细碎一起混合在下水道吧,没人会知道。

    对于那两个男人,我可没多少愧疚。他们有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有那么宽敞明亮得让我永不可及的世界,却依然不懂满足。第一个男人对我提出变态的要求,我不同意就打我,把我的头使劲往墙上撞。我记得他脱下他手腕上那块沉重的皇冠表,还边脱边说:“贱骨头,出来卖了还装得像个人?老子有得是钱,让你吃屎你都必须吃!”

    正当我被揍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拿着一把菜刀撞门进来。他满脸怒气,眼睛血红,腾起一脚踹在男人裸露的肥胖肚子上,然后掐住男人的脖子用刀子抵着他,咬牙切齿地吼着:“给她道歉!”

    那个上一分钟还在我面前扮演上帝,肥猪般的男人此刻已经吓得失禁,哆哆嗦嗦地对我说:“对……对不起!”我甚至感觉他一脸恶心的肥肉都在颤栗。

    “光说对不起没用,还要看你的诚意。如果这位女士原谅你,我就放过你,如果她觉得你不可原谅那就送你下地狱。”他像个猎人一样擒拿着手里肥美的猎物,示意我收走他放在怀里的皇冠手表,洗劫他身上的所有财物。直到我掏出他所有的银行卡,他才放下手中的刀子,在我的协作下,将他五花大绑起来,然后继续用刀子抵着他的脖子逼他说出所有银行卡的密码示意我去取钱。

    三张卡一共十二万,这比我预期中少了一些!更可气的是他发现那块本该值十七万的皇冠表竟然是假货!

    “阿枝……”肥猪男看了一眼他,然后马上改口:“女士,该给的我都给了…我的诚意到了吗?可以原谅我……放……放我走吗?我老婆还在家等……等我……我儿子才三岁……求你们了!”

    没可能!他属于可杀的“肥猪”类型,而且他看到了勇哥的脸,万一报警了怎么办?我只思考了几秒钟,一股腥甜的液体喷溅到我脸上,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我还是吓得双腿发抖。肥猪男睁大眼睛看向我,他被割破的喉咙咕噜着,却再也发不出求饶的声音。

    “樊勇……你……你就这么杀了他!”我颤栗的呼吸中其实掺杂一丝丝快感,但我还是要卖力地表演恐惧。

    “他该死!”他瞪着已经倒地的尸体厌恶地说。过了一会儿他看向我,眼神柔和了一点点,他是因为刚得到十二万现金,还是因为我卖力的表演才展示出柔情呢?管他呢,我不想追究!我看着倒在血泊中还在抽搐的肥男人,想起小时候村长家里杀的猪,他此刻还会感觉到痛吗?

    “别害怕,来,拿着刀子给他最后一刀了结他吧!就像杀猪那样简单。”

    我看着勇哥血红的眼睛,我猜他不是第一次做杀人,在我之前,他也教过别人吧?但这次,他多多少少是为了我?他一定是爱我的!一定是!我接过他手里的菜刀朝着他示意的粗肥的脖颈,闭上眼睛砍了下去,“肥猪”终于停止抽搐。

    他满意地看着我,用带血的手摸了摸我的脸,转身拖住尸体的两只手,费力地拖去浴室。

    “我帮你!我提着着尸体的腿,使出吃奶的力气配合着他,和他一起将这一堆肥肉弄进了浴缸,然后依在浴室门口,看他一点点拆解他。他的动作很利索却一点也不慌乱,我甚至觉得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只有当脂肪流满整个浴缸的时候,他才抽出手厌恶地皱着眉头。

    这时候我想起他上星期买的大型破壁机,会心地将那个特大号的破壁机拿到浴室。他感激地朝我笑了笑。午夜,我们将无法分解的骨头埋到附近的一座荒山里。

    “阿枝姐姐……他,勇哥他已经走了。我不会逃走的,我知道那样会连累你的!”

    她打断了我的回忆,她竟然冲我微笑,她根本搞不懂现在的处境。如果她不配合,不成为另一个我,她就会失去利用价值。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话,为了自保、为了他的爱,我或许也不能留着她。像我这样的人,能活一天算一天,好死不如赖活。

    “你就算想逃走也没办法的,这铁门厚实又密闭,勇哥一把钥匙,我一把钥匙,他出门也会反锁的,就算你偷走钥匙打开铁门,你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她的眼睛总是这般湿漉漉的,还带着几分稚气以至于我不敢正视。

    “就算我能逃走,我也不会丢下阿枝姐姐独自面对后果,那样你就真的没活路了!我知道阿枝姐姐不是坏人,只是被那个恶魔洗脑了!”她的目光正在搜索着我眼里闪过的那丝软弱,这目光一次次刺痛我!

    “你闭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根本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他是爱我的!他可以为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迎像她的疑惑,就连我眼角的皱纹都带着一丝骄傲。

    “他为你做了什么?她眼神突然变得皎洁起来。

    我停下手里搅拌的饭菜走向她,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喂到她嘴里堵住她的嘴。她被我塞得几乎无法咀嚼,只能“嗯哼啊啊”地看着我。

    “你不用管那么多,你知道得越多你就越危险!”我继续低头搅拌碗里的饭菜。“我不会走的,也不会放走你……饭好吃吗?不吃拉倒,我劝你最好能吃就吃,多活一天是一天!”

