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医笔录18 九针（4）

诡医笔录18 九针（4）

    我同时看到了宇宙的奇点和熵寂。

    我存在了万亿年，了解了所有的信息，记得所有的物质，可以应用所有的能量。在某段不起眼的时间线上一具平平无奇的人类身体在我的纬度展开，肌肉神经和骨头构成精巧的拼图，细胞与胶质星星点点洒布其上，灰白色的脑白质回旋成画布上的风暴中的漩涡，漩涡里有斑驳的黑色污点在不停的增殖，破坏了整张图画的美感。

    我随手用一枚细针挑走黑色的污迹。

    第十针，天人合一。

    刹那间，我从无限的虚空收缩为微小的人体，张十针的针阵在我面前缓缓坍缩，直至消失。

    我张开眼，看见了李达，却不见了张十针。李达看着我的眼睛，不需要言语，他知道我想表达的所有信息。

    。。。

    “滴滴！滴滴滴！”我张开了眼睛，发现四周一片白色，眼睛稍微适应灯光后才发现我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我想喊，气息却从气管插管漏走，我的头又痛又痒，想伸手挠挠却发现手脚被束缚在床栏上。

  “滴滴滴，滴滴滴！”我床边的监护仪仍在发出警报声。一个护士推着托盘车过来，往我头顶上的药瓶推了一支药，然后看了我一眼，说：“醒啦？”

  我似乎从很久很久，极其茫远的记忆中归来，我仿佛记得很多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但此刻我的脑子却像荒漠上开着的收音机，只有无意义的电波噪音。

  “我是谁？”我慌张的想找答案。

    “兄弟，你可终于醒了。”一个熟悉却又叫不出名字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在我床边，虽戴着口罩，也看得出他带着笑对我说话。他是谁?干嘛叫我兄弟?

  “不记得啦？别担心，慢慢来。毕竟我们不得已切了一部分你的海马体。不可避免的逆行性失忆，别担心，会慢慢记起来的。”男人对我说着，查看了旁边呼吸机和监护仪的运行情况，又补充道：“兄弟，完成你这例手术够我们科吹一辈子了。”

  。。。

  半年后。

  “兄弟，恢复得不错嘛。”温医生巡视病房，看到在做康复训练的我，夸奖了两句。

  “谢。。谢谢，有。。有空喝，喝茶。”我说话还是结结巴巴，嘴角漏风，但是比起刚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当时我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更不认得老同学温医生。

  “等你这句呢，我上完下午班去悠然居吧。”温医生说完接着巡视下一组病人。

  我在继续做完康复组套训练，自从出院以来我每天都需要到这里做康复，行走、语言还有精细运动都在慢慢恢复。

  “不可思议！福大命大！简直是奇迹！”每个认识的人知道我的情况后都这样说。我之前有多糟糕?从他们有多惊讶就能看出来。

  温医生一直忙到下午7点才赶到悠然居，我等候多时，并不心急，大病一场之后，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心急了。

    “哟吼，剪了头发?精神不错嘛！等久啦？不好意思啦，处理了个急诊病人。”温医生拉开椅子坐下，没让我动手，自己给自己斟茶，说：“有时候真羡慕你这个病号，可以休息这么久，哈哈。”

  “去。。去你的，羡。。羡慕个头。”我努力控制发声器官，明明头脑里的思维很连续，可以说出来的话却成了碎片。主管语言的布若卡氏区，温医生他们肯定在那动过刀。那双伸进过我脑子里的手此刻正灵巧的掰开一粒盐水花生，轻巧准确地隔空把花生米丢进嘴里。

    “哈哈，不错，性格没改变，还是那么喜欢怼人，可惜现在你怼不过我呀。”温医生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笑嘻嘻的和我说。

  “病，病，病理说，说是卡。。。卡。。”我憋红了脸，硬是说不出那个名词。嗯，失认症。

  “没错，帮你请了个大假期的就是那玩意。哥们你的脑子弯弯可真多。我们团队做的手都快折了。整个省的专家都在围观你的脑子哟。啧啧。真是一滩豆腐花里面找到那块臭豆腐，还在脑子里雕好八重花才取出来。”温医生说。

  “干。。干你丫！”我对温医生战战巍巍的伸出中指。

“哈哈哈哈哈！谁他妈当年拿我切包皮练手叫来十几个实习生围观的?还你啦，哥们。哈哈。”温医生拍了拍我的后背。

    “忘，忘记了，有，有么？”我疑惑的说。

    “操，你不会真忘记了吧？”温医生张大眼睛说。             

    “你，你说呢?”我指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