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严武之二:从大明宫到房琯的“沙龙”
758年的春天不比往年来得早,但几个人的心里早已洋溢着春天般的温暖。
首先是我们敬爱的大诗人王维“摘帽归队”。叛军攻陷长安,王维被捕后被迫出任伪职。战乱平息后,王维被下狱,御史中丞崔器强迫降官三百余人,脱掉鞋子摘掉帽子,跪在含元殿外三天三夜,命他们悔罪反思。我们的诗人王维虽然在这三百人当中遭受奇耻大辱,但他挺过来了,不仅得到宽宥,还被授予中书舍人之职。
父亲为玄宗即位起草制词,自己为肃宗即位起草制词,父子两代为皇帝父子服务的中书舍人贾至依然受到皇帝的信任。他虽然不是诗文大家,但文学素养深厚,存世的诗作气象不凡。
房琯虽然被罢了宰相,但还是太子少师,清河郡公。
任左拾遗的杜甫,虽然“疏救房琯”受冲击,但似乎渐渐忘却了心口的疼痛。
一直流落边塞的岑参回来了,杜甫荐为右补阙。
严武在做给事中(正五品上,为门下重职)。
过往的一页或许不堪回首,但朋友的相聚是疗伤的良药。
从凤翔到长安,这些出身不同经历不同的一时俊杰聚在了大明宫里。他们官职高低不同,但爱好相同,他们可以说都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诗人!
诗人们聚在朝廷的中枢,他们意气风发,都渴望着为帝国的复兴贡献聪明才智,他们都渴望着,建功立业,彪炳史册。他们眼里放着光彩,他们身上充满激情。当代有一首歌应该是他们的写照: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但愿她永远不被改变。
虽然,其中有些人已经青春不再,王维,五十七岁,杜甫,四十六岁。但心里有青春,世界就是青春世界。(怎么写起来像是鼓励自己?)
他们眼里没有所谓尊卑关系,也永不着互相客套互相提防,只有诗人的豪情和浪漫。
于是,贾至先来了一首《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岑参有《奉和中书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杜甫也来《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王维也来《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
他们尽情地渲染皇宫的庄严,铺叙朝官们的威仪,表达作为中枢官员的自豪和荣耀。
我们没见到严武的和诗,但严武未必不在现场。贾至王维岑参杜甫都是中书、门下省的官员,但严武任给事中,也是门下省的官员,恐怕严武一定亲眼目睹了大家的唱和,只是,处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没有出手,他不便出手。因为房琯的事,有人还在叽叽喳喳。
严武肯定手痒。他不乏文采,他的诗作连老杜——不管是真心还是奉承——都感叹不已。
杜甫在前一年写的《奉赠严八阁老》有“客礼容疏放,官曹可接联。新诗句句好,应任老夫传”之句,既写出了二人的亲密关系,也极力赞美严武的诗句。
他们的亲密关系似乎让人眼红。当大明宫里的一次次聚会唱和结束,公余,他们便聚集在房琯的“沙龙”里。
在这个“沙龙”里,正史上可以查考到的名字有严武,董庭兰等,后来房琯贬出朝廷,严武、杜甫同受牵连,由此判断,“沙龙”里有杜甫。不久,贾至遭贬,是否是参加了房琯的“沙龙”,不得而知。
这个“沙龙”有个主题:说释氏因果、老子虚无而已(旧唐书)。
这个谈佛论道的“沙龙”,像是文艺的,也像是哲学的。若论起“谈佛”,王维既有理论又有实践,应该是座上宾,但王维似乎不会来,他是真心向佛,心在尘外。而这个“沙龙”,王维可能觉得只是谈谈而已。
但这个“沙龙”如此不合时宜。
第一,大背景不对。安史之乱势头正猛,朝廷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第二,人员不对。房琯是一颗大树,但摇摇欲坠。大树下面没法乘凉,还会被砸破脑袋。
不久,朝廷的诏书下来了,言辞十分峻急,处罚相当残酷:“崇党近名,实为害政之本”,“虚浮简傲者进为同人,温让谨令者捐于异路”,“升其亲友,悉彰浮诞之迹”(《旧唐书·房琯传》)。
斥责了房琯,也严遣“沙龙”里的嘉宾。
房琯贬了,严武贬了,杜甫也贬了。
贬者,扁也。而且还是痛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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