    这些天,她总是怜悯地看着我,不过她还算老实听话,并没有给我找麻烦。勇哥每天会来这里和她交谈什么,每次他们说话的时候勇哥都会让我回避,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勇哥从没有打过她,她也从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大哭大闹,她很漂亮也很温驯,她那种温驯不同于我盲目的服从,而是那种能魅惑男人的天真很柔软,我想我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不会有。

    大概一周后的某一天,我守着她,靠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了。我是被一阵重重的喘息声吵醒的,我感觉到了什么让我害怕的事情,所以只是微微睁开一条眼缝假装依然睡着的样子。

    “嗯……你不要这个样子,啊……阿枝姐姐还睡在旁边。”一个极轻的声音喘息道。我用余光瞥见她侧着头,扭动着身体躲避着那只手,那只手正伸进他的裙子里。

    “阿枝姐姐?别忘了是她带你来这里的!你竟然当她是姐姐?”他那熟悉的、带着喘息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进我胸口。

    “不要……我求你了……阿枝姐姐随时都会醒来的,她说你爱她!她对你唯命是从、不离不弃,你至少不能当着她的面这样对我吧!啊!不要!阿枝姐姐救救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刺耳,我从沙发上腾了起来!

    “住手!”我第一次敢于反抗。他的手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如果你要利用她为你挣钱就不能这样对她,她比我更年轻更有利用价值……”他的眼睛又变得血红起来,我知道我惹怒了他。我的声音变低了,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我捂着火辣辣的右脸看着他狰狞的脸。我真傻!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我竟然幻想着他爱着我。

    “瞪什么瞪!滚!滚到你自己房间去!”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关起门,哭了起来,我竟然还会哭!那个男人将我从一个地狱拉了出来却又将我推向另一个地狱!我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裙子,搅弄着,颤抖着牙齿看着镜子里肿起来的右脸和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讨厌自己清醒的时候,我讨厌自己质疑他对我的爱。他一定是爱我的,不然他不会为我第二次杀人。

    第二个被杀的男人是一个瘦子,和以前一样,我站在那条街上将他引诱了,他跟着我坐了两小时的出租车,又跟着我穿过黑不隆冬、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这荒郊野外的废弃破工厂。男人这种色胆包天的生物,明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但为了那一点点欲望依然挺而走险。他对我倒是尊重,整个过程让我甚至有点心软,看着他脏兮兮的衣物,想着他一整天都干着脏累的活儿,家里一定有七旬老人和孱弱的孩童,我甚至想放他一马,只要他把之前谈好的钱付给我,我就会放他走,这也是我和阿勇商量好的,碰到没肉的瘦猪,只要他付钱了,勇哥就不露脸,我们就不杀了。

    但是我错了,他提着裤子就走,将给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拖住他的时候他甚至推开了我,一个这么瘦的男人力气竟然这么大,我被推得撞上了茶几,额头渗出了鲜血。一怒之下,我按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键,只要一分钟,藏在地下室的阿勇就会出来,像上一次解决“肥猪”那样解决掉他。

    就这样,我成了第二次帮凶,我手上的罪孽是洗不干净的了!与其成为一个冷血的帮凶,不如相信他是为了我杀人,毕竟这两个男人都欺负过我,阿勇因为在乎我才杀了他们吧!至于外面那个年轻女人,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了,阿勇就会解决掉她,没人能代替我帮阿勇做这些肮脏的事情。他一定是爱我的,我是无可替代的!只有这样想,我才会好受一点。

    但是我错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她已经被松绑了,她哼着歌轻快地打扫外面的客厅,见我出来竟然得意地冲我笑了笑。

    “阿枝姐姐,早餐已经做好了,我都说了我不会逃跑的,你可以放心了吧!”

    “你把自己献给他了?”我看着她那张娇艳欲滴的笑脸一阵眩晕。

    “以后我们都是他的女人了,就要听他的话,为他做事,你说对吗?阿枝姐姐。”她一改往日的无辜眼神,像一只不可驯服的猫一样看着我。我心里燃起了火焰,这火焰很快就要冲破我的喉咙喷涌出来烧死我自己也烧死她,烧了这里肮脏的一切!

