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片湿答答的舌头在我脸上来回摩擦。伴随着湿腻的感觉,我渐渐从昏迷中转醒。
有一白一黑两只身影在眼前蹦跶。
我用无力却惨带着欣喜的声音喊道,“小白,小黑!”
小白是五年前颂赞送给我的狗,全身雪白,无一丝杂毛,一看就知道血统高贵。小黑则是我在山里捡来的野狗,黑不溜秋一团,瞧不出什么品种,只是眼睛生的极为明亮。
原本,我捡回小黑是让它给小白作保镖,以显示祭司家狗的与众不同。怎知小黑天生狂野不羁爱自由,不习惯被人圈养,在我家住了一年后,在某个寂静的夜晚,偷偷跑回深山,还顺便拐走了小白。
为此,我痛心疾首了整整一年,发誓若再见到小黑,定将它的狗腿掰下来做腌肉。
怎知第二年春天,它俩捎带了不少山货,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便又不计前嫌地重新收留了它们。却没想到,没到半月,它俩又毫无预兆地私奔了!
经颂赞点拨,我这才明白,它俩恐怕只是偶来看我,并未打算长住。
我算是有些宽慰,至少自己没有呕心沥血养出两只白眼狼,也就坦然接受它们对自由的追求。
这些年,每到春天,小白小黑都像是回娘家串门似的在我家小住几日。今年我正好与它们错过,恐怕它们便因此在这偌大的山中寻我。
眼眶有些湿润,我挣扎着从水中爬起,虽然全身的关节都疼痛难忍,我还是紧紧将它俩搂进怀中。
小白突然不安地狂吠。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竟发现穆卡正躺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岸边。
他已恢复人的姿态,全身裸露浸泡在水中,虽未完全苏醒,却发出阵阵呻吟。
仔细一看,他周围的潭水已染上淡淡血色,而他小腹的右侧贯穿着一根拇指粗的树枝。
真是报应!我心底暗暗生出种幸灾乐祸的痛快,只需任他留在这里自生自灭,恐怕他根本活不过今晚。
我扶着小白和小黑艰难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折返回来。
我到底是敌不过自己的良心。
不得不承认,穆卡虽是狼人,至少在他是人的时候,并未真正害过我。若不是他之前替我疗伤,恐怕我早就死了。
我不喜欢欠人恩情,所以仅此一次,我决定对他施以援手。
我用树枝和藤蔓做了一支简单的木筏,然后使出吃奶地力气将他挪到上面。为防止他滑落,我用树藤将他五花大绑。这样一来,我也不用担心,他突然醒来会再次对我下手。
介于他裸露的姿态实在过于香艳,我又拾来一捧树叶,挡住他的关键。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对恶魔心慈手软,这恐怕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
默默叹气后,我招呼小黑小白与我齐心协力连拖带拽,愣是将他一路拖回树屋。
抵达后,我们一人俩狗瘫倒在地,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然而,处理穆卡的伤口刻不容缓。我再一次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周围采了些草药。拔出穆卡腹部的树枝后,我用力按压了两刻时间才令其止住血,用清水将周围的脏血洗尽,然后就将拌好的药糊涂抹于他的伤口。
做完这一些,我才爬上树屋,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床榻上,昏睡过去。
半夜,小白呜呜的声音将我唤醒。林里下起了大雨,我突然意识到穆卡还被我丢在树下,恐他伤口见水化脓,于是急忙设法利用树藤作为缆绳,将他拖上树屋。
淋雨后,穆卡的伤果然有恶化的趋势。更严重的是,他发烧了。
我接了些雨水,给他降温。而后他却一直瑟瑟发抖。我本想让小黑来为他取暖,可小黑满脸嫌弃的表情避而远之。转向小白,它却躲在小黑身后,把头垂得低低的。我这才想起,小白从来是看小黑脸色行事。
我就闹不明白了,同样都是公狗,为何小白却这么娘里娘气,可惜了它那高贵的血统!
最后,我只能亲自贴着穆卡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一夜算是平稳度过。
再次睁眼时,目光立即陷入一片碧绿的水泽。那是穆卡温柔的眼波。
“你救了我。”
他低沉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忍不住在心间荡起一丝涟漪。
不过,等等。
我忽然警惕起来,明明记得昨晚是将他捆成个粽子才敢入睡,但为何在我腰部的位置,正搭着他的一只手臂!
斜眼瞥见周围那碎裂的树藤,我在心中哀嚎一声,完了,这下落在他手里,不被他吃干抹尽才怪!
我浑身一震,正欲探身摸索事先备好的防身武器,不料被他双臂一扣,将我紧锁在他的胸口。
我连忙大声呼叫小黑和小白,却迟迟不见援兵,心猛然一抽,恨不得哭出来,“你不会把它们吃了吧!”
穆卡将头微微一斜,“你说的是那两个小家伙么。”
我隔着他的身体看去,小黑小白正无比满足地啃着肉骨,对我的召唤充耳不闻,顶多偶尔淡定地瞧我一眼。
果然都是圆毛的畜生,一到关键时候就看得出亲疏远近!
我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心想若是真被他侵犯,大不了一死了之。
然而,穆卡仅仅是搂着我,“别害怕,我本不想伤害你。那种事,我保证不再发生第二次。”
我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能换个姿势说话么,我快被你挤得无法呼吸了。”
“你能保证不再逃?”
我顺从地点点头。
穆卡立刻松开手臂,我噌地坐起身,屁股向后窜了窜,以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你怕我?”穆卡皱眉注视着我。
你就是恶魔,我能不怕你么。
然而我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指着他已渐愈合地伤口,惊声道,“你的伤为什么好的这么快,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穆卡沉默着转头看向窗外。“以后不要在山里乱跑,很危险。”
我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一丝危机。
“我真要在山里待上一辈子?”
“嫁到山里的女人,到死都别想离开。”
“难道你也打算将我当做生育工具,然后再让你的小狼崽子把我生吞活剥么!”我不自觉地抬高音量。
穆卡猛地转头大声道,“我和他们不一样!”而后,他似乎想起到自己昨夜的行为,又小声补充,“至少在我清醒的时候不会。”
“既然这样,留着我对你也无用,何不帮我下山。”
穆卡的神色异常肃穆,“我若帮你,他们会先杀了我,再将你将分给其他狼人做妻子。跟我在一起,我尚能拼死护你,可落在他们手上,你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怎的,我心头莫名一热,“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穆卡顿了顿,眸光深邃,“我不想伤害人类,也不希望人类因我而死。既然你成为我的妻子,我就要对你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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