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折耳猫
01
我去二姨家的时候，她正躺在炕上，眼睛低垂着，看得出心情低落，表哥、表嫂坐在旁边，也黑着脸。
我拉过表妹，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表哥在二姨打麻将的那天去麻将馆闹了一顿。
因为他们出去吃饭，孩子先回来了，表哥回到家后，没看到孩子，生气二姨就知道玩麻将，不管孩子——其实小孩去找伙伴了。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出，二姨也生气了，躺在炕上不起来，也不做饭。
无可奈何，表哥只好把我妈找来，劝劝二姨。
为人子女，不过是希望父母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表哥、表嫂认为玩麻将要坐一天，无论对颈椎、胳膊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二姨五十多了，容易得病。
但我想，姨夫在外面上班，或许玩麻将是二姨唯一可以和同龄人交流、娱乐、放松的机会。
冬季来临前，二姨不玩麻将，每天晚饭后都会去大平地和更多人一起跳舞，只是入冬了，便不去了。
如果真是不让二姨出去了，真的是绑在了家里，剥夺了自由，不用说，这样的日子没有人会喜欢。
二姨在反抗，在控诉这无情的生活，当然，她也会感到无力，因为，没有人理解她。
02
每每听我妈说起二姨，感觉她的眼眶总是红红的。
农村人总是有很多做不完的活计:打扫院子、喂狗、烧炕……而这些不计其数的家务更增加了二姨对生活的绝望。
由于二姨家人口多——六口，每次刷碗、收拾桌子就要花上一个小时，有的时候还不够。
除此之外，二姨打扫完自己的屋子，还要把表哥、表嫂的屋里打扫一遍，衣服洗一洗。
她总是付出，却不求回报，不，她是希望有人帮她的。
可是事实上，恐怕她又要失望了——只有姨夫会帮她，和她一起干活。
我好像明白了二姨说的那句:“真麻烦，总得做饭！”
面对着平静如镜的生活，一日三餐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热情与憧憬。
也许，她是想过未来的，只是没有想到明天依旧像今天、像昨天——闭着眼睛就能想到，便也就没了期盼。
表妹每个假期都不回家，似乎我也能理解了一二。
也许她想改变这个“家”，却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一代人的命运，岂止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高强度的工作换来的微薄收入补贴家用，表妹让我心疼——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活得太轻松，她觉得愧疚。
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短暂的、心灵上的自由——因为二姨、姨夫出于对两个孩子的疼爱，很多活都不让他们干。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有的时候也会是一种负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03
如果二姨培养一些其他的爱好，是不是表哥就可以接受呢？比如:读书。
我忘了，二姨只上到小学二年级。
二姨在十一月出生，人们都说:冬子月出生的人命硬。
家里面三个哥哥，一个妹妹，也就是我妈，父母去世得都很早，二姨因为照顾我妈没有上完小学，却把我妈供到了初中……
被生活催促着长大，重担过早地压在了二姨稚嫩的肩膀上，让她很早就学会了勤劳、节俭、吃苦与不求人。
原来二姨的勤劳是这么多年就养成的习惯，想必这些年她也缺失了很多罢，无论是自由还是爱护。
每次表妹和我抱怨说，二姨怎样怎样时。我给她出主意，她却又败下阵来:“我只是和你说说，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坚持:“你可以去和二姨说呀，她的交流方式、做事方式。”
表妹却坚持说:“你不会明白的。”这时候，如果我再说，她就会大哭一场。
直到后来，我读到《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一句话，我才能明白，表妹那时和我说话的用意。
“每当你想批评别人的时候，要记住，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二姨，希望你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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