    “臭婊子?”我冲上去抓住她的头发撕扯着她的衣服,扇着她耳光。她竟然不反抗,任由我凌辱着她。

    “贱人你干什么!”樊勇推开门走进客厅一脚踢开我,像拎着小鸡那样拎起我扔到沙发上,对我拳打脚踢,我吐出一大口鲜血。

    “勇哥别打阿枝姐姐了,都是我的错!”她冲过来拼命抱住正要拿茶几上水果刀的男人,男人总算冷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她凭什么!这么多年,我为他做了那么多,而她只是跟了他一夜而已,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迷住了他得到了他的爱。我忍住眼里的泪水,恨恨地看着她也看着他。

    “臭婊子,不要对你好一点就不知天高地厚,以后对浅浅尊重一点,她要是不开心,你就等死吧!哼!”男人无情的话一字一句将我分崩离析,我就像躺在浴缸里那些灵魂那样任他肢解。

    “浅浅,多好听的名字,和你的外表一样美丽。”这个我认识多年的男人搂着更加年轻漂亮的她,当着我的面,手在她胸口肆意地探索着。

    “勇哥,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我为你做好了早餐,你吃了出门做正事吧,这里有我,你放心好了!昨晚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那个叫浅浅的狐狸精笑颜如花地拉着他吃早餐,这个屋子里的我是多余的。

    “阿枝姐姐,你也来吃早餐吧,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一起为阿勇哥哥做事,一起过好日子吧!”她竟然恬不知耻地邀请我一起吃早餐。她那么漂亮的脸,那么干净的手也要像我这样沾满鲜血吗?

    “发什么呆!浅浅不计前嫌喊你吃早餐你应该感激才对!”

    我不敢再抗拒他的命令,怯怯地看着这对狗男女打情骂俏、相互喂食,如同嚼蜡般地啃着馒头。等他走出这间屋子,我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个狐狸精!

    可是我又错了,等阿勇一走,她又换了一副嘴脸。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怯生生地走向我,一抬头一双鹿眼含满了眼泪。

    “阿枝姐姐,不要恨我,我只有从了他我才能活命。我知道你有钥匙,也知道你会放我走,但是我走了,他不会放过你的。”她一边说一边转身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儿端出一盆热水走了过来,她一边搓着毛巾替我擦拭伤口一边继续说:“一定很疼吧,连嘴都肿了,他以前应该没少打你吧?”

    “滚开,谁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气愤地推开她,打翻了热水。

    她默默地拾起盆子,拿来拖把,一边抽泣一边拖地:“我曾经也有个姐姐,父母离婚后她跟了妈妈,没有得到好的教育。我六岁前就没有和她一起生活了,后来也只见过她两次,姐姐比我大三岁,她对我很好,好吃的都会让着我,有人欺负我她也会保护我。阿枝姐姐家里也有兄弟姐妹吧?”

    她哭泣的样子情真意切,不像是装的。她哭完叹了口气,重新去厨房打了一盆水,再一次替我擦拭伤口然后替我上药。这一次我没有反抗她,我记得第一天将她带来这里的时候,阿勇替我说过,等驯服她了就会奖励我,带我出去玩,然后让她出去接客也让她手上沾满鲜血,如果她不听话就把她解决掉。这个傻女人,竟然完全不反抗不求我拿钥匙开门放走她吗?她就这样轻易屈服,助纣为虐吗?

    “阿枝姐姐,你为什么不想着逃跑呢?这么轻易认命吗?”

    我愣一下,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冷言冷语地回答她“能逃到哪里去?我手上已经占满了鲜血。”

    “你也杀人了吗?”她跪在地上正替我的脚踝擦药,突然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我。

    我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她,任她乎轻乎重地揉着我的脚踝,一股暖流酥酥麻麻地穿遍全身,一双手无处可放地拧扯着沙发上的罩布。

    “如果,我是说如果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帮那个恶魔吗?”她试探地问,我还是没有回答她。她叹了口气,凑近我,在我耳边说了个秘密,我难以置信,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她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在试探我?哪有好好的女孩傻到这种地步甘愿堕落魔窟呢?其实当他昨天像别的男人那样不把我当人的时候,我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愿望了,也许我早就不想活了吧!死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如果她真的愿意走,我也不是不可以放了她,但是这里荒无人烟,就算她走出去也很快会被抓回来,到时候我们两个都是死。

    “我走了,你以为你能活多久吗?还是你愿意像我这样活着?”

    “别担心我,你也看见了,我对他有利用价值,他不会那么快对我下手。明天,明天我就会出去狩猎了。”

    “你真的不了解他,你现在只是年轻新鲜,你待在这里只会越陷越深,等他厌烦你的那一天,你的结局会很惨的。三年前……在我之前,他杀了那个女人!就在这个房间里!”

    她沉默了,眼眶泛红地看着我,缓缓说道:“所以你代替了那个女人对吗?”

    “那个女人错就错在有一副好心肠。她只愿意出去寻找猎物,不愿意参与杀人,她放走过猎物,还打算放走我。”

    “你参与了吗?”她紧咬着嘴唇,颤抖地看着我。

    “没有,她替我开了锁,没走多远我就被抓了回来,然后他打她,她歇斯底里地骂他,她那个样子根本就是不想活了。我吓坏了,躲在房间一动不动,我甚至听见他切割她的声音。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走了。”

    说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哭得不能自已。如果我那时候勇敢一点、配合一点,是不是能救下她?

