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悦阁一月征文‖一个边远的山村——火烧田
18年回去家乡过完年之后，心便生出一个强烈的愿望，想用文字记录自己的家乡，可写到一半，我停下了，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文字无法描述自己对家乡的那份感觉。
看到征文，我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写它，但它是乡村不是城市。询问后，被告知，是可以的，于是这几日的心思都在那里，很多很多画面时时在脑中浮现。
1
顺着一条羊肠山道，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路的尽头便是我的家乡了。
这条山道，我从小学毕业到镇上上学便开始走了，那会儿还不是水泥路呢。一群半大的孩子，浩浩荡荡地骑着自行车去镇里上学，渐渐地，却只剩我一人了。
起初，父亲说要接送我，我没同意。于是，每周末，独自一人走在那条山道上，要骑上差不多两个钟呢，特别是返程，有好多的坡，得下车慢慢推。
那条水库边最长最长的坡，推到最后，耳朵里只剩下自己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声。但每次上完坡，却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满身的汗，被清爽的山风一吹，啊～说不出的舒畅。再喝上一口水，眺望起伏的群山。所有的疲累，都在大自然中消融了，又有满满的力气继续走接下来的路。有时，我会忍不住想，我骨子里的那股坚韧，也许就是当时磨练出来的。
曾有人问我，独自一人走这条长长的，几乎没有人烟的山道，怕不怕。当时，我心里生出一种惊奇，怎么会怕呢！不，它带给我的体验是愉悦与感动。
春天，开始冒尖的嫩叶芽，陆续开放的山花，无不带给你欣喜。映山红，它没有红遍全山，而是突然在某个转角，在万绿丛中跳出一抹红给你以惊喜；桐子树，一层一层满树的白花，风一吹，飘飘扬扬，犹如下着一场花雨，令骑行的你忍不住驻足观看。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花一路相伴……
夏天，满身大汗后的畅快淋漓；秋天，有南方特有的秋高气爽。
冬天，天黑得快，往往路才走了大半，天就黑了。那会儿，还没有手机通讯呢，父亲却总能在恰当的地方接到我。于是，我在前面踩着自行车，父亲缓慢地开着摩托车在后方为我照明……
家在前方，所行的路程都成了风景！
让我愿意花笔墨的那条山道
2
进了村，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有两个大字“尧田”，这就是村名了，但它被叫得更多的却是另一个名“火烧田”。听长辈说过，曾有一时，村里闹饥荒，村人几乎逃去别处。再回来时，田里到处是荒草，于是放了一把大火。“火烧田”从此成了它的别名。
一点美感都没有的名，小时候还为此纠结过。可它似乎并不妨碍，这里的山和水带给孩子的欢乐。
是的，宝藏般的山和水！
小时候，上山放过牛，挑过柴。跟着父母去插过秧，割过稻谷。上完《日出》的课文后，村里的小伙伴便相约着，一早去爬村里最高的山——看日出。
而山对孩时的我们，最有诱惑力的，却是山上的桃金娘（别名：哆尼，乌肚子）。桃金娘成熟之时，周末约上几个伙伴，提着手袋便上山了。
到了桃金娘密集之地，伙伴们很自觉地四下散开，个个睁着大眼，一门心思寻那又黑又大的果。摘完之后却舍不得吃，尽数放在手袋里。实在馋得不行，就吃没那么大的。
为了摘多一点，再深的山都敢去。直摘得袋子满了，才心满意足回家。
回到家，把满满一袋桃金娘果往簸箕上一到，乌黑发亮的果啊，馋得姐妹几个坐在旁边吃个饱，吃得满嘴变得深紫。吃够的我们，还变着法子玩儿。在果子的顶部或尾部，弄出个小洞，把里面的果肉吸尽，再往里吹口气，嘿嘿，一个完好的果型又出现了。接下来的恶作剧，想来各位看官也能想象到，哈哈哈……
（乌肚子）多汁、清甜
3如果说，火烧田的山给我们提供果实，那么水则滋养了一代孩子的心田。
哪个孩子不喜欢玩水呢，可又有多少人防着孩子玩水啊！而火烧田里的水，好就好在它不会对任何一个孩子产生伤害，它清而浅。除了暴雨时节，它常年几乎细细、长长地流着。它是一条小溪，把整个村子一分为二。
它存载着多少孩子的欢乐啊！
有成群结队在溪里抓鱼的刺激；也有独自一人蹲在溪里，悄悄拿起一块石头，看着石底下出现的小鱼，屏息凝神，双手慢慢靠近……有时，受惊的小鱼游走，于是一路悄然跟去，双手再次靠近、合拢，哇，抓住了！那个惊喜啊！
我们还搬石头建筑“堤坝”，花着大力气搬来石头，从溪的这边建到那边。有的，甚至冒着被父母责骂的危险，奢侈地拿来锄头把溪水挖深一些（锄头耙过石头易钝，父母是不许的）。喜欢游泳的，筑起堤坝好潜水；养鸭的，筑起堤坝好看鸭子戏水；洗衣的女孩，筑起堤坝好漂衣。
而令我最最怀念的，是清晨里的小溪。
整个村庄还笼罩在朦胧的晨曦里，我已经提着满满一桶待洗的衣物，向溪里走去。最早到的我可以独享小溪的静谧，哗哗的水流声，唧唧喳喳的鸟叫声，混合着我洗衣的嚓嚓声。没有言语，只有感官在呼吸，我不知道是什么渗进了我的心底，只知道从此心里抹不掉对小溪独有的情。
是的，它不是名川，也算不上秀美，它只是那么清清浅浅地流着，就已经占据了整个孩子的心！
多么希望它能永远那么流着，也以为它会那样流向永恒，毕竟这里常年无人问津。
哪知……
不再年轻的村子，小溪里少了孩子的欢声笑语，成人倒跑来溪里瞎胡闹，他们也学着孩子去筑什么堤坝。可到底成人的游戏是乏味，为了显示自己筑的堤坝比孩子的坚固吗？竟然用上混泥土！
是呢，成人赢了，高高、坚固的堤坝建起来了，可不再流动的小溪，从此也失了它的灵动……
永不在的，灵动的小溪
4
曾经，年少的我，在听到离开家乡的人说，在外竟然不敢承认自己是火烧田的人，怕被瞧不起！小小的心升起了大大的愿望，想着日后自己若是长大了，一定回来把家乡变成一个世外桃源，一个他人向往的胜地！
这个美梦我编织了多久啊！然而现实是，长大的我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地无力。我像所有年轻的人那样离开了它，远嫁他乡，只留下一声无力的叹息！
只希望，村里的人能依然善待小溪，筑了堤坝就筑吧，不要把垃圾、脏水往它身上招呼。没有了流动的灵气，至少不要变成臭水沟。
谨，以此拙劣的文字纪念我可爱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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