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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夏夜寻第一次见到上官君儿,是在燕北的国宴上,她穿着胭绿色的舞裙,赤脚站在大殿上,和着乐器的节拍翩翩起舞,像一束盛开的花枝,倾国倾城。
这一舞,倾了很多男子的心,也包括夏夜寻的。这对夏夜寻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在夏国,多的是喜欢他的姑娘。上至公主,下于乡女,但,他从未对他们动过心,也从未花费过心思。
他不晓得该如何接近上官君儿,她是燕北的郡主,听说想娶她的男子可以从燕北的王宫一直排到市井。说起来,他只是一个拿刀磨剑的糙汉,只晓得冲锋陷阵,着实不懂如何讨得姑娘的欢心。
为此他已在燕北多逗留了七日,明日就是他必须启程返回夏国的日子,夏夜寻非常的惆怅,好不容易遇上个能让他动心的姑娘,真的就要这样离开吗?
他在燕北都城的集市上,晃来晃去,拿不定主意,他甚至开始厌烦起自己来,他上阵杀敌时从不畏缩,如今却这般畏头缩脚。
他走进一家小酒馆,叫了一坛酒,抱起来一饮而尽,旁边有一个叫杨临的年轻人,瞧他喝得如此痛快,便走过来,邀他共饮,酒逢知己千杯少,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夏夜寻开始向一个陌生男子诉说他的烦恼。
杨临听后却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兄弟,你算是遇对人呐,旁的我不敢说,这讨女人欢心,却是我最拿手的本领。”
“真的么?”夏夜寻不敢相信地问道。
杨临凑到夏夜寻的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听得夏夜寻眉目舒展,不住地点头。
02
夏夜寻出了小酒馆,信步踱到瑞亲王府外。杨临说的不错,不管她接不接受,他总得让她晓得他的心意,才不会留下遗憾。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放着一枚他刚从集市上来买来的梅花簪子。这……大晚上的平白无故的来探瑞王,会不会遭人非议?
夏夜寻想了想,走到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借笔墨写了一封信。
他花了一绽银子让一个小童敲开瑞王府的门:“有人托我给郡主送一封信。”连信一并递过去的还有一绽银子。
那开门的守卫得了银子,脸色才好看些。他将那封信掂在手上左右看了看,嘀咕了句:“又是哪个不知深浅的给郡主写情信?”他嘲笑地将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隐在暗处的夏夜寻这才显了身,他立刻跃上瑞王府的围墙,跟着那守卫,见他拿了那信,进了一间屋子,他跃上屋梁才看清,他将信交给了瑞王。夏夜寻松了一口气,亏得那封信里什么也没写。
夏夜寻在王府的屋顶上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之后,才找到上官君儿的房间。房门敞开着,上官君儿正坐在书案前,她的两个侍女守在门口。
“唉,春桃,你看,有一封信掉下来了。”一个侍女忽然叫道。她上前捡了起来。“上面写着郡主的名字,是给郡主的,这谁干的啊。”
两人狐疑地瞧了瞧,并未看到人影,听到动静的上官君儿走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侍女呈上那封信:“不知是谁丢到郡主门口的,也忒胆大了。都找上门来,得赶紧告诉王爷去。”
“慢,先看看再说。”上官君儿拆了信,里面只有一枚梅花簪和一幅画。那幅画画得特别粗陋,显然是不懂画作之人所画。
画的是一个夏日的场景,一个身穿战袍的将军,站在夜色里遥望天边的月亮。在将军和月亮之间,题着一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倒是有些意思。上官君儿唇边露出一抹微笑。
那两个侍女凑上去瞧了半晌也没瞧出个所以然:“郡主,这写信的是谁啊,怎么也没落个名字在上头。他,这画的什么意思啊?”
上官君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名字就藏在这幅画中。”
“啊?”侍女一脸崇拜,“郡主好厉害哦,这样都能看出来。”
03
第二日是夏夜寻回夏国的日子,启程上马前,他朝集市的方向看了又看,他的属下不明内里,催道:“将军,时辰已到,为何还不动身?”