    “阿枝姐姐,不要怪自己了,你那时候也没有办法吧?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想去死。答应我,你也坚强起来,我们都不会死的!”她站起身搂着我不停哆嗦的身子,我第一次如释重负地任她搂着,放声大哭。哭了很久,等我平静下来,我一把推开她。

    “走,快点走!这是钥匙!”我走进房间在保险柜里取出大门的钥匙塞给她。

    “谢谢你阿枝姐姐,相信我,我们都能活着走出这里的,走到阳光里,你要坚强起来。不会太久了。”

    天色昏暗的时候他回来了,他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给她买了性感睡衣,还逼着她当着我的面换上,然后在她的娇柔的求情中,我逃进了房间。客厅传来不堪入目的声音,很多次我都想冲出去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了结他,了节那个禽兽那个恶魔!但是我想到她下午的眼神,她温柔的声音:“阿枝姐姐,相信我,我们都能活着出去,走进阳光里。”我就安静了下来,如果她真的要逃、我会帮她吗?

    第二天傍晚,她去狩猎了,晚上她带了一个男人回来。那个男人黑黑壮壮的,很奇怪他的脸上并没有往日那些男人的淫邪之气。但是他身上的行头一看就都是高端货,符合“杀猪”的条件。

    我听见她房间有低低的对话声,却听不清内容。没有多久阿勇回来了,我听见他悄悄开锁的声音和再次锁门的声音。我静静等待着,我猜又要有个灵魂在这里破碎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传来打斗声,我不由自主地冲了出来,他们已经来到客厅。那个黑黑的高壮男人正和阿勇扭打在一起,黑壮男人似乎落了下风。这时候她也加入了打斗,但阿勇一挥手就把她撂倒了,接着恶魔拿起了桌上那把水果刀狠狠地朝她刺去,她专注于两个男人的缠斗完全没注意到危险。

    “噗!”是刀子插入肉里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那道厚重的铁门终于被打开了,好多人影晃动,周围一阵噪杂的脚步声。

    “阿枝姐姐!啊枝姐姐!”在她的瞳孔中,我看见自己缓缓倒下,我的腹部插着一把刀子。我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冲上去挡在她面前……要结束了吗?我这肮脏的一生!我会下地狱吗?我的视觉和听觉都越来越模糊,隐约中我似乎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她跪在我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她好像在说:“姐姐,不要死,你答应过我要一起活着走出这里,你可以重新开始……”

    我用尽全力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原谅我!”我陷入了最深的黑暗,我到达地狱了吗?


    我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我留了个心眼,假装依然还在昏迷中,我透过眼缝发现她正在不怀好意地打量我,她满脸廉价的厚粉底和眼尾清晰可见的鱼尾纹,以及瘦骨嶙峋的身子让我知道,这是一个穷途末路上的女人,这种人一旦冲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一个小时之前我上了一辆车的副驾,后座突然串出一个男人,我还没看见他的脸就被他捂晕。再次醒来,我必须得留个心眼儿,还好此刻这个屋子里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所以我要在心里盘算着一个怎样的开场白,用一副怎样的表情去迎接她。

    对了,我叫浅浅,是一个传媒大学刚毕业的实习记者,我曾经有一个姐姐,大家都说我和姐姐长得不像,唯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姐姐长得特别漂亮,小时候她总是会张开小手保护我。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我突然会想到姐姐,她大概和姐姐的年纪相仿吧,她偶尔流出来的疲倦感很像分开很多年后的姐姐。我一直都知道爸爸讨厌姐姐,也知道姐姐过得不好。

    “姐姐……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听到我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喊她姐姐,她愣了一下,偏过头回避了我的眼神。

    我知道我第一步走对了,我这一声姐姐击中了她内心柔软的地方吧?她一定有妹妹或者弟弟。我正想着下一句话该怎么说时,她提起了那个叫勇哥的男人,我知道就是在车子上将我迷晕的男人,我心里涌起一阵恐惧,但我知道我不能表现出来。

    说到勇哥,她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阵得意的神色,我大概猜到他们之间是伴侣关系,至少她目前的神情看起来是这样。

    “继续捆着她,千万记住别让她耍花样,别帮她松开绳子。”那个叫勇哥的男人突然回来了,他虽然预期凶狠,但他的眼睛却无法从我脸上、身上挪开。我缩了缩身子,我的手脚被捆绑得有些麻木

    “那她吃饭、解手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你必须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她要是逃走了,你就别活了!”他说话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对她存在着任何情感。难道…她有斯哥德尔摩综合症?其实我的感觉是对的,接下来的几天,我观察到了她对他畏畏缩缩的讨好,以及他魔鬼一样的神情语气,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话很少,如果我不开口,她基本上都保持沉默,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安静地发呆,可能我的到来打破了她内心的宁静,她陷入了某些可怕又无奈的回忆吧?不要紧,我会把她拉到我的阵营。所以这些天我都不会给她添麻烦,只是偶尔我会试探一两句,她如果不想说,我就会停止对话。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我知道自己随时随刻都面临着危险,只有稳住她,我才能化险为夷,一切都是我幼稚行动的代价,我没有退路。

