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守着安静的沙漠

作者: 焦月二十三 | 来源:发表于2018-07-25 20:34 被阅读297次

1.

初次看见衣衫破烂,嘴唇龟裂,双眼无神且下陷的男人时,我心里厌烦,只想着用个什么法子发打他离开我的沙漠。

“求求您,救救我的家乡。”男子穿着破旧的黑袍子,一头的风沙。他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古怪。

我自然是知道他眼底的怪异是因为什么,因为我的名字在人族如雷贯耳,我名魃,住在赤水以北的沙漠里,人族的传说里,我的形象是一个秃顶无发,浑身赤红色的丑陋女人,是一个所到之处皆是干旱与死寂的怪物。

他的惊异大概是因为我长了副正经人族的模样,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妖怪,他跪在地上,坚毅的眸子深深的望着我,让我想起了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图纳花。

“女魃大人,请您救救我的家乡。”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话,他的喉咙里似乎卡着沙子,嘶哑枯燥的喘息声比说话声音还大,我挺欣赏他的,毕竟能走进我的沙漠,活着站到我面前的人,他是第一个。

我居住的沙漠叫柯拉沁格,当地牧民的语言里,是天神诅咒之地的意思。

我有五百年没有走进过人世,同样的,五百年也没有人走进过我的世界。当他风尘仆仆的走进我的世界时,我给了他一碗水,并轻轻地告诉他:“我是有罪之身,帮不了你。”

这句话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可是当他听到时,眼底死寂的模样,倒叫人怪心疼的。

我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柯拉格沁沙漠对于一个肉体凡胎的人族来说,是不可跨越的天堑,是勇气的象征。这里随便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蝎子,都能让他七窍流血变能沙漠里的一具干尸,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信念支撑着他他挺过来的。

可是我也没办法,天神说过,我此生只能离开一次沙漠,离开的那一次,必须是为了还我千年前的一场情债。

叹了口气,尽量让声音柔软,我怕我语气凶一些压断了他撑到这里的最后一根精神气的弦:“我是真的没办法离开,我也在等人救我,等一个右手臂上有个雨滴模样的胎记的人。”

我话音刚落,那个落拓的汉子久旱逢甘露一般的惊喜的抬起头,将自己的袍子解下来,露出一截右臂:“你看,是不是这个。”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会这么巧吧,凑过头去看,果然,是一个水滴模样的胎记。

我抬头看了看天,下意识的咂了咂嘴,心里一顿唏嘘,这就是天意吧。

这下,可没法子拒绝了。

2.

说起我的这场糊涂情债,是千年前蚩尤与我父亲的那场大战,债主是蚩尤的心腹雨师惊番。

雨师惊番本是九千尺悬泉瀑布中的一方水魂,凝了数万年的水之精魄凝成了人身,生来便能控水。遇到惊番时,我还没有误食赤炎果,还没有这一身的荒芜法力。

我的父亲是后来人族尊敬的黄帝,是北方部落的首领,我是他最小的女儿,也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因为格外受宠的缘故,许多事情我都看不到眼里,对什么都是不屑地,尤其是自己的这条命。我周身总有部落里最强壮果敢的女战士守护着,所以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危险。

风平浪静惯了,就忍不住找点乐子,那日我支开了所有保护我的人,独自一个人爬到悬壶山上,因为听说悬壶山的石壁上嵌这着一颗天然避水珠,据说它发出的光芒像裁剪的月光,我心动不以。

起初攀爬石壁时觉得很是轻快,可是越往上石壁便越滑溜,稍有不慎就会掉到悬壶山旁号称九千尺高的悬壶瀑布里。

我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千万别脚滑,可是这心思往往难尽天意,果真就一脚打滑,从悬壶山壁上掉了下去。

也是那时候,我见从水底冒出来一团水蓝色的光芒,接着就是一片白花花的肉色,再接着我就掉进了一个冰冰凉的怀里。

那怀抱我记得很清楚,像夏日里放在井水里的冰西瓜,或者是长白上的产出来的寒玉,凉爽舒适的让我不愿离开。

我抬头看着这个从水底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他也低头打量着我。

悬泉瀑布落下来后汇聚成溪流,清澈见底,就像眼前少年的眼睛,干净的一望到底,让人不由得感慨,天底下还有这样纯粹的一双眼睛。

他身无寸缕也不觉得羞耻,他的眼神光明坦荡,让我心里的局促不安也变得理所应当,当你看着一双清澈眼睛时,便觉得自己也透明干净了,心里坦荡不想其他。

“多谢。”我笑起来,指了指旁边的礁石,示意他把我放在那里就好。

他茫然地看着我说话的嘴唇,但是看我指着远处的礁石,也明白了一些,将我完好无损的放在了那块礁石上。

然后身子重新探进了水里,只露出那双没有杂质的眼睛。

“你的眼睛里真好看。”我父亲从小教导我,说话做事得坦坦荡荡,所以真心真意的夸赞他的那对眼睛:“你知道贝壳在光底下的样子麽,那层潋滟的彩光,比珍珠还漂亮。”

