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已经晚上八点了，如花看着深圳街头闪烁的霓虹灯，有些恍惚。
她不时往左边看，焦急地等待看到那辆红色法拉利的出现，有点害怕，有点不舍。
她拿出手机，望着屏幕上微笑的姐妹俩，心情霎时平静了不少。“嗯，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喃喃自语道。
远光灯自远而近，晃得如花眼神迷乱，当看到座驾上那个潇洒俊逸的男子时，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踩着高跟鞋，快速飞奔过去，横亘在马路中间。“滋……”当座驾上的男子反应过来时，狠狠地拉住了刹车，却还是撞上了女子，女子就像一个足球一样被踢飞。
男子脸色煞白，慌忙下车，眼前的女子浑身流淌着鲜红的血，头发和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色，和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格外惹眼。
男子慌忙拨打了120。
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群。“这不是那个富二代周华么？”人群里已经有人看出了男子的身份。
周华无心顾及人群，因为他从血泊中认出了伤者。怎么是她？他的心快跳出嗓子眼，心脏如撕裂般疼痛。怎么会是如花？周华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白天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如花倒在了自己的车轮下。
02
如花被紧急送往医院急救。
“医生，用最好的药，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她。”周华拖住医生的手，说道。
“少爷，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这家医院属于周家的产业。
“钱多了不起么？有钱就可以随便开车撞人？”只听见“啪”的一声，一个蒙着丝巾的女人急匆匆地走过来，扇了周华一个耳光。
“你是如花的家人吧？对不起，我开着开着，不知道怎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路中间。不过，我会负责到底。”周华见到如烟，满脸愧色。
“是啊，你是富二代，多少美女天天想巴结你。可我姐不是，她更不会无缘无故滚到你的车轮下。如果我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别吵了，医生正在加紧治疗，真为家属好的话，就安静点。”两人正吵着，被护士劈头盖脸地骂了几句。
恰逢警察来了，周华被带到了警局。而如烟则一直在病房外守护着。
“啪。”手术室的灯关闭，如烟噌一下从凳子上起身，围住医生。“医生，我姐姐怎么样？”
“病人受伤严重。虽然经过抢抢救，但是脑部受到创伤，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建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如烟一下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我来照顾你们。”一个男声传来。如烟抬起头，眼神瞬间转为愤恨。“你？把我姐姐害成这样，谁要你照顾，我要告到你坐牢为止。”如烟的纱巾蒙住了鼻子和嘴巴，让人看不到她的嘴唇，只看到那双猩红的双眼。
03
“你错怪他了。监控录像显示，他是正常驾驶，是你姐姐违反交通规则，所以才被撞伤。他也没有酒驾。这是他们支付的200万的赔偿金以及100万的保险补偿金，拿着吧。”警察说道。
“什么？”如烟被这么大的数额惊到了。她的手不经意地触碰到嘴角，一如既往地疼痛无比。“如烟，我替你买了份保险，有了这份保险，以后你就安心多了。”她想起姐姐说过的话。
所以，这份保险是姐姐故意买的，是为自己买的。
“你为什么这么傻？”如烟神情恍惚，跪坐在地上。
望着全身插满管子的姐姐，如烟心如刀绞。无论如何，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让姐姐的心思白费了。
她拿着那300万，走了。走之前，她为姐姐专门找了一个护工。
04
如烟没有回家，直接奔向了韩国最好的整容医院。如烟刚生下来的时候，嘴部有点歪。那时，家境贫寒，又要养两个孩子，父母还指望着生个儿子，便也没太在乎如烟的嘴。随着年龄的增长，如烟的嘴巴越来越歪。而母亲却因为第三胎难产去世，父亲整日抽烟酗酒后，死于肝癌。那时，姐姐高三，自己初三。
姐姐不得已辍学打工，照顾如烟。她既要为如烟赚学费，又要为她筹集治疗费用，每日起早贪黑地在餐馆刷碗。
等如烟进了大学，她便开始自己打工。如花被带进了周氏集团，做前台，工资越来越高。
如烟终于进了整容医院。没想到，这是一场噩梦。因为资金有限，他们选择了一家普通的私立医院，手术失败，医生跑路，如烟的嘴更严重了。
从此，她无时不刻都蒙着脸。姐姐如花为此心急如焚，看着日渐憔悴，性格暴躁的妹妹，如花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05
那天，如烟割腕，被送进医院，如花吓傻了。
“姐姐，你让我死吧。”躺在病床上的如烟说道。
“如烟，你说什么傻话。”如花抱着如烟，失声痛哭。
“姐姐，那天大风，我的纱巾被吹走，他看到了，当场就吓跑了。他再也不会理我了。”如烟说的他，便是她的爱慕对象。
“别难过，你再给姐姐一个月时间，好不好。”
这种整形一次性不可能好，还要护理，至少需要200万。如烟没想到，姐姐为了自己，居然豁出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切，只能是秘密，只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06
周华已经一个月没去公司了，日夜守候在医院。
“她妹妹都不管她了，你还待在这里干嘛？”周华的母亲来到了医院。