    其实那个叫阿勇的人这些天每天都会找我,他倒没有对我动粗,他说他见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我,舍不得让我像他手里的其他女人那样去糟蹋身体。他想让我做他的女人,专门替他狩猎“肥猪”,只要眼光好,一票可以挣更多。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把有钱的目标勾引来榨干所有的财物然后再了结。他说只有让我手上沾上鲜血,我就不会再跑,就会永远属于他。我说我没有想过跑,我只是需要再考虑一下。

    可是危险还是来得太快了!一个礼拜后的某一天,她守着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而那个恶魔般的男人突然回来,他一看就心情不好,应该是赌钱输了吧。

    他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神,我担心我一个不经意的行为就可能毁灭自己。但我还是躲不过,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从来没遇见这种情况,吓得只好低声求饶,这个畜生竟然当着其他女人的面这样对我!

    我的求饶丝毫没有阻止他,情急之下我只好大声呼救吵醒她,就像洪流中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那样求救于她。

    “住手!”她果然会阻止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部的肌肉都在抽搐,可能她从没如此反抗过他吧!无论是因为吃醋还是她对我动了恻隐之心,总之她并非我刚看见的那样麻木。

    她挨打了,她的脸肿得不行,她被禽兽喝令回到自己房间。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嫉妒、无奈、同情、绝望!

    我知道不会再有人救我,我逃不过了!我被捆绑着不能动弹,除了绝望地扭动身体做无力的挣扎我别无他法。

    “你放心,只要你从了我成为我的人我就给你松绑!给你自由!”

    我安静了,也冷静了下来,我知道这个禽兽什么都做得出来,即便我反抗他依然会得逞,与其这样,不如先活下来!可能当我踏上这里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一刻吧!我还有选择吗?

    他抽着烟,看见我裙子上的血迹,脸上浮现出一种变态的喜悦:“你以前竟然没碰过男人?活见鬼了!出来卖的还有雏!哈哈哈哈哈!老子15岁就被一个有夫贱人骗了,22岁又被一个婊子骗走了给父亲看病的钱,没想到老子心死了还能碰见你这样干净的女人!哈哈哈哈!”

    我低声地抽泣着、看着他癫狂地自言自语。只有没用的男人才有处女情结,因为他们怕驾驭不了有阅历的女人。而这个禽兽一开始可能也只是个无能的普通人,因为自己的创伤而仇恨女人。这个时候我要投其所好,忍着恶心伸出双手,撒娇一样求他抱抱:“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以后要对我好一点,我把自己交给你了不会逃跑的。”

    他竟然真的把我搂在怀里捏着我的鼻子说:“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让房间里那个老女人欺负你!”

    “那你帮我解开绳子嘛,这样我就再也不用她给我喂饭、解手,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了!”我撅着嘴忍住汹涌的呕吐感往他怀里钻。

    他犹豫了一下帮我解开了绳子,把我抱进卧室,我睁开眼睛、忍着恶心,流了一夜的泪,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看他睡得跟死猪一样,我才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自己。浴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我知道这里肯定发生过命案,我来不及难过,开始寻找蛛丝马迹。终于在浴缸与墙壁异常狭窄的缝隙里发现一点点早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还有一点点疑是人体组织的碎沫,我忍不住牙齿直打哆嗦。

    我感觉到那个恶魔随时都会醒来,我不想被他们发现我的真正目的,被他知道我一直在欺骗他就真的没了活路。对了,我要假装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女人,为他做早餐 ,这空荡冰冷的屋子应该很久没有烟火气息了吧?还好简易煤气灶能用,我拿出冰箱里没过期的馒头切开,又打了三个鸡蛋,做成了简易的三明治。

    她先醒的,她走出房间看见我被解放的四肢震惊得目瞪口呆,很快,她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她眼里马上溢满了嫉妒和愤怒。

    我灵机一动,对!事已至此,与其一味讨好她不如激怒她,瓦解她自以为的爱情,破坏他们之间的平衡。于是我招呼她吃早餐,我的笑更是刺痛了她,她哪有心情吃早餐,走过来开始薅我的头发、扯我的衣服、扇我耳光、骂我婊子。

    这个时候我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她发泄。如果这个时候吵醒那个畜生让他看见这一幕就更好了!

    果然,他吼住了疯了一般的她并且对她一顿拳打脚踢还不解恨,竟然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刺向她,真是个冷血的畜生!我不能让她死!虽然我恨她,她的死活与我无关,但她此刻还不能死!我拼命抱住畜生刺向她的手。他冷静了下来,我又招呼她一起吃早餐。她不停地发抖,默默地吃着早餐看我谄媚地喂他吃东西。其实我知道她虽然妒忌我,但是她心里应该会感谢我救了她一命。等他走后,我要继续瓦解她、同化她。

