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我们分手吧。”

  对面的晓南明显抖了一下，然后抿着嘴唇重重地喘着气，似乎在压制他的怒气。

  我故意忽略了他身后的玫瑰花，把戒指从蛋糕里挑出来，拿餐巾纸擦了干净，然后递给他：“给你。”

  他一把打掉我的戒指，怒吼道：“你还是想着去支教对不对？”

  餐厅瞬间变得安静，我没动，可是感觉得到四周的目光渐渐在向这里聚集。

  我叫了服务生：“结账。”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现实，念乔？”晓南拉住我。

“现实？晓南，你说的现实就是和你结婚为你生孩子，过那种一辈子望得到头的日子嘛？”我狠狠甩开晓南的手，“我做不到，除非我死了。”

“你说这么多理由，其实都是因为不爱我对吧？”晓南在我背后说。

我不敢看他悲伤的眼神，径直走出了餐厅。

上海的夜晚总是格外繁华，我并不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即使人再多，你也只能感受到深深的疏离感。

我迫不及待想逃离这里，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让我窒息，我还不如，和那些孩子为伴。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叮铃铃

我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是闺密祁冉，我叹了口气，恐怕又要挨骂了。

“念乔！你又发什么疯？人家晓南今天是要和你求婚的，什么分手？你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分手。”

“我没有办法和他结婚。”听着祁冉气急败坏的声音，我竟然格外地平静。

“你等等，你在哪儿？我出来和你说。”

我点了两杯蜂蜜柚子茶，在奶茶店里等她。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们俩身上没那么多钱，就到这家奶茶店里来喝最便宜的蜂蜜柚子茶，转念一想，5年过去了，时间还真是快。

距离秋白去世，也已经整整三年了。

“你要去支教？！”听完我的话，祁冉惊呼出声。

“你疯了？你刚进这所重点高中不久，就这么认真地教，以后很快就有好日子过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过好日子，祁冉。”

“念乔，你之前做大学教授的助教做了那么久，教学经验多加上你现在又年轻，正拥有最好的教育资源，你要去支教，等退休之前也可以啊。”祁冉苦口婆心地劝我。

“不，我想把最好的教育资源给山区的孩子们。”我喝下一口柚子茶，已经不再有以前的清甜了，都是糖浆的味道。

“你说什么？！你要知道，支教很苦而且根本就赚不到钱，你把大好年华浪费在那里干什么！”

“你知道嘛，城市里的孩子根本不需要我这样的老师，他们会有更多更好的教育资源，可是山区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比谁都需要。”

“呵，念乔，你还以为现在山区的孩子都那么单纯了吗？越是穷的地方，人越坏。”

“我知道，总有孩子希望走出山村的，我想帮助他们，就算只有一两个。”

“你……无药可救了你！”

“祁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来上海的时候？”

“没钱没学历，处处都遭人鄙视，现在我们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能昂首挺胸地走在这城市里，你为什么就要去别的地方？”祁冉动情地看着我。

“所以，你还没有看透这个世界嘛？在低处，人们为了生存苦苦挣扎；在高处人们为了名利勾心斗角。”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农村也如此，何况是偏僻的地方，穷山恶水。”

“我并不是要隐居山水，我喜欢自由，而那里有我要的自由。”

“你知道那里的人更坏嘛？说不定把你抢过去当别人家的媳妇儿，那你就惨了，被关在地下室什么的。到时候还谈自由？你别是为了逃晓南就去那种地方，不嫁也可以啊。”

“这里难道不一样嘛？我不想嫁给晓南，不是因为他不好，他给我稳定的生活，我和他结婚为他生孩子，不也一样没有自由？”

“而且，我不是为了逃避晓南。我想去看看，秋白生活的地方。”

“秋白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是执迷不悟！”祁冉看来是彻底生气了。

“我愿意，为他孤独一辈子。”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敢回头，看祁冉气急败坏又失望的表情，3年前，我告诉她：“我已经从秋白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我会好好生活的。”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过往

后来，我为了告诉我自己，我可以开始新生活的，于是我和晓南在一起了，晓南是个很好的男人，他不介意我心里有个秋白，他说，只要我和他在一起，就会让我幸福。

说实话，这三年我过得很好，他会在各种节日给我送礼物陪我好好庆祝；在我失眠到睡不着的时候，他会陪我聊天等我睡着才挂电话；对我的父母，他总是无微不至当自己的父母一般对待。

