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讲的千古最美情诗,都是古诗词,仓央嘉措的情诗情歌,虽然创作于17世纪末到18世纪初,但他都是用藏语写就,和我们所熟悉的古诗词的创作还是大相径庭的。所以虽然有非常多的人非常喜欢仓央嘉措的情诗情歌,但从体例的要求来看,把仓央嘉措的原作放在这个千古最美情诗系列里头,确实有些不太吻合。但幸亏有一个伟大的学者,他的名字叫曾缄,他帮助我们解决了这个麻烦,今天,我们要解读的就是仓央嘉措情歌系列里特别有名的第24首《不负如来不负卿》。诗云: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关于仓央嘉措,那是一个谜一样的传奇。世人喜欢他都是因为他的情诗,所以在世人的眼中他是一个情僧。但是,他在历史上有无与伦比的身份和地位,却是因为他是六世达赖喇嘛,而且是历史上唯一一个非藏族或蒙古族出身的达赖喇嘛。达赖是西藏的宗教领袖,在藏文化中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不仅如此,对于仓央嘉措而言,除了他是六世达赖,是一个著名的情僧,另外他的人生经历,尤其是人生结局的扑朔迷离,也让他成为一代传奇。
我们一开始就说了,如果直接把仓央嘉措的汉译情歌,放到我们这个以古诗词为主的情诗系列里,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西藏的民间歌曲一般有排歌、有大歌、有环歌,还有字母歌,还有一种就是短歌。而仓央嘉措的情歌创作,大多属于短歌的一种,它往往是每节四句,每句六个缀音。藏族同胞日常口头随便传唱,以及跳舞时所唱的都是这种短歌。它有点像我们常见到的章节比较固定的白话诗,它本身和我们常见到的古诗词差异还是非常大的。而仓央嘉措的这些原本是藏语短歌类的情诗,之所以能够汉译,在今天得到广为传播,第一个做出重要贡献的是伟大的藏学家,也是伟大的语言学家于道泉。他是晚清山东著名教育家于明信的长子,季羡林称他是一个有天才的人。当年于道泉想去印度向泰戈尔学习梵文和佛学,但是因为特殊的原因未能成行,而这时胡适先生刚好请俄国东方语言学博士钢和泰,这是一个德国人,他也是著名的汉学家。胡适先生请钢和泰到北大教梵文和印度古宗教史,泰戈尔就将于道泉推荐给了钢和泰,于道泉就在北大担任钢和泰的英语翻译,同时跟钢和泰学习梵文和藏文。于先生的语言天赋极高,这一时期,他的梵文、藏文以及蒙文的学习可谓是一日千里。在藏文与梵文学习小有所成之后,于道泉翻译的第一本藏文的经典作品就是仓央嘉措情歌。他翻译的这部作品的全称叫做《第六代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情歌》,最初是发表在1930年中研院历史研究所单刊甲种之五上。于先生是严格按照藏语短歌的形式进行翻译的,那么这样的译作,就像我们大多数时候看到仓央嘉措的作品一样,都是一种现代诗歌的表现形式。
大概到了1939年左右,这时候有一个重要的学者,他的名字叫曾缄。曾缄其实非常有名,他是黄侃先生的高足,被称为是“黄门侍郎”,尤精于古文字学与古诗词。他在北大毕业后到蒙藏委员会任职,还历任四川国学专门学校教务长和四川大学文学院教授,还有西康省临时参议会秘书长,抗战时还曾任雅安县的县长。所以他其实对汉藏文化都非常有深入的研究,他看到于道泉翻译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情歌》之后,觉得用古诗词去翻译才能更近仓央嘉措情歌的境界和深意。
于是,他从1939年开始,用七言绝句的方式翻译了仓央嘉措情歌66首,并结集出版。于道泉翻译的是62首,是第一次将仓央嘉措的情歌翻译成汉语,而曾缄是第一次用旧体诗的方式,也就是用七言绝句的方式,翻译了仓央嘉措的情歌66首。后来还有刘心武翻译的五言绝句的仓央嘉措情歌。当然影响最大的还是曾缄的译本,我们今天所选的这首《不负如来不负卿》,就是曾缄的译本。我个人也是最喜欢曾缄先生的译本,不仅因为他是“黄门侍郎”,而黄侃则是老中央大学的前辈,是因为曾缄的七绝翻译对于仓央嘉措情歌来讲确实是一种进一步的升华与发挥。
比如仓央嘉措情歌的第一首,其实是一首著名的歌曲,大家都听说过,《在那东山顶上》,后来被改编为一首美丽的现代歌曲。“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白白的月亮。年轻姑娘的面容,浮现在我的心上。”我个人特别喜欢这首歌。《在那东山顶上》也是电影《益西卓玛》的主题歌,它就是从仓央嘉措情歌里头的第一首——“从东边的山上”那首诗改编而来的。