他眼神继续迷茫。

我一蹦一跳的从溪边捡起一扇贝壳,示意他过来,他很警惕,但是大概是看我笑的傻气,没什么罪恶感,便靠了过来,我将阳光下的贝壳映的光给他看,又指了指他的眼睛。

笑了起来,他反应了半天,才猜出我是在夸奖他,也笑了起来。

我觉得这样一个好看的人,像个野孩子似的生养在溪水中,总是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我觉得他这样眉目清隽的人,就应该穿着得体的,坐在我父亲的议会棚子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然后我就将惊番带回了部落。

这是我这一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我用了一千五百年来悔过也没有减轻我心中的负担。是我,将他从一个干净纯粹的小世界里,拉进了人心叵测的世间。

是我弄脏了他的那双干净的眼睛。

3.

惊番这个名字是我给取得,我不爱读书,唯独认得一个惊和一个番字。便组合起来给惊番取了名字。

我将惊番带到父亲面前时,正赶上父亲养在帐篷里的鱼从铜盆里跳了出来。挣扎了几下,惊番轻轻地抬起手,他的指尖闪烁着柔和的白光,一个小水球将鱼儿裹在里头,放回来铜盆里。

我完全被惊番的这一手惊呆了,我听闻过许多奇闻异事,但是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只顾着对着惊番笑,没注意到父亲的神情,现在想来,我父亲锐利毒辣的眼光,已经发掘到了惊番日后的潜力。

我父亲很喜欢惊番,准许我和他每日腻在一起。

我当惊番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便觉得惊番也是这样看我。

我脑袋愚钝粗糙,惊番什么东西都一点即通,举一反三,所致半年来,我还是没认得几个字,而惊番已经就只有几个字不认得。

空闲的时候,他用他神乎其神的法控水之术逗我开心。

我们经常打水仗,湿了衣服。

兽皮黏在身上,变得更紧了一些,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惊番看见我,却红了脸。他找来一块毛皮将我裹在里头,并且十分严肃的警告我:“阿妭,以后不准在和别的人打水仗。”

“为什么啊?大家在一起玩而不是挺好的?”我有点迷糊

“和女子可以,男子不行,知道了么。”我很少见他这样严肃的说话。

我点了点头,却没放在心上。我还是和几个小兄弟一起摸鱼捉蛐蛐,被惊番撞见,我的玩伴们总要被他以各种理由训斥,几次下来,也就没有那个男子敢同我玩儿了。

我那时也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不同了,他的脑袋里丰富了起来,我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的时候,他已经知道男女有别需要避嫌了。

感觉天爷爷偷走了我和惊番在一起的日子,让我还未反应过来我长大了,就已经看出了惊番的变化,他高了,壮了,眉目里的少年的柔弱也变得愈发刚强坚毅了。

我也发现我也不同了,自从我的第一次月事来,娘亲就不让我在跟男子接触了,部落里的男子,远远地见到我,就像见到洪水猛兽的一般退避三尺。

"惊番,我这算是长大了么?"我疑惑的问他

“为什么这么问?”惊番笑。

我闷闷地低下头:”阿娘不让我跟他们玩儿,你也不让我跟他们玩儿。”

惊番柔柔的抚着我的头发:“你要是觉得无趣,我可以给你变水鱼玩儿。”

“算了,下次吧。”惊番的法术很有趣,但是看多了就有些无聊了。我实在是受不了整日里被关着的日子,便自己拿了注意,一个人到部落外头去。

我这一辈子,后悔两件事,一件事,便是将惊番带到了我身边,另一件事,便是这次偷溜出去的,一次改变了惊番的命运,一次改变了我自己的命运。

我以前叫妭,后来变成了魃。

这不是简单的从女字旁变成鬼子旁,更是把我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怪物。

4.