    也许是最后的反抗和伪装,她拒绝了我为她清理伤口,打翻了水盆,然后掏出一把大钥匙,一边玩弄着钥匙一边嘲笑地看着我,我知道这是那紧闭大门的钥匙。我咬着嘴唇,极力控制住对她的鄙夷,再次打了一盆水替她清理伤口,我一边清理一边和她说起姐姐。要用对待姐姐的神情对待她,她刚经历激烈的情绪斗争,正是让她坦白的时候。如果要把她当着姐姐,我就得一边回忆我的姐姐。

    “我曾经也有个姐姐……”我娓娓道来的同时,脑海里闪过姐姐的点滴。

    六岁那年父母离婚了,我跟了条件优渥的爸爸,姐姐跟了不务正业的妈妈。姐姐在法庭上自愿选择妈妈的,我知道她想把好的东西都让给我。我们那天抱在一起,好久都不愿意松开彼此,但幼小的我们无法阻挡大人的意愿,姐姐跟着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生活。

    后来我听爸爸偶尔提起姐姐,说她野蛮长大,像妈妈一样轻浮,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跟着社会上一帮混混瞎搞,再后来,姐姐联系上我,她有两次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看我,给我买漂亮的衣服,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上学

    “阿枝姐姐家里也有兄弟姐妹,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我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她,我这情真意切的悲伤触动了她,她不再反抗我为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药。当我触碰到她的伤口时,她微微颤抖一下,我的姐姐曾经也受过这样的折磨吧?可能更惨!

    “阿枝姐姐,你为什么不想着逃跑呢?这么轻易认命吗?”见她空洞的眼睛里慢慢浮现流动的亮光,我知道,此刻她内心有两个声音在斗争。我终于问出了这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我想起浴室里的血迹和人体碎沫,我真希望那不是属于我姐姐的。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直没有回答我,她的眼神温和下来:“如果我逃跑了,你怎么办?”她终于回答了我。

    有一件事她不可能知道,那个叫阿勇的恶魔其实在昨晚和我说了:我今晚可以狩猎,寻找一个肥美的猎物,和他一起宰杀了,只要我双手沾满血,他就把铁门的钥匙留给我让我彻底代替他。当然,她是不能留的,毕竟她知道他所有的罪恶,留着就是威胁,他会让没有利用价值的她从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消失。

    “如果,我是说如果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帮那个恶魔吗?”我继续试探她,我跪在地上开始替她的脚踝上药,我用了一点力,确保药油高渗透她的皮肤和骨骼,缓解她的疼痛。

    她眼里含着泪光,有那么一刻,用一种姐姐的眼神看着我。她此刻会不会在想:“可怜的傻女孩,我把你带进魔窟想卖了你替自己换取好处,还害你被那个禽兽践踏,你却依然如此善待我,如果我以前的人生多遇见几个像你这样善待我的人,我就不会为那个禽兽一点点施舍而堕落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求我,求我拿出钥匙帮助你逃跑啊!傻丫头!”

    这一刻她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她说了那一胖一瘦死在她手里的两个男人,当然死在这地狱的冤魂远远不止那两个。她每说一个就会释然一点,最后,她终于说起三年前那个女人,那个被她取代、不愿意猎杀、可能是她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给过她的温暖的女人。

    “那个女人错就错在有一副好心肠。她只愿意出去出卖自己,不愿意参与杀人,她放走过猎物,还打算放走我。”

    “你参与了吗?”我努力稳住身子,咬紧牙关控制内心的愤怒和悲伤。

    “没有,她替我开了锁,没走多远我就被抓了回来,然后他打她,她歇斯底里地骂他,她那个样子根本就是不想活了。我吓坏了,躲在房间一动不动,我甚至听见他切割她的声音。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违抗他了!都怪我,如果我勇敢一点与她合作,也许她就能活下来,我也不会成为恶魔。”

    她哭得很厉害,这个女人终于清醒了、忏悔了!虽然她自私、懦弱,但那个时候她为了活命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她本身就是一个受害者。我尝试着去稳定她的情绪,做最后一次试探,我凑向她跟她说了一个秘密:我家里的放卡的位置和密码。她拿着这些钱可以重启自己的人生,由她自己来选择命运吧!她却拒绝了!

    “这是钥匙,你快走吧,你的心灵还是干净的,不能成为下一个我!”她平静了情绪从自己的房间掏出那把诺大的钥匙。我知道她这一次选择了勇敢和善良。

    我松了一口气,告诉她,我们都要活下来,当然此刻我还不能和她说出我的计划,就算她真心忏悔,她手上还是沾满了鲜血,我不能信任她。但我拿走了钥匙。

    第二天是我的狩猎时间,我第一次走出这个地狱般的魔窟,天还没黑,他并没有蒙住我的眼睛,我那谄媚得令人作呕的献身嘴脸已经获得他的信任!我不想再等一分一秒,我知道这次不成功,我和她都会死在那个地狱里。所以我假装镇定地任他动手动脚好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在两个小时的车程里,聚精会神地记住了每一处山头每一个标志,如果这次失败了,靠着记忆逃出魔窟是我唯一的活路。

    他把我丢在那个繁华的路口,也是我认识阿枝的地方,然后把车停在离我很近的位置,走时还不忘警告我:“别想着逃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舍不得我杀掉屋里那个老娘们,如果你逃跑,她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会在旁边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然后跟着你们的车子回去基地,藏到地下室,时间到了的时候你按床头那个呼叫键,然后陪我一起杀猪,明白吗?”我点点头正要下车,他突然拉住我在我嘴上亲了一口:“等你过了这一关你才彻底成为我的人,我会让你过好日子。记得,我不方便露面,你自己去找猪,要肥的,越肥越好!”