“妈，人是我撞的，我要负责到底。”周华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你不是主要责任，再说了，你给了她家人200万。凭她的本事，一辈子也挣不到……”周华的母亲想拉住倔强如牛的儿子。
“妈，你别说了。她不醒来，我不会走。”周华斩钉截铁地说。
“好，那你就别想家里再给你一分钱。”周华母亲气呼呼地走了。
07
周华的银行卡被冻结。不得已，他卖掉了那辆红色法拉利。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出于内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这个女人。他和朋友吃烧烤的时候，认识了如花，把她带到了周氏集团。他想一步步培养她，等时候到了，向她表白。没想到，她竟倒在了自己的车轮下。
如果自己不爱她，或许她就不会来周氏了。如果自己早一点表白，可能，她就不会这样了……他困惑，自责，懊悔，沮丧。
他一定要等她醒来，问问她，为什么走路那么不小心？为什么连一句让自己表白的机会都不给？
他开始给她写信，他把每一天的思念都化为文字，日夜不休。
他相信，她会醒来。即便医生都说，她已经是植物人了，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08
如烟出院了。
她美得如花儿一般。望着镜子中那个皮肤光洁白皙，五官精致的女子，如烟几乎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
她来到了医院，发现姐姐被照顾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好，而这一切竟不是那个护工做的，而是周华。
“你走吧，我不怪你了。”如烟望着那个蜷缩在医院的躺椅上，每日写情书的周华，竟生出一丝不忍。
“我自己怪我自己。”周华头也没抬地说道。
“好好过你的富二代日子吧，这里有我就够了。”如烟接着说。
周华继续奋笔疾书，没有理睬陆如烟。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待在这里又如何？你又救不了她。”陆如烟扯过周华的本子，撕得粉碎。
如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那般失控。或许，她觉得自己和姐姐对不起他，骗了他。
周华一言不发，默默地拿起本子，继续写。
如烟放弃了。
他们俩开始一起照顾陆如花。周华念那些文字的时候，如烟的眼角总是不经意地湿润。
她和周华朝夕相处，渐渐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她一边盼着他来，又一边盼着他不来。她有时候会觉得，那些情书是读给自己的。
爱在她的心底渐渐萌芽。
09
当如烟情不自禁地爱上周华的时候，周华几乎不曾仔细地瞅过她。
她要疯掉了。
“姐姐醒不来了，你就不能好好看看你眼前这个大活人吗？”午饭时候，如烟对周华吼道。
“你说什么呢？她一定会醒来的。”周华夹起一块西兰花，往嘴里塞。
“如果她骗了你呢？如果她故意的呢？”如烟的牙齿在打颤。
“你说够了没有？”菜盘被打翻，菜散了一地。
“你知道我为啥要戴口罩吗？因为我的脸被毁容了。姐姐为了救我，故意买了份保险，又倒在了你的车下。”陆如烟越说越急。
“不……”周华捂住耳朵。
“你自己慢慢看吧。”陆如烟拿出一叠资料。
周华颤颤巍巍地打开那叠资料，如烟的保险单赫然在目。
“为什么她不找我借？为什么？”周华转过脸，满是泪水。
“其实，她想过。只是，她借不出口。她的草稿箱里全是编辑好的短信。”她把陆如花的手机展示在他面前。
“因为她爱你，她不想变得卑微，不想你看不起她。你让我替姐姐爱你好吗？”如烟一股脑儿地说着。
“我不想再听了，不管真相如何，不管如花如何，这辈子我都不会喜欢你。”周华捶了捶餐桌，杯子的碎片飞溅，他的手渗满了鲜血。
“疯子。”如烟走了。
10
虽然嘴上不承认，周华知道，如烟所说的都是事实。
他没想到，如花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宁愿付出自己的性命，宁愿埋葬自己的爱情。只是，为何对待自己是这般残忍？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医院，走着走着，来到了车祸地点。他发现，这里正是监控正对着的地方。所以，她已经提前替自己安排好了。
也是，一个女人，面对那么大的困难，举目无亲，她除了自己的身体和性命，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一切都串起来了。
事发那天白天，她对他说：“周总，今天晚上不要喝酒，因为要去机场接一个客户。”其实是确定了他不会酒驾。
她选择他呢？因为她没得选择。去找一个陌生人吗？去找一个无力负担的穷人吗？她信任自己，所以选择了自己。
恍然大悟的周华又哭又笑，他没想到，那个胆小温柔的如花居然如此周密大胆地部署了一切。
或许，当她部署这一切的时候，就没打算再醒来。
11
周华回到了医院。
他继续写信，读信，仿佛在和如花对话，也好似在和自己对话。
真相让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一步。没有人能理解周华的做法，他也不屑于让别人理解。
功夫不负有心人，陆如花醒了。此时，距离车祸已经整整两年。
“你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了。”周华握住如花的双手，喜极而泣。
“对不起，我欠你的。”陆如花泪流满面。
“欠我的，我要你用一辈子来还。”周华轻轻拭去如花眼角的泪水。
“那我们是不是该叫你姐夫？”病房的门开了，如烟和一个帅气男孩走了进来。
病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传递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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