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恋者如初（4）：两重心字罗衣
罗依出来找顾辞时他还在窗台边站着，校服的白色在昏暗的环境里十分格格不入，窗外的山，窗内走道没有一处可以融合他颜色的地方。他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罗依走到他面前都没有感觉到，最后才被吓了一大跳:“啊！怎么？”
“哥们儿，想什么呢？”罗依依旧是一副灿烂的笑容，好像不论是什么时候她都是这样的一张笑脸；顾辞从未见过她的不开心或者忧愁，一直以来给他看到的都是乐观与阳光。站在她的身边，心情也会舒畅许多的。
“哦，没什么，想一些事情，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演员试戏结束了，沈梦笙喊你过去。走吧。”说完便转身朝教室走去。
回到教室时，沈梦笙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翻看着剧本和演员名单，旁边的表格上填写着各个演员的声音特点和表演特质，顾辞走过去问道：“怎么样，选好没？”
沈梦笙闻言却是头也不抬，只是把笔一扔把那四肢抻开伸开了一个懒腰说道“没有，要不社长大人您决策一下？女生缺一个演周繁漪的，这个角色太不好把握了，这帮丫头没一个能演出感觉的。男生方面你觉得给苏东阳安排什么角色？周朴园怎么样？”
“周朴园？还是让他演鲁贵吧，气质很贴切。至于繁漪……”顾辞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再去找人。”
接到陆蕊的电话是在晚上的八点半,听完顾辞便穿好鞋子准备出门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脑子里还思考着要不要给方荻打一个电话。但他还是出门了，毕竟，这个电话是先打给他的。
走出宿舍时室友还在笑话他“又出去约妹子了。”虽只是调笑，但也赢得众人一种附和。
“约会吗？我倒是想啊。可惜……”
正是山城的十月，晚上又刮起了大风，顾辞只是穿一件衬衣便出来了。路上学生不多，今天本是星期五，学校放假的日子。早在白天学生便撒了野一般的出去了，这个点是决计不会回来的。也幸好人不多，否则在路上还分心想着其他事情的顾辞绝对会撞人的。
校前广场只有一个身影，穿着一身白色裙子坐在石栏上的陆蕊。她本是十分美丽的人，在只是此刻身影却有些凄凉了。
“冷吗？”顾辞坐在她他身边，石栏上沁着一股子凉意。他有些后悔没多穿一件衣服出来。
“恩”
“那怎么不回去？”
“我在等他。”陆蕊只是低着头，过肩的头发遮住了脸庞。回话时也只是微微偏过头，一双湿润润的眼睛看着顾辞，像一只雪地里的绵羊一般，声音也是带着一点颤音的唯唯诺诺。
“我一直都在等他，很久了。”
“这么晚了你都不知道回去啊！”顾辞有些心疼了，这本不应有他来产生的情绪此刻来得无比强烈。他知道爱情里的女人都是傻子，但从没有想过会傻到这种程度。
“可是，我怕他找不到我啊。”抬起头却是一张哭过的脸，白净的面庞上依稀可以看见湿漉漉的痕迹。眼睛里水汽泛滥渐渐溢出。
“找不到我他会担心的，可是我等不到他我很难过，他会知道吗？他会知道我的无助吗？”
“我一直在等他，从入校军训之后的一个星期开始，就一直在等他。永远都是在等他。”
“他很忙我知道，只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要等多久？我从来不知道，该等多久？”
路上行人不多，即使看见了也无人过来询问。她就这样抽泣着诉说着那些，等待，无助，彷徨与迷茫。在小说里看了无数次的那些情节就这样真实的降临在我们身上。而我们就这样，义无反顾的沿着小说的桥段走下去了。
顾辞买了一杯奶茶借着超市里的开水冲好送给了陆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劝解或是赞同的话。只是就这样默默的听着。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还好吧。”
“还好的意思是傻还是不傻？”
“算是傻吧。”
“哦”陆蕊轻啜了一口，浓浓的奶香还有一点烫，顺着喉咙流下去一股暖兮兮的感觉升腾而起。心里仿佛像丢起来了千斤的重担一样轻盈了，不自觉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谢谢。”
“挺傻的。”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上一句回答还是对着这一刻的描述。
“现在九点了，你还准备等多久？” 十点是宿舍锁门的时间，而他今晚还有其他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拿面前的女生怎么办，只是想着，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再等等吧，也许，他马上就会过来的。”
“打个电话吧。”
“刚刚打了，他在开会。你知道的，他总是很忙。”