我们对比一下于、曾、刘的三个版本,于道泉的白话本是:“从东边的山上,白亮的月儿出来了,少女的脸儿在心中已渐渐地显现。”而刘心武的五言诗版本是:“明月何玲珑,初出东山上。少女面庞儿,油然萦怀想。”而曾缄的七言绝句版本则是:“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当然于先生的汉译,现代诗的汉译特别精准,尤其是当时他的汉译,据说他当时的汉译本还有著名的语言学大师赵元任替他标注国际音标,有藏文与汉文的对照,是翻译史上难得的精准之作。但是从诗词的意境上来讲,还是五言绝句或者七言绝句的创作更容易表现那种意境。
比如这首——在情歌里排第24首的《不负如来不负卿》,于道泉的汉译本则译为:“若要随彼女的心意,今生与佛法的缘分断绝了;若要往空寂的山岭间去云游,就把彼女的心愿违背了。”确实也能表现出两难的处境,但曾缄的七绝译本太过精彩,“曾虑多情损梵行”这是说多情的人生有损于佛教徒的修行;“入山又恐别倾城”,这是说要入山修行又恐放不下心中对伊人的深情。“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种质问,这种疑问,简直精彩至极,简直深刻至极!确实,世间没有双全之法,但其实,爱情就是修行本身。因为有一种信仰叫做爱情,有一种红尘也叫做爱情。曾缄的七绝演绎,可谓将那种矛盾的心情与情爱中以及修行的苦痛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说到于、曾、刘诸先生的译本,后来还出现过很多的译本,又有新的仓央嘉措情歌的发现,那么这里头就牵扯到一个传播过程中的真伪问题。因为仓央嘉措作为情僧的身份太过有名,所以很多著名的情歌都伪托在仓央嘉措的名下。比如那首《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这首诗后来被改编《非诚勿扰2》的片尾曲,当时它错误地就署名为仓央嘉措,但其实它的原题是《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意思是莲花生大师的沉默,是扎西拉姆·多多在2007年5月创作的诗。
再比如那一首著名的《那一世》:
“那一刻,我升起了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喜乐平安。”很多人很喜欢这首《那一世》,但其实这也是伪托于仓央嘉措名下的一个创作。它原来其实是一首流行歌曲——《信徒的歌词》,词和曲作者都是著名的音乐人何训田。而《读者》杂志在2007年的时候,未经核实的情况下转载这首歌词的时候,署名仓央嘉措,一下子就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郦波解读仓央嘉措《不负如来不负卿》(上)还有一首很典型的作品,就是《十诫诗》。尤其是桐华的网络小说《步步惊心》中引用了这首诗。“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后来网友继续在这个第一、二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挥。“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这首流传特别广的《十诫诗》可以说最为典型。它就是一种误传诗创作以及结合原作,以及网络再创作的典型文本。这首诗前四句确实是仓央嘉措的原作,在于道泉的汉译本中是第62首,于道泉原译作是“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而在曾缄的译本里头也排在最后,是情歌的第66首,曾缄翻译成的是最后的四句,“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辛苦作相思。”网友把于道泉的放在开头,把曾缄的放在最后,中间补上了第一到第十的这种“最好不怎样,便可不怎样”。可见这就是经典创作,引发大众参与创作的一种兴趣与热情。说到底,之所以有这些误传,还是因为仓央嘉措的传奇太过神奇、太过吸引人。而他已有的作品、已有的翻译又太过经典,这就引发了人世间趋之若鹜的热情。所以根本之处还在于仓央嘉措自身的创作,于藏文化而言,是一种巨大的经典。那么我们就不禁要问仓央嘉措,为什么会有这么经典的情歌创作呢,而且他首先还是六世达赖喇嘛。