我趁着黑夜,族人睡熟骑着娘亲送给我的白老虎离开了部落,途中被一片花海吸引,我忘记了惊番给我说过的道理,他说,危险总是在美丽的皮囊之后。

我在一片樱红色的花海里,找到一棵树,那棵树散发着芬芳的气味,没有叶子,全是好看的红色的果子,晶莹剔透的,让我想到了之前在悬壶山上远远看见的避水珠。

避水珠的光芒如裁剪的月光,而这红果子的剔透,像锁住了火把里的炙热滚烫。

我咽了一口口水,我几乎能想象到这颗果子是如何的美味。于是我伸出手,摘下了一颗,放进了嘴巴里。果子没有我想想得甘甜美味,刚刚碰到我的舌头,那果子像有了自己的主意一般,往我的肚子里爬去。

我吓坏了,靠着摘下这颗红果子的树木干呕,可谁知这棵树瞬间像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活力,枯干的就像被灼烧着的牛皮纸,瞬间变成了灰烬。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棵原本生机盎然的树一下子变成了灰渣,后退了一步,腿脚一软,踉跄的倒在了身后的那片樱红色的花海里。

所有的花朵一瞬间凋零,温养这花朵的土地变成了像是干旱许久,一块块的龟裂着。方圆几十里的土地一下子变成了一片死寂。

我惊慌的抬起我的双手,这些植物的死去和土地的干涸,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这一双手。

我的手不过轻轻地放在土壤上,便让周围所有生命死绝。

“救,救命啊!谁能救救我。”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是上面的疤痕还是昨天我杀死小牛犊时被小牛犊顶破的痕迹。

明明一切和昨天都是一样的!我这是......怎么了?

谁能来救救我,我不想......变成怪物

我拼命的干呕着,意图将刚才吞下的果子吐出来,只要能把那棵果子吐出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一会儿,我浑身上下开始同被火灼烧一样的疼痛。

太疼了,那种疼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我辗转清醒时,惊番把我抱在怀里,脸色异常的苍白。

“惊番,怎么办!我变成一个怪物了!”我一张嘴,喉咙里的嘶哑把我自己吓了一跳,眼睛一红,却留不下眼泪来,我再也留不出眼泪了,因为我的眼泪还没流出眼眶,便被我炙热的赤红色皮肤蒸成了水汽。

惊番虚弱的对我笑了笑:“没关系的,阿妭,你想阿,以后你和我一样啦,我天生控水,你现在也有了奇异的能力,要开心一些。”

“我才不要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我激烈的咆哮着,天呐,我说了多么伤人的话阿。

惊番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但还是勉强的笑着:“阿妭,你不是怪物,我才是。”

我沉着头,才发现以往垂在我腰间的秀发不见了,我的手摸到我的脑袋,十分光滑,我的头发不见了,整个皮肤变成了赤红色的。

“放我下来,惊番。”我的声音无比冷静,冷静的让旁人心里不忍。

“阿妭。”

“惊番,放我下来。求你了,我再也不想回部落了。”我哀求的看着他。

惊番大约是受不了我这样万念俱寂的目光,松开了手,将我小心地放在地上。

我才注意到,惊番的浑身上下冒着水汽,像岩浆遇见冷水那样。

我刚才不止伤了惊番的心,还伤害了他的身体。他从水中而生,而我则能令天下任何一处山河湖泊干涸,惊番在我身边,只会越来越难过,越来越痛苦。

我不想伤害他,也不想拖累我父亲。

我现在是个怪物,我父亲是一个好的首领,他怎么能有一个怪物女儿呢。

“惊番,我在前面的山头等你,麻烦你去给我父亲说一声,以后权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我怕他不同意,还特意加了一句:“你若是不去,我便在这里自尽。”

惊番走了,我也离开了,没有道别,我想,道别是两个平等的人约定的来日可期,我和惊番不同,惊番的能力不会祸害众生,而我会。而且,我与惊番,我并不想来日可期。

我的能力与惊番的能力互相克制,他对我狠不下心,所以就注定只能我伤害他。

可是我这十七岁的记忆里,除了父亲母亲,便是惊番待我最好。我舍不得他给我变的水鱼儿,也舍不得和他打水仗的日子,主要还是舍不得惊番,因为他是我十七年来最好的朋友。

我逃亡在这个世间,路过了许多部落,我走到哪里,哪里都会大旱,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还会连年颗粒无收。

我曾给某个部落的人透露我叫妭。

但是因为我的凶名太大,传着传着,便成了魃。

妭字是女字旁,是人名,而魃字,鬼子旁,是怪物。

我怀里有一颗避水珠,这颗避水珠是惊番在我十六岁生辰是送给我的礼物。我总是对着避水珠说话。

“避水珠阿,我的头发长出来了,之前我还以为自己头顶光秃秃的再也长不出头发来了呢。”

“珠珠呀,我已经慢慢的可以掌控自己的能力了,不会走到哪里都是干涸,万物凋零枯萎啦。”

“珠珠啊,你看,我带上牛皮手套,只要不接触任何动物和植物,它们就不会被我吸干水分啦。”

“珠珠阿,其实我,有点寂寞。但是这个天底下,我还能去哪里呢?”