夏夜寻说:“我们此次一别,再来不知何日,燕北风土如画。”
那属下看了一眼四周光秃秃的枝丫,心想,哪里如画了啊,此时正值冬日,分明萧索得不行,但将军说如画,他便只能附和道:“如画,如画。”
“嘿——”一阵笑声从身后传来,“不知将军唤如画有何贵干?”
那属下回头见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
“替如画送信的人”那小厮垂下眼来,呈上手中的信。
尽管如此,夏夜寻还是瞧见他眼底的狡黠。夏夜寻激动地接了信:“郡,”
那小厮流畅地接道:“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路途遥远,将军早些启程吧。”
及至那小厮跳上马车,那属下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军,那厮都说的什么意思?他到底谁啊?”
夏夜寻答道:“如画。”
“啥?”属下更懵了。
夏夜寻展开那封信,素白的信笺上,却空无一字。
夏夜寻却是懂了,来日方长,我自会将她的心一点点装满属于我们的记忆:“启程——”
04
夏夜寻回到夏国即遭了幽禁。有人上书指认他私下勾结燕北王,更从他的府上收出一封燕北王室的专用信纸。又兼于夏夜寻此前在燕北多逗留了七日,且在集市上,和燕北虎将军手下的第一谋士喝得酩酊大醉。
夏夜寻十四岁上战场,驰骋沙场数十载,保家卫国,忠心耿耿,好几次,险些在战场上丢了命,却不想,到头来落得叛国的下场。
孤傲如他,连申辩都不愿,只是冷冷地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夏王,直看得夏王头皮发麻:“拖下去。打入死牢。七日后问斩。”
夏夜寻在死牢中想起了上官郡儿,不成想,那一别,竟是永别。他和她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05
执刑那日,原本天气晴好,却忽然起了一阵大风,一把清脆的声音从空中降落下来:“堂堂第一将军,出生入世数十年,竟死于刽子手之下。岂不太窝囊!生为将军,要死也得死得其所,死到战场上去。跟我走。”
夏夜寻被一阵怪风卷走了。
风停下来后,他看到了一个姑娘,穿着胭绿色的衣裙。夏夜寻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那姑娘转过身来,夏夜寻再也无法转开视线:“上官君儿?你——”
上官君儿叹道:“我是专收冤魂的使者,凡能见到我的人,必将死于冤案。而我的责任就是搜集跟踪他们,提醒他们免于沉冤,却没想到你竟会对我,唉,造化吧,我只好出手救了你。”
“啊?”夏夜寻大惊,默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在世人眼中,我是勾结敌国的罪人,你又在刑场上将我劫走,世人只会更加无中生有。我怕是洗不清白了,活着还有何意义?”
“大丈夫死也要死得其所,将军应该战死沙场,难道你就甘心背负着世人的骂名吗?”上官君儿骂道。
“当今天下七分,看似和谐统一,实则都在暗蓄实力,他日一战,势不可勉。你是个将军,难道你就只心系夏国,不想为全天下的人们做些什么吗?”
上官君儿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般骂醒了夏夜寻。三年后,果真天下大乱,群雄纷起,生灵涂炭。
夏夜寻参加了一支起义军,逐鹿天下,最后统一七国,建立大君国。
06
多年后,夏夜寻问已身为大君国皇后的上官君儿:“君儿瞧瞧,如今太平盛世,可还有冤魂滋生?”
上官君儿却扑哧一声笑了:“皇上,臣妾当时若果不那样诓你,依你孤傲的性子岂肯屈辱偷生?”
“啊,那我得重罚你。”
“如何重法?”
“罚上官君儿生生世都只能嫁给夏夜寻。还有,以后,不准叫皇上,要像以前样叫我阿寻。”
我的神呐。偷听墙角的宫人们,一个没忍住,差点尖叫。这……这个撒娇的男人真的还是那个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王么?
“都在这干嘛呢,去去去,都干活去。”总管大人拿着鸡毛掸子,把众人都驱赶了去。自个贴上去听墙角,刚巧听到皇后在说:“好吧,阿寻。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总管大人捂着嘴,笑眯眯地往别处转悠去了:这皇后,果然是个收魂使者啊,把皇上的魂收得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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