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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那边的小街的确红火起来了,因为学校把快递站搬出去,立在了反复折腾的一块位置,随着网购长久地运营起来了,顺便也带火了一路摆在水泥地的小摊小贩。
想起来笃定地跟同学掷出来一句:这条街,肯定做不成商业街了,想起来就为自己的稚嫩言语觉得好笑。
快递站收货的背后,是一家仅有一块透明玻璃门之隔的甜品店,味道大约只能在一个极其对食欲冷漠的人,他应该匆匆拿完快递从那里顺路买回一个面包当晚饭,从嘴里冷漠地吐出来两个字的评价:还行。
从我来的第一个冬天开始,北门网吧的楼下久伫立着一个小老头,头发花白,穿着一双不合脚的棉鞋,手脚已经不太利索。当时一条街绝对冷清,除非刚好赶上去网吧的小孩忘了吃完饭,不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把手插进加绒的上衣兜里,哆哆嗦嗦把头埋在毛绒帽里看着人来人往。
那个时候和他谈恋爱没多久,从一家小饭馆出来,直盯着红薯摊看,走到拐弯处还是回头,剩下一个黑点坐在劣质塑料椅子上,静静地看风吹草动。
我的善良几乎是不给人的,给了大约也都不好意思讲,因为在大家看来成为一个固有的冷漠个体,想表现却常变成了一个扭捏的状态,所以干脆放弃闭口不提。
索性和他讲不跟他吃饭了,想跟宿友吃饭,于是每天下午一下课,就自己揣着兜往空荡的北门走。他还是坐在那,在电子秤上称了一个,问他说有微信吗,他打开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二维码,他哆哆嗦嗦,二维码扫了挺久。一扫头像应该是他儿子,圆圆脸带着墨镜,双手张开靠在铁栏上,身后是一片山和云。
就这样像与自己进行一场偷情。直到有一天,我跟他说你给我个这么大的吧,拳头跟着比划,但是他硬生生拿出来一个大了两寸的,瞪大眼睛看他硬生生说没关系装进白色塑料袋,里面迅速地胀满了水汽,怪又吐不出怨气,只好边跺脚边暗自发誓再也不来了。
但心肠总是差强人意地软,自己是不会去的,就偷偷地往学校一个公众号发学校北门有一个红薯摊子,超级好吃。隔天还是腿没刹住,远远地望着三三两两的女孩子围着买红薯,便满意地哼着小调走了。
前两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有个女孩儿为一条红薯微博点赞:烤红薯太好吃了,想连皮一起吃下去。我便问了同学哪个卖烤红薯最好吃,他说头发花白的那个,瘦瘦小小的,最近还上了抖音,可火了。走到网吧附近,摊子外面围了三圈女孩儿在买烤红薯,地上一个米袋装了大腿高的玉米壳壳。到我了,我说要一个玉米和一个中等红薯,他温和地笑着,指着旁边的立着的二维码说九块钱。
他从从抽屉里拿出来红薯,一并和一个勺子先递给我,又拿出来一个玉米,顺着外壳熟路地剥开,用另外的白色塑料袋装着,拿了一个硬币递给我。
我说付了不是现金,他说这个玉米个头比较小,收你三块钱就好了。旁边的阿姨听了朝着马路两边喊:啊伯卖东西呀,从来都是公公正正,不缺斤少两!旁边的冰糖葫芦、糍粑、鸡蛋灌饼的阿姨伯伯都停下手里的工作,附和了起来。我攥着硬币把手放在口袋里,心里想着他终于熬出头了,不用再为一两块钱的不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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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星期天,去吃了心心念念的大块排骨,十字路口立着一辆小货车,上面堆着带绿叶的甜橘,十块钱五斤。从电动车上下来,胡乱地抓了几个放到红色塑料袋里,他说再多拿几个?我摇摇头拒绝。他称了一次又重复问,我字正圆腔的说不要。他斜眼看了我,突然用大手捞了一把往里面砸,说四块五。
付了钱,突然对去年卖红薯的爷爷释然了,当一个卖红薯的爷爷容易,当一个不在乎销售额的卖家不容易,家里有小孩有老婆,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不止肩负着自己的生活,还有对一种血缘之内无法割舍的责任。
我也想当一个卖红薯的老爷爷,不过是后者,可以在初冬天气里,骑着我的三轮车,把卖不完的红薯递给黑夜里还在用扩张器大声吆喝着低价出售的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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