和这样的人结婚再好不过了，何况我也已经26岁，很难再遇到这样的男人了。

我沉浸在那样的幸福里，真的快要忘记我爱了7年的秋白了。

可是我感觉得到，他的付出却不是因为爱，因为我和他门当户对，我们俩刚好合适，他需要我这样的女人给他持家，打理好他的家庭，然后他就可以去拼他的事业了。

他很多时候，都冷静得让我觉得可怕。

我记得他说过，恋人之间，需要交往三年，那是彼此了解又热恋的最好时期，之后结婚，1年内要孩子是比较好的契机，双方的感情还没淡，身体也是最好的状态。

三年后他果然向我求婚，我有种被控制了的感觉，回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之前知道支教的时候，我和晓南谈过，他却极力反对。

“你去支教，是因为想要自由，可以，但能不能等我们都安定下来了以后再说？”

“不能，我害怕那种日子，以后和那些女人一样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去菜市场讨价还价嘛？对不起，我没有那种过日子的觉悟。”

“我们……我们可以找我妈，或者你妈来带孩子，还可以请保姆啊，你可以不做这些事的。”

我摇了摇头，他的公司刚刚起步，单凭我的工资，请保姆太奢侈了，我妈还在工厂里上班，他的妈妈身体又不好，所以还是要我带孩子。

“是我自私，所以你放开我吧，我不适合你，晓南。”

“你知道自己自私，你为什么不能为我想想呢？我对你那么好，我们的日子也那么好，你为什么非要去支教，去教那里的学生？跟本没有用的，那种人一辈子也走不出山沟沟里。”

“你说什么？！”我蹭地站起身。

“你凭什么因为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就去否定他们的人生？说实话，你这样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孩子才是，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梦想，什么叫做自由。你们从小被圈养长大，对人生根本没有什么目标，更不懂为什么有些人为了自由为了梦想宁愿去死，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才是，你啊，根本是个怪胎，念乔”

我颓然地坐下来。

果然，还是被当成怪胎了。

我突然再次起身，一声不响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收拾行李。

“你能不能别那么倔强？够了，念乔！”晓南拉住我。

“不能 除非我死在这里，我就不去了。”

晓南抄起我身边的花瓶，往我身边砸了过去，我下意识一躲，瓶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摔成了碎片。他什么话都没说，眼睛里红着血丝，然后摔门而去。

我起身，清理了碎片，因为脚踝处有点隐隐作痛，我才发现几块碎片扎进了我的皮肤里，已经渗出血来了。

我只好自己拿起急救箱，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是新换的，擦在伤口上特别疼，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别给我瞎闹腾，现在就回来！”母亲对我下达了最后通碟。

“我会回来的，只是去支教而已。”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去支什么教，你都要跟晓南结婚了！给我回来！”

“我已经决定了，妈。”

“去支教很苦的，在那里呆几年，把青春都耗光了。你去干什么？”

“我去那边……找自由啊妈。”我微笑道。

“你这小孩，脑子里想什么东西，我不管你，马上回家！”

“您从小管我管到大，不觉得累吗？”

“我是你妈，不管你管谁？我都是为了你好。”

“那您觉得我和晓南在一起会幸福吗？”

“肯定的，像他那种男人不好找啊，你早点安定下来，我也不用操心那么多。”

“妈，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我低头，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少走点弯路，可是我并没有因为少走这些弯路而感到开心，因为那是和我的梦想完全不同方向的一条路，我走得，反而困难重重。您大概也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压抑吧？”

“你这小孩，能有什么压抑不压抑的？你就是矫情，像我们那代人，能活成你这样做梦都笑出来，你还放弃这种生活，疯了吗不是！”

“那您知道，因为您的压力，我一直都睡不好，在工作上我也总是不自信，我活得很难受。”

“压力谁都有，你怪到你妈身上干什么？这个年代不都是这样的，工作就有压力，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我有错吗？”

我没再说话，再说下去就是不孝了我知道。

“你要是真觉得妈妈逼你太紧了，你和晓南也可以晚点再结婚，别去支教好不好？那边真的不好过，而且穷山恶水的，坏人多。”

“不是一年两年，是一辈子，妈。”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城市里人来人往，在地铁站等不来出租车。

我知道风没有那么冷，不会下雨我也不会感冒。

不会有危险的，因为我这样胆小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那么多那么多人从我眼前走过，他们的脸我都记不住。

我只是看到自己像是四处飘荡的游魂，孤独得不像话。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孤独。

我举起啤酒瓶，对着月光。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清醒的人最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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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是兔子，今天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所以，别忘了在下方给我麻古麻古地点赞和关注，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