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知识分子女性,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本该互不相涉,如何就成为鸳鸯,并能相守到老!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令人唏嘘的心酸故事呢?
许燕吉,民国著名作家许地山的女儿,她是我国建国后第一代大学生,是个才华横溢的知识女性。
许燕吉一家人令人震惊的是,她竟然嫁给了陕北农民,且是一个彻底的文盲!
实在难以置信,这是怎样的一种组合?没有精神世界的交集,会是怎样的相处状态?这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对于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我们可以从许燕吉的自传性书中找到答案。
她自称是“落花生的女儿”,这一说法源自她的父亲许地山的文章《落花生》。
许燕吉的人生轨迹,多次偏离了她的原有轨道,最终折返时,人生已是写满沧桑。许燕吉戏称这是“麻花人生”。
她出生于书香门第,祖父是清末的“同进士出身”,是读书人里的“上品”了。父亲是读者喜爱的著名作家许地山。
许地山她小时候是在文化圈中“混”的,玩伴就是陈寅恪的女儿们那样的“泡在墨水中长大的”孩子。家里出入的人,就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无忧无虑的生活终止于八岁那年,父亲的猝死导致家庭的坍塌。她还不懂得哭,遭到妈妈的斥责。
为躲避战乱,妈妈带着许燕吉和哥哥,辗转回到内地。湖南、贵州是他们一家人暂时的栖息地。
建国后,许燕吉考上了北京农业大学畜牧系,在那里邂逅了自己的初恋。
大学同学吴富融追求许燕吉,这对金童玉女毕业后,走入婚姻的殿堂。
许燕吉小时候一切看起来都顺遂人意,他们夫妻到了石家庄工作。许燕吉也即将为人母。期待着宝宝的到来,感觉会非常美好。
一场“反右”运动,改变了许燕吉的人生。她的孩子,没能保住。此后也彻底失去了,为人母的机会。
许燕吉被批捕入狱,开始了长达数年的牢狱生活。
外界的严寒霜冷,也许不足以打击一个人的根本。但挚爱的人,此时的冷酷表现,无异于致命一击。
刚入狱时,丈夫吴富融经常看他,眼睛红红的,面容憔悴。看得出来,他经受的压力很大。
后来他越来越少出现,该来的终于到来了。
吴富融起诉离婚,许燕吉先是拒绝签字,后来终于同意。不必挽回,没有留念。
漫长的监狱生涯,竟没有泯灭她对生活的热情。她说,监狱生活也挺好的,遇到了很多人,看到了很多事。
就这么,淡淡的,少了些许怨尤,多了经历后的达观。
1960年的“大饥荒”,许燕吉是在监狱里度过的。
许燕吉为了求生,她吃了已经变黑的红薯。她亲眼看到,有的人用酱油冲水喝,两天没了生命。
监狱里每天都有人饿死,最多的时候,一天死去37人。
许燕吉活了下来,她感觉是上天眷顾的幸运者。
终于走出监狱的那一天,她不知应该去向哪里?她去西北找哥哥。
同样艰苦中的哥哥,没有能力让妹妹安顿下来。他了解到,只有嫁人一条路,能解决妹妹的落户问题。
经许燕吉点头,哥哥帮着找到了一个年近半百的陕西老农,人很实诚,但不认字。
哥哥心里不好受,一夜没睡。毕竟妹妹这样一个知识分子,嫁给一个文盲农民,让人无法接受。
结婚前一天晚上,极少哭泣的许燕吉哭了:想到从今后,要与一个老农同榻而眠,她心中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无助。她知道,摆在眼前的路,只此一条,别无选择。
这个农民丈夫名叫魏兆庆,她称呼他“老头子”。过了门她就是后妈,继子魏忠科,当时还不大。
许燕吉来到这个农民家庭,爱情永远不可能奢求。贫寒困顿、老头子、继子,她都直面,并接受了。
她俨然是个农妇,衣着打扮就是当地妇女的样子。她的“劳动表现”,与村里的女人,也无不同。这个时候大概也没有人能够看出,这是一个才女,在当时属于稀有的女性知识分子。
她是个后妈,却是孩子眼中最可亲的妈妈。她满腹的经纶,转化为对继子魏忠科的教育资源。也因此,许燕吉得到了回报。
1978年末,上高中的魏忠科,被“右派”老师发现,英语水平高于其他同学。一问之下,是妈妈教的。好心的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你的妈妈,在元旦这一天来一趟。
许燕吉和“老头子”老师知道,在这个农村地带,有这样英语水平的人,都不简单。见面后,老师告诉许燕吉,“右派”平反工作,接近尾声,几乎要错过了。
善良的许燕吉,付出真情,换来真意。“老头子”不顾他人的劝阻,支持许燕吉回城落实工作。她顺利地回到了南京。周围人出主意说,给“老头子”一些钱,跟他分开。毕竟没有爱情,更没有共同语言。
许燕吉再一次做出了令人惊讶的决定,带上“老头子”,养他到老。她说,“他对我挺好。虽然没有文化,但他的社会经验不少,人也有头脑。我们都老了,一起过日子吧。”
许燕吉和“老头子”在南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直到2006年“老头子”去世。这原本生活在两个精神世界里的人,由于历史的机缘,共同度过了三十多年的人生旅途。
许燕吉一生多舛坎坷,却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到怨天尤人。经历过的沉重与苦难,没有击垮她。心中的阳光,从来没有消失过。
许燕吉她在同学五十周年聚会时写下的诗句,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大气超然的许燕吉,也为人们的困惑,做了最好的解答:
五十流年似水,万千恩怨已灰。萍聚何需多讳,鸟散音影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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