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姥姥,头顶深紫色头巾,穿黑色偏襟布衫,黑色裹腿裤,还有一双黑色的小脚鞋。总爱呵呵一笑。
可能是裹脚的原因,她走路总是很慢很轻,两只手一甩一甩的。
我不记得小时候去过姥姥家几次。只记得有次过节,亲戚们都去了,大姨,二姨,三姨,小姨,我妈老四,还有数不过来的表姐表哥。我还有两个舅舅,排行最后。
吃过午饭,大家陆陆续续回家了,我妈走的比较晚些。
姥姥对我说:“小妮,在这吧?不走了吧?”
“嗯…,”我拉着妈妈的手我低头深思着。
我妈说:“走吧,小孩子,太调皮!”
姥姥呵呵一笑说:“她想在这的话,就让她在这住两天!”
妈妈问我:“你想留在这吗?”
其实当时我既想又不想,不想留在姥姥家,是因为舍不得妈妈,想留下是因为这次姥姥家又有好多好吃的!
最后我思考一番说:“妈,我愿意留下,你回去吧!”
心里想着,家中姊妹那么多,妈妈带回家的东西还不够抢的呢!在姥姥家又没人和我抢!我心中一盘算就留下了!
姥姥姥爷和舅舅们是分开住的。前两天还好,新鲜,又有好吃的!
吃过饭我就去找大舅家的春霞玩,她和我一样的年纪。她让我去她家的菜园子,一起摘西红柿吃,一起玩耍。有时在树林里挖知了猴,树林里被我们挖的都是小土堆坑!
在我姥姥家我很害怕一个人,我们去二舅家时,他也总去,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脸黑黑的,像煤炭似的,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
他总问我:“嘿,你是哪庄的?你叫啥?你爸叫啥?”语气活像那包公。
我总是害怕的躲在姥姥身后,也不作答!心里想着,他不会是卖小孩的吧?可千万别把我抓走!
可我姥姥呵呵一笑,却把他当好人“快点,小妮,这是你黑脸舅,快叫人!”
“他长得吓人,说话吓人,姥姥怎么还把他当好人?我可不叫!”我躲在姥姥身后心里想着。
姥姥拿我没办法,总是说:“这孩子怕羞!”
我记得姥姥家西边有个很大的废弃砖窑厂,因为长年烧砖的缘故,一条河被挖的很宽很深,河水干净的像面镜子,阳光照耀,波光粼粼。旁边的庄稼地,也被挖的沟沟壑壑的,长满了杂草,好多人在那里放羊。
每次吃过午饭,我和姥姥,春霞,我们一起去放羊,河水很深,我总害怕羊会掉进去,不时的赶着羊远离它,不让她靠近河水。姥姥在旁边和别人聊着日常,我和春霞就在旁边玩耍。
过了一会,听见一个小男孩小声宣传着说:“不好了,有人宰羊了,那边有人拿着刀宰羊了!”
我听见后害怕不已,但好奇心也驱使着我,随着“大部队”去那边一探究竟。心里想过无数个原因:“难道羊吃了他们的庄家要把它们宰了?还是他们是来偷羊的,怕羊叫喊引起他人的注意?”
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哪里有人宰杀羊,这时却发现有个人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从我们身旁走过!我害怕极了,和春霞一起快速跑到姥姥身旁,告诉她说:“姥姥,有人宰杀羊”,可我姥姥像没听见一样还和别人聊着!
“姥姥,我们回家吧!一会儿他会把我们的羊也宰杀的!”
这些放羊的人,一般不到晚上五六点是不回家的,但当时我认为坏人就在我们身边,我极力拉着姥姥走,姥姥拗不过我,就赶着羊,还有春霞,我们三个先回家了!
走着走着,快到家时,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即使我们快速跑回了家,全身也湿透了。那时是夏天,我和春霞看看彼此湿透的头发,不停地打闹着,姥姥有点不耐烦的说:“快点把湿衣服换掉,别感冒了!”我们仍然嘻嘻哈哈的,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好像这场雨下的是一场嘻戏雨,当时的害怕劲,也被这雨水冲的暂时忘却了所有…
还记得有次午饭后,我睡醒之后,没找到姥姥。她可能去地里了,看我还在睡,就没有喊我起来。我起来之后到院子里走了走,发现姥姥家院子里,枣树上的枣红了很多,就用木棍打下几下,几颗枣瞬间掉落在了地上,我把他们捡了起来,在衣服上蹭了蹭准备吃掉,这时听见一个呵斥的声音说:“嗨!你是哪里的?为什么在