正说话间陆蕊的电话响起了，黑色的空间里一抹靛蓝色的光芒亮起，逐渐靠近。陆蕊小跑了过去，夜色朦胧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可能已经看到我了”，顾辞心里想着，“关我什么事儿啊！”，转身离开顺手拿起陆蕊放在石栏上的奶茶杯，还没有喝完，但却已经凉了。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时丢了进去。
回到宿舍里，室友们又是一阵的调笑和挤眉弄眼。韩阳直接双手搭在顾辞肩膀上大声的起哄。吵吵嚷嚷，嘻嘻哈哈又是一个多小时顾辞才躺下，闭上眼睛却还不想睡。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陆蕊哭泣的样子，颤抖的双肩和那在夜风中飘动的白色裙摆。
迷迷糊糊间突然被人拍醒了，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一双略微泛红的眼睛，眼神锐利，泛青的胡渣还有淡淡的烟味。
“跟我出来。”说完方荻便自顾自的出去了。顾辞揉了揉眼睛也便跟了出去。
宿舍后面是一面巨大的山壁，在山与女生宿舍的缺口处还能看到那边的灯火人间，在黑色的山丘之间，一堆灯火连成一串珍珠一般的形状，又像一双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
“她今天找你了？”方荻靠在栏杆上，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烟火猛地一明之后便是长长的一暗。随着悠长的呼吸，青褐色的烟雾缓缓飘散。
“你属狗的？这么快就知道了？”顾辞诧异的看着他。“我还在犹豫告不告诉你呢。”
“我一直跟着呢。”
“娘咧，你还真是狗啊！”
“……”
两个人并排站在阳台上，晚间的风从山的缺口吹过，烟味飘散，灯火苍白。
“今天晚上有朋友路过那里跟我说她在那儿。”方荻曲手一弹，手中的烟便划着一道弧线砸到了对面的山壁上，溅出几点火星后便归于了黑暗。
“我只比你早到一会儿，看着她打电话时我心里还有些激动呢。”方荻偏过头看着顾辞，“那时候我还在想，要是她给我打电话我要不要马上过去？我用什么借口来掩饰？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也许了。”
“那时候我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打电话的，只是……”顾辞心里顿时就乱，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觉得他能解释什么。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犹豫不决，你脑子永远比我多转几圈。而且你也没义务告诉我，不是吗？毕竟，我又不是她男友。”
“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哭，看着她难受，看着安慰的人不是我，就那样看着，看着。仿佛她在他的世界里，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明白我该走的，再这样下去只能说是作贱自己。可是我还是作贱自己了。”
“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只是，觉得不这样做心里难受。哪怕就那样看着，也好啊”方荻又叼起了一根烟，只是还没点就被顾辞一把拿走了。
“叮”的一声响，蓝色的火苗跃动不止。
“你想抽吗？”
“不，我只是点着玩儿。”顾辞点燃了那支烟，青霭般的烟雾飞腾，缠绕，慢慢消散。
“浪费”
“我浪费的是烟，你浪费的是生命。”顾辞屈指想像方荻一样把烟弹出去，却没料到烟太长了，画了一个圆弧回旋差点烫到了手指。
“等待、徘徊、观望，犹豫这都是对生命无耻的浪费。想向前走就不要去看后面是否还有退路，后退是对自己曾经奋斗的否认，是对自己一段生命的否认。我们就这样，向前走吧。”
“挺好的，哪里抄的。”
“方荻，你就想一直这样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
“随你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方荻没有回话，只是在阳台上静静的站着。顾辞也没有回头，许多事情不是旁人可以干预的，尤其是，这世间最琢磨不透的人心。
方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此刻心里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他明白此刻的痛苦、无奈、犹豫和彷徨都是一种徒劳。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干预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夜色很深也很沉，希望明天是个晴朗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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