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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不该把你脑子切那么多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切没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你记得了。”温医生嘿嘿的笑着说。
“损,损友。”我说。
“兄弟,叫兄弟!你他妈以为我想啊?分分钟看着你死在手术台,手还他妈的不能抖。你不知道你脑子里那玩意长的位置多恶心,差不多把你脑子全拆零了才挖出来。说实在的,我真的很开心能和你坐在这里,喝喝茶,抬抬杠。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之一。”温医生举起茶杯向我致意。
“胡,胡几把扯。。扯。”我白了他一眼,放松了因寻找词语而憋红的脸,接着说:“专,专家的,又,又不是,是你。”
“嘿,你个杠杆!这次你真不能杠我,没我的坚持,你早没了。”
“还,还不是我的手艺,你才找,找到的嫂子。扯,扯平。”
“哎,你个小样,原来没忘记啊!”
“当,当然,那么,小,小的,令人,过目,过目难忘。”
“滚,滚,滚!你还得意起来了。你手术后住进ICU,没人相信你能醒。但我觉得你一定能醒。”
“为,为何?”
“因为本专家给你动的刀呀!”
“扯蛋!”
“嘿嘿,部分,部分功劳。你不知道你经历过多少重危险,光心跳都停了三回。”
“我知,知道!”
“知道知道,你知道个鬼。你在ICU插着管子的时候,就你醒来哪晚上,你旁边床两个都走了。当时突发情况,你们三个人同时挨抢救,ICU所有医护都上阵还叫来了脑外科的我们,最后就你回来了。”
“三个?”
“是啊!同时三个抢救,也是难得。那天晚上还雷暴雨,刚好当时闪电打坏了变压器,医院的备用电路也出了问题,停了不到五分钟的电就出大乱子。当是是打着手电抢救,别提多危险了。”
“谢,谢谢兄弟。”
“嘿嘿,你还会说谢谢,是不是脑子切错了那个部分?告诉你哟,当时走那两个人你可能也认识。一个是李达,你的老病号,神经胶质瘤的,手术后就躺ICU没醒过来。还有一个,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本院中医科退休的老前辈,人称“针痴”,一辈子研究针灸的张九真,突发脑出血,开颅引流后也没醒过来。剩下一个牛逼的就是你。”
“不,不记得,他,他们。”我对这两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但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我已经认识了他们几辈子那么久,而此刻这两个人正和我在一起。
“也许他们把运气都给了你。”温医生说。
那段时间我偶尔也做梦,梦里总是在一片很宁静的荒原,有几次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传来“嘭嘭嘭!嘭嘭嘭!”的回音,那声音很熟悉,像是谁在敲着我的脑门。
康复训练的时间漫长又无聊,我做了很多康复项目,又牵引推拿,各种运动,还有就是针灸。今天新来了一批实习生,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师妹麻利的给我偏瘫的左手扎上针,然后拿出一个板砖大小,带着电线和两个旋钮的塑料盒子。电线连着小铁夹,小师妹把它们夹到针柄上,推了推鼻梁上的宽圆框眼镜,带着装出来的老练语气说:“大叔,你知道嘛,针灸,黄帝内经上面只记载有九针,而现在,你见识到的是第十种针,电针!厉害吧?现代科学和古老医学的完美组合!放心吧!我来寻穴定针,包你过两天龙精虎猛。”
小师妹把旋钮拧尽到指针刻度10v的位置,按下电源,刺痛和酥麻感袭来,我的左手不自主的随着微量低频脉冲电流的刺激跳动,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出现在我脑里。
仿佛我活了亿万年,知晓宇宙万物的一切,而如今忘记得一干二净。
我尝试的弯了弯食指,它第一次听话的弯成了九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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