    我叹了一口气,站在路牌下望着来往人群寻找我的“目标”,我的手里紧紧地攥住那把钥匙,不敢眨眼地盯着来往人群。果然,十分钟后,一个高壮黝黑的身影出现了。我激动地迎上去搭讪,然后我和他握手达成协议,他大声地夸赞我很漂亮,还说要去取钱。我望向不远处开着窗户的恶魔,他满意地点点头。反正对恶魔来说就算第一个猎物溜走了也没有关系,我的第一次狩猎,他有耐心等待,他只要盯紧我就行了,只要我表现出忠心就行了!

    黑壮男人走到一栋建筑物旁转了个弯消失了,过了五分钟他又重新出现,夹在腋下的名贵包涨得鼓鼓的。我们一起上了网约车奔向魔窟,黑壮男人转头看着满头大汗的我问道:“紧张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退路,后面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黑壮男人一路没出声,回到魔窟的时候他的额头在冒汗。我按了门铃,阿枝开了门,她疑惑地看着我,因为她知道我有钥匙的,我朝门外摆摆头示意她,那个畜生一直盯着我。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位看都不看她一眼的黑壮男人,我示意她回房间。

    她点点头躲进自己的卧室,我知道她此刻一定贴着墙听我这边的声音,我不敢声张只是用她听不见的声音和黑壮男人交谈,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她,不能节外生枝。

    我屏住呼吸按了床头那个呼叫键,一分钟后那个畜生上来了,他刚推开门就被躲在门后的男人擒住了。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反手挣脱黑壮男人,两人一起扭打到客厅,他应该明白了我的“背叛”,他看向我的眼神活像一个马上就要吃人的魔鬼。

    二分钟的打斗过去了,黑壮男人渐渐落了下风,我只好也加入战斗,手脚并用的对那个畜生又打又踢,我嘶吼着发出阵阵怒吼,像个野兽一样发泄这几天的愤怒和委屈。打斗声和我的怒吼声惊动了隔壁的女人,她终于钻了出来,沉浸在怒火中的我没留意突然扑向我的她,更没留意正要来临的危险。直到她倒在血泊中,我才看见她腹部插着的刀子。

    这时候那道厚重的铁门终于被钥匙打开了,那些带着武器装备的人姗姗迟来。

    “阿枝姐姐!阿枝姐姐!”我泪流满面地呼唤她,这个把我“骗”到魔窟的女人。我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我看见那个叫阿勇的恶魔终于被制服了。我跪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姐姐,不要死,你答应过我要一起活着走出这里,你可以重新开始……”

    她用尽全力和我说了一句话:“原……原谅我……我……”


    我叫向阳,我的外形和我的名字一样。我是浅浅的好朋友,也是和她在一个院子成长的大哥哥。当然,我也是一名人民警察。

    有一天浅浅和我说她发现了三年前她姐姐失踪的秘密。她用她的生日当密码,解开了姐的微信了,从她的微信好友里又找到姐姐的另一个小号,再次试了一下她的生日竟然又登陆了进去。当她翻开姐姐与一个又一个男人的聊天信息时,她惊呆了,难过得呼吸困难,她万万想不到,她漂亮的姐姐来到她的城市才两个月就做起了皮肉生意!那一条条的露骨对话和讨价还价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最后她发现除了那些猥琐男人以外,还有一个叫阿枝的女人。

    “深雪妹妹,你知道我缺钱,帮帮我好吧!”

    “好,XXX街XXX号,我去接你。”

    这是她们最后的谈话,姐姐的失踪一定与这个叫着阿枝的女人有关,她一定要找到她!她找我装着女票客给那个阿枝打电话,约好了时间地点,然后让我找个借口爽约,她就在那附近守株待兔。

    我打了那个电话,但是我不允许她去冒险,破案是我们人民警察的事,我和我的同事都不会同意她搅合进来。但她还是背着我们去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被姐姐失踪的事情折磨得几年没睡个好觉。

    那天她去了那片繁华的街区,给我拍了一个路牌、发了一个定位,就消失了,摄像头拍到她上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走到城郊拐进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就彻底消失了!那天我和我的同事正在侦查两名失踪男性的案子,等我赶到定位路牌下的时候,她早不知所踪。我无比悔恨和自责,于是从那一天起,我的同事们到处找她,而我和另一位同事身着便衣、日日夜夜潜伏在这个路牌附近,我坚信她会出现。