说到仓央嘉措的人生,也真的让人唏嘘感慨。身为六世达赖喇嘛,身为西藏的宗教领袖,其实这个身份一开始就为仓央嘉措的命运带来了悲剧的铺垫。巨大的荣耀背后,总有巨大的危机,这可谓是中国人辩证法思维中最深刻的认识。在仓央嘉措做六世达赖喇嘛之前,西藏最高权力层的斗争其实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五世达赖喇嘛罗桑嘉措当时就面临藏巴汗的逼迫这种困境。藏巴汗又叫第悉藏巴,意思是“后藏上部之王”,最初的藏巴汗是叫辛厦巴才丹多杰,他在1565年造反称王,然后用武力挟制整个后藏地区,中心就是日喀则。那么在藏巴汗的这个武力胁迫下,格鲁派,也就是黄教受到重创。那么五世达赖和四世班禅就一直谋划要摆脱藏巴汗的控制,后来他们结盟和硕特汗国的固始汗,引为外援,最终出兵灭掉了藏巴汗。固始汗本名图鲁拜琥,是成吉思汗之弟哈布图哈萨尔的十九世孙。他之所以后来被称为固始汗,是因为达赖五世和班禅四世最后联合蒙古部封他为大国师,又被称之为国师汗,所以他原来叫国师汗,固始汗是国师汗的音转。五世达赖和四世班禅又最终封他为“丹增却杰”,也就是“执敬法王”的意思,所以固始汗的地位后来很高。但是走了藏巴汗,来了固始汗,黄教所面临的武力胁迫与压榨依然存在。
所以五世达赖罗桑嘉措着力培养的接班人是藏王第巴桑杰嘉措。当然有一种传说,说桑杰嘉措是罗桑嘉措的私生子。到了桑杰嘉措,他所考虑的威胁主要就来自于固始汗。这样在五世达赖圆寂之时,桑杰嘉措这时候还年轻,他的力量还不足以抗衡固始汗,所以他就密不发丧,隐瞒五世达赖圆寂的消息,将五世达赖的身体用香料塑封在布达拉宫的高阁之内,对外宣称,五世达赖喇嘛已经入定,进入无限期的休息,一切事物由第巴也就是由桑杰嘉措负责。桑杰嘉措不仅如此隐瞒固始汗,也如此隐瞒了大清的康熙皇帝,他一面隐瞒真相、欺瞒天下,一面迅速派人到民间寻找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这样日后一旦真相败露,他也能马上迎六世达赖入宫。于是他寻找转世灵童的地点就选在了藏南门隅的纳拉山下,因为这里非常偏僻,安定,容易保守秘密,而且那里的人大多信奉红教,也就是藏传佛教宁玛派。这样如果能诞生一个黄教教主出来,将有利于黄教,也就是格鲁派势力的扩大。按照当时黄教的规矩,哪个婴儿抓取了前世达赖的遗物,则证明是达赖转生,就这样,一个名叫仓央嘉措的农奴之子就这样被选中了。他在生下来不到两岁的时候,就隐秘地成为了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而这个秘密世人并不知道,桑杰嘉措只是为了政治利益的争斗,选中了这个接班人,然后把他秘密地培养,当作将来政治斗争中一颗重要的棋子。所以连仓央嘉措自己,包括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的命运其实已被注定了是一颗暗子,是一颗政治斗争中将要被使用,也最终有可能被抛弃的政治棋子。
仓央嘉措就这样暗中被保护着、暗中被教导着长到了14岁。在这之前,他在他的故乡自由自在地生长,既被喇嘛教授佛教经典,又同时可以按照当地红教的习俗,按照门巴族人的生活习惯自由地成长,甚至自由地恋爱。所以在这之前,其实仓央嘉措已经有他初恋的情人。可到了康熙三十五年,也就是仓央嘉措十三岁的时候,康熙皇帝在平定准格尔的叛乱中,从俘虏那里偶然知道五世达赖已经圆寂多年。康熙帝不由得勃然大怒,致书严厉责问桑杰嘉措。桑杰嘉措一面向康熙承认错误,一面立刻去门巴迎取转世灵童。
这样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康熙三十六年,14岁的仓央嘉措,自藏南被迎到拉萨,拜五世班禅为师,剃发受沙弥戒,取法名“罗桑仁钦•仓央嘉措”,并于同年10月25日于拉萨的布达拉宫举行坐床典礼,正式成为六世达赖喇嘛。坐镇了布达拉宫,成为了达赖喇嘛,达到人生辉煌的顶点,仓央嘉措才认识到命运的悲剧。他其实只是桑杰嘉措的一颗棋子,只是坐在布达拉宫里的一个傀儡而已。政治上受人摆布,甚至连生活上也受到各种禁锢。仓央嘉措出身红教家庭,红教教规并不禁止僧侣娶妻生子,但此时他是作为黄教主,而黄教则是严禁僧侣接近女色的,更不能结婚成家,而且种种清规戒律、繁文缛节,更是让正处在青春期的仓央嘉措倍感压抑。
