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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九期:耀眼的你。
我走在灰蒙蒙的山上，一片潮湿覆上脸颊。大地尚未苏醒，伴着脚踩树叶的咔哒声打着鼾。
雾山小学的牌子已能隐约看到，天依旧未明。
挪到斑驳的小桌前坐下，却不知今天是否还能上课。听说秦老师走了，走之前只说这山太深。
熟悉的铃声响起，一袭白裙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我是你们新的班主任，你们可以叫我陈老师。现在我来给大家上课。”
清脆的声音闯进我的耳朵，我不禁抬起头。太阳好像出来了——不然她的笑容为何如此耀眼？
不过我知道，她待不了多久的。就像之前的老师们那样，过些天就会离开了。来到这座山，注定走出这座山。
我再次低下头，不想见到那笑容。如果见多了，熟悉了，喜欢了，接下来只剩难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老师照旧来给我们上课。她讲得好精彩，我常常入了神，不自觉地就要抬头看着她。书本上的小人儿们仿佛都活了过来，在她的引导下和我们嬉戏玩耍。连算数都变得有趣了起来，一个个数字变幻莫测。偶尔陈老师还会把她甜甜的话梅送到我们小小的手心。
班里的同学们也渐渐恢复了活力，好像不再伤心秦老师的离开。但我总觉得，他们可能也在害怕。小虎这几天总念叨着陈老师真好，和我们说要让陈老师开心，要帮她干活，不能让她累着。几个小女孩儿也总把自己编的小玩意儿送给陈老师玩，和她撒娇。直到陈老师站在讲台上无奈地看着我们笑:
“我不会走的，我想带你们出去，看看世界。”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她。我知道，她要给我们讲外面的故事了。
我最喜欢听陈老师温柔地和我们介绍外面的生活了。那儿有着高高的楼，几十层的房子！还有大大的商场，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山的外面还有海，海比山还要广阔，望不到边际。
一切都不一样，我们从来没有体验过外面的生活。
陈老师带我们走出教室，指着两山间的一条小缝。太阳爬得很高，比山还要高，把光亮照到了这个山窝窝里。陈老师的白裙染上了金色，脸庞镀上了光辉，她比太阳还要耀眼，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要出去看看，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一个金色的人。
阳光一大清早便迫不及待地溜进了屋子，我起身下了床，在明亮的镜子前洗了把脸。离开了宿舍，街上已经迸发出新一天的生机，一片白雾缭绕中刚出蒸笼的包子还烫手。
我已经走出了那座山，看到了这片繁华的世界。楼很高，但不如山高，它们挡不住太阳。
山？好像也挡不住太阳。
陈老师说，她不会走。她真的没有走。她把班里的同学们努力送到更远的地方，像一株蒲公英，要迎风播撒出一颗颗种子。
班里蓉蓉的奶奶不让她上学，还是陈老师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到她家里把她接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蓉蓉还在哭着，陈老师笑着给她抹干净眼泪。可我分明看到陈老师在办公室里流着泪在电话里叫着妈妈。
她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反射着灯光，像滴下了一颗太阳。
可她没有走，直到我出了这座山，她都没有走。
我回到了这座山里，却没有看到陈老师的身影。原来她还是走了。
我穿上了一袭白色的裙子，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班主任，你们可以叫我陈老师。现在我来给大家上课。”
台下的孩子们没有低下头的，他们都昂首挺胸，认真地看着我。
我给他们讲着书上的故事，又在他们没有精神时，给他们描绘着山外的世界。那里有高楼大厦，有繁华的街道，有温柔的人。那里还有很多太阳。
“老师，我们之前的一个班主任也姓陈，她说山里也能长出来很多太阳。”
我呆住了，回过神忙问陈老师现在去哪儿了？是不是回家了？
“陈老师她，在送一个同学回家时在路上出了意外……”
……
窗外，是一场盛大的日落。
墙上挂了陈老师的照片，是她和孩子们的合照。
我站在讲台，和陈老师目光交汇。她的笑容依然是那么耀眼，让我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山里也会长出来很多太阳。
这里，就有她亲手养出的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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