    一个礼拜后,我终于看见了衣着暴露的她,她正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我克制住背心的激动,追随着她的视线,发现不远处一辆半开着窗的面包车。我正要行动,她却朝我微微摇摇头,她装着假撩头发,打了个手语示意我同事把车开走,我一下就明白过来,她不想打草惊蛇。我交代了车里的同事,下车走向她,同事将车开到面包车看不到的视线。我走向她,她的眼里满是焦虑和激动。

    果然她言语反常地和我讨价还价,然我附和着她谈论价格,最后她伸出手大声说成交,握手的那一刻一个冰冷的钥匙传递到我掌心,我知道这很重要,于是紧紧地握住,她用眼神示意我同事车子开走的方向,我领悟了她的用意的,故意大声说要去取钱。然后把钥匙交给同事,叮嘱他们请求支援然后很紧一个车牌号的面包车。

    我和她上了网约车,她满头大汗,眼里噙满了泪水,看得出来她这些天受了很多苦,但我完全没料到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更不搞不懂,她明明可以逃走,把这一切交给我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铤而走险?直到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替我们打开大铁门的时候,我明白了一切,她想救她。

    我和她进了卧室,没多久就听见面包车回来的动静,她低声的和我简短地说了这几天的经历和这里发生的事情,她特意交代这里没有信号,这个房子有地形复杂的地下室,如果同事们破门而入,很难抓到他。当然,有些事情她并没有说,我往后也不会问。最后我们拟定了计划,我点点头示意她按下那个紧急呼叫键,召唤恶魔。

    支援的同事还是来晚了,那个疯女人为了救她不顾一切撞上禽兽手里的刀子,至此,我终于明白浅浅为什么宁愿牺牲触手可及的自由也要救她。

    杀一个人只是瞬间的事,救一个人却要承受一生的伤痛。

    她做到了,像承诺这个叫着阿枝的女人那样,活着离开了这个魔窟,走进了阳光里。只是往后的阳光再灿烂,她脸上那种天真的笑容还会存在吗?


    我是阿枝,我以为我会下地狱,但我再次回到了人间,我睁开眼的时候,躺在医院,她握着我的手靠在床头的椅子上睡着了。我不忍唤醒她,她应该很累吧。我看着她沉睡中白皙的脸蛋、长长的睫毛,想起初见的情景,我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上的日历,我昏迷了三天,初见她只是十天前,却感觉那已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给我,说是以前的旧客,他保留了我的手机号码,他说要再买我一次,并且开出了很高的价格。我精心打扮走到了约定好的路牌下,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打电话联系猎物,谁知道他说他老婆突然回家了,他不能出来,下次再约。气急得我挂了电话骂骂咧咧地准备离开,这时候,她走了过来。

    “美女,请问大树营2号怎么走?”她用手擦着满头大汗问道。

    “大树营?”我上下打量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鄙夷,她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入行不久的雏,不是为虚荣就是家里遇见了事儿。她看着我会心地笑笑,我点点头。

    “今天没接到单,这都快深夜了,我至少要挣到打车费和妆品钱吧?”她唉声叹气地抱怨着。

    “你多少钱一单?”我双手抱胸再一次鄙夷地看着她。

    “150一单,现在不容易啊!”她委屈吧啦地看着我。

    “什么!你这么漂亮这么年轻,这也太廉价了!要不你跟着我,我给你200一单怎样?”我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着。

    那个恶魔般的男人摇着窗户示意我将她骗上车,并对我投来一个赞许的微笑。我心花怒放,我已经习惯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他践踏,只要他一点点的好就能让我摇尾乞怜。

    她一上车就被那恶魔迷晕了,于是发生了一切。

    其实我也不是傻子,就算她费力地表现出同行的样子,我也知道她并非一路人,她的眼睛过于清澈,再浓的妆也掩盖不了她不同于我这种人的人生。但是又有什么所谓,我的人生也不会能再烂了!

    可当她一开口喊我姐姐,我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痛了。当我知道她要被玷污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违抗他,那一天,我的命运彻底改变!因为她带来的光,我才想奋力挣脱命运的黑暗。她让我想起幼年时,护着我不被同学欺负的小雅;让我想起三年前因为放我走而死的深雪。感觉温暖的小雅、宁死不屈多深雪,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成为她们!既然命运再一次给了我奇迹,那就用来救赎吧!

    “阿枝姐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她依然柔声细语地喊我姐姐,但是她脸上再也没了笑容。她眼睛没了神彩,变得空洞,我知道她需要时间修复所受的伤害,我也需要时间才能适应阳光中的生活。

    一个月后我康复了,又过了两个月,我作为证人走向法庭,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细数恶魔所有的罪行。我看了看原告席上的她,她朝我坚定地点点头,一缕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我的身上,我再也没有任何畏惧。

    恶魔被判了死刑和剥夺了人权,而我作为曾经的受害人被迫协助作案,没有主观意识上的故意杀人动机,而且我有牺牲自己救助他人的行为,也因为我的主动自首和配合警方调查,我被判了八年,她说只要我在狱中表现良好,五年就能出来。

    当我戴上手铐走向铁窗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无比踏实,我决定重新活一遍,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浅浅,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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