内心无比痛苦、抑郁的仓央嘉措在深宫之中,在傀儡席上,人性深处的反抗的欲望不可抑制地迸发出来,于是他要重新寻找他的爱情,甚至纵情声色,要用这一种红尘去对抗,对抗政治、对抗宗教。所以他做出了历届达赖喇嘛中最狂妄、最大胆的举止。他一到晚上就化名达桑旺波,以贵族公子的身份,头蓄长发,当然是假发了,身穿绸缎便装,醉心于歌舞游宴,夜宿于宫外女子之家。就像他那首著名的情歌所写,“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他用爱情、用红尘对抗着政治与宗教。后来还有一种传说,说他在故乡的那个情人,那个初恋情人,为了仓央嘉措,一直寻到拉萨。仓央嘉措为她不顾严规戒律,夜夜身着便装,潜出布达拉宫,与之私会。后来被桑杰嘉措手下发现了他深夜潜出宫中的脚印,他们循着雪地上的脚印,找出了仓央嘉措有私情的真相,并最终秘密处死了他的初恋情人。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后来的放诞纵狂,以及他那些不拘一格的情歌创作。
到了康熙四十年,固始汗的曾孙拉藏汗继承汗位,与第巴桑杰嘉措的矛盾日益尖锐。所以到了康熙四十四年,也就是仓央嘉措在傀儡的位置上坐了九年之后,藏王桑杰嘉措终于先下手为强,他秘密派人在和硕特首领拉藏汗的饭中下毒,却被发现。拉藏汗大怒,立刻调集大军,击溃藏军,杀死桑杰嘉措。并致书清政府,奏报桑杰嘉措谋反,又议报桑杰嘉措所立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沉湎于酒色,不理教务,屡犯戒律,不是真正的达赖,请清政府予以贬废。于是康熙皇帝下旨:“拉藏汗因奏废桑结所立六世达赖,诏送京师。”也就是康熙帝亲自要看一看这个六世达赖到底是真是假。
到了康熙四十五年,在布达拉宫里整整做了十年傀儡的仓央嘉措,因康熙的圣旨被押解往北京。行到青海湖的时候,一种主流的说法,是说仓央嘉措在湖边坐下打坐,因此圆寂;还有一种说法是说他被青海寺庙的僧兵救出,僧兵与押解的蒙古军队激战了数天,最后仓央嘉措为了避免伤害无辜,独自一人从哲蚌寺中走出,放弃抵抗,并写下著名的绝笔诗,“白色的野鹤啊,请将飞的本领借我一用。”当然,最好的结局也是世间最希望的结局,也是一种传说,是仓央嘉措并未在青海湖边圆寂,而是被救出之后留在民间。说他此后去过五台山,也去过蒙古草原,甚至还游历去了印度,最终回到藏南。仓央嘉措用余生传法诵诗,在远离布达拉宫,远离政治权力与宗教的顶端,自由自在地过完了他本来无比向往自由的人生。
通观仓央嘉措的人生,我们就知道情歌、情诗之于他的深刻意义了。对于六世达赖喇嘛来说,爱情是一片危险的红尘之海。但对于年轻的仓央嘉措来说,爱情却是他对抗一切丑恶的最终救赎。虽然这是红尘里的救赎,却是他向往自由的灵魂与生命必不可少的,甚至是唯一的依赖与解放。于是,这“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叹息里,宗教其实成了另一种枷锁,而爱情却终于成了另一种宗教。事实上不止仓央嘉措,所有人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们在解读纳兰的《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里说过,一个人孤单而孤独,而一群人喧嚣而迷惑。你以为在宗教中、在政党中、在组织中、在社会中能找到理想的归宿,但其实大多数个体在其中的命运,不过是被淹没、被忽视、被迷惑,甚至被傀儡,被取消个体的独立性与独特的个体价值。而反过来,只有“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时候,彼此灵魂的拥抱,彼此干净的热爱,彼此纯粹的依赖,那才可以升华为一种类似于宗教式的情感。所以,就像李清照之于赵明诚,就像杨之华之于瞿秋白,就像卢氏之于纳兰容若,就像那个初恋情人之于仓央嘉措,爱情就是一种终极的信仰,爱情就是人生必将沦陷的红尘。我与世界格格不入,我只与你惺惺相惜,因为一切终将黯淡,只有你才是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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