真是一段荒芜的岁月阿,初次贪吃赤炎果时,我十八岁,正好的年纪,我娘亲还给我我物色好的丈夫,我娘说,娶我的人必定是部落里最优秀的战士。

后来便再也没有寻常女子的一生了,我游荡着,四海为家。

年复一年的,曾经光秃秃的脑袋,现在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间,而我的凶名也终于不在传播,大家对我的印象,都是最初的,光头,赤红色的皮肤,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一个叫魃的怪物。

我一开始总是小心翼翼的怕被人们认出来,怕他们的棍棒打在我身上。可是后来我长出了头发,皮肤也变成了普通人的颜色。我还是会披着厚重的披风,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些棍棒打在身上的疼痛,经历过,便不想在经历第二次。

再后来,我来到一个叫九黎的部落。

九黎部,总共有八十个人。个个都是怪物,他们有的相貌生的不同常人,我还记得,有一个叫阿海的,他是牛头人身,据说他本来被原本部落的人斩首,没了头,是他们族的萨满觉得他死的冤枉可怜,给他用咒术缝了一个牛头在身上,又活了过来。

九黎部落的首领叫蚩尤,他身边总跟着一个叫饕餮的凶兽。

蚩尤是个有野心和抱负的男人,九黎族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各个部落里被遗弃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伤,蚩尤给了他们一块砖瓦,让他们有家可落。

九黎部不像我父亲的部落,九黎部更像是个家,人人平等,这个世道,怪物们也想有个家。这里一度让我很有归属感,我在这里住了很久。

“妭,不如加入我们,成为我们九黎的一员?”蚩尤吃着大块的羊腿,向我建议。他抬起眼眸,望着远处的星河璀璨:“我给我的兄弟们发过誓,让这个世间,堂堂正正的接受我们。”

“你的能力在未来我像其他部落开战时,有大用处。”蚩尤好不避讳的提起他的野心,也坦坦荡荡的说出对我的要求。

蚩尤是个容易笼略人心的人,我跟着他也常有安心的感觉。

他生来就是个领袖,是天生的王,可是我不是,我无法对我曾经的子民开战。

我拒绝了蚩尤:“我不会参加战争的,我不想伤别人的性命。”

“你珍惜的族人,对你棍棒相向。”蚩尤不死心的劝说我。

"这是两码事。蚩尤,很谢谢你这些天的招待,明天,我要上路啦,去寻一个我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蚩尤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不要有负担,我们是朋友。”他笑:“准备去哪里?”

我想了想:“沙漠。”

第二日天还未亮,我便上路了。

九黎部是个很适合怪物生活的地方,大家都很好。但是蚩尤注定要征战四方,我不喜欢伤人,所以才宁愿被人伤。

5.

再次见到惊番时,是我父亲送我家书后。

父亲有一只鸟,可以千里万里循着人的味道,那只鸟是我从小饲养的,家书自然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信上说,惊番投靠了蚩尤,成了蚩尤的心腹。

惊番能控水,他引齐水河的水,淹死了父亲许多的士兵。

这是父亲第一次求我,我身为他曾经最疼爱的女儿,不得不去。

当我站在点将台上,和另一端的惊番面面相对时,我红了眼睛,看着他,像哥哥一样守护我多年的人,和我成了对手。

我本以为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恶战。

没成想,惊番走上前几步:“阿妭,我很想你。”

我心里更加酸涩了。

“阿妭,我喜欢你。”

我一阵头皮发麻,像被天雷重重地轰了一下。

“惊番,可......”我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成朋友和兄长。可是我在悬壶瀑布上第一次遇见你时,便喜欢你了。蚩尤说的对,只有这样,用水淹了炎黄部落,你才会来见我。”

“我找了你很多年,你去过的地方我都去过,可是造化弄人,我总比你慢上一步。我和你,总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就错过了,就像我喜欢你这事,你还不知道,便离开了我身边,我连给你说喜欢的机会都没有。”

“你可知,你离开的那日,我在我们约定的山头上等了很久,直到第二日的初阳升起,我才明白,你不会回来了。”

“可是没关系,你想离开,我就陪你离开。只是这个天下这么大,一个人想找到另一个人,真的太难,许是我的运气都是遇到你,便再也没有了找到你的运气。”

我听的心里发苦,我走的这些年,原本是期望爱我的人都能忘记我。却没有想到,爱我的人从没有停止爱我。

我其实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惊番的。

我和他对视了很久。我的心事剪不断理还乱,直到我看到他的脚底一点一点的变成水滴,我才发现了不对劲。

“惊番!你要不要紧。"我不敢碰他,我怕我一碰他,他消失的更快。

“阿妭,我虽天生水胎,但引河水淹炎黄士兵也不是易事,只是耗损的有些大罢了,你不要难过,我就是想搏一次见你的机会。”

“你怎么这么傻阿。”

惊番笑了笑,那双眼睛不似从前澄澈,我才明白,原来不是他眼中变得浑浊,不过是因为他眼里有了我,那些复杂的情绪,其实是爱。

“可以抱抱我吗,阿妭,全当是给我送行。”惊番的这抹笑容,让我想到了很多年前,我给他上看贝壳上折射的光芒,比珍珠还漂亮,那是我夸奖他眼睛好看时的笑容。

干净纯粹,像清澈见底的悬壶溪水。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惊番的笑,因为在我一个拥抱之后,他就消失了。

我的指尖只有火遇上水时产生的冷凝的雾气,伴着他的唇,凉凉的吻我手指的温度:“阿妭,我生时是水,死后便是云,我会陪伴着你,你永不孤独。”

也是那时,我做了我最后的一件错事。

第一件错事,将惊番带到了我身边。第二件事,偷溜出部落误食了赤炎果,变成了魃。

第三件事,便是此时,我控制了很久的大旱之力爆发了。

世间大旱五年,我也因此犯了扰乱众生的大罪。

天神把我被囚在了柯拉格沁沙漠之中,终生只能踏出一次,用来偿还惊番的那一场情债。

6.

我跟那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他走除了沙漠,偷偷看了他好几次。

惊番的转世,没有了惊番一手控水的好能力,也没有惊番好看的容貌。我知道,惊番是惊番,不是这个穿着黑袍子的坚毅男人。

形似两分,在没其他了。

男人的家乡犯了水患,传说能使天下大旱的女魃居住在柯拉格沁沙漠,便抱着决心来到了我的沙漠里。

从前能控水的惊番,他的转世却因为水灾来求我,真是世事难料。

也正是如此,才更让我清楚的知道,惊番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抬起头,看着柯拉格沁上的云彩,突然想到惊番从前给我说,他生是水,死后是云。

我在柯拉格沁沙漠独自度过了一千五百年的岁月,空闲时总喜欢看云。

云舒云卷,似花似雾。正如惊番所言,我从不孤单。

但是梦里梦外,总怀念着,我十七岁时他送给我避水珠,有着如裁剪的月光一般的美丽的珠子。

当初惊番从怀中掏出那颗月光一般的珠子,挂在我的胸口:“我们初遇时,便是因为这颗珠子,说起来,它见证了我们的相遇。”

那时我欢喜的拿起珠子,小心的放在怀里,对着惊番笑着:“那我岂不是怀中揣着我们的相识。”

“小傻子。”惊番也笑,每次我笑他才真正的开心。

惊番阿,我怀念曾经和你打水仗的日子,也怀念你用法术给我变得水鱼儿,那鱼栩栩如生,总是围着我转。

那男子的家乡水患果真是严重呀,云雨不停。

我一到那里,将牛皮手套摘下,轻轻地一挥,雨水骤停。

可是水患难以根除,我不只是帮他,这也是我自己的一场救赎。

我应该竭尽全力,给这个男人想要的太平,所以我将惊番昔日里送给我的避水珠给了那个男子:“这个珠子给你,可保这里今后再水患。”

我离开男子的家乡回到沙漠时,摸着怀中的空荡荡,心里轻松了很多。

我想这样,大约就能欺骗我自己终于弥补完了从前的过错,重新开始了。

我还是我继续守着安静的柯拉格沁沙漠。

我一个人的沙漠。

我不怕孤独,因为,柯拉格沁,是最接近天的地方,每一片云都能被看的清楚。

我不知何为喜欢,只知惊番之后,爱与喜这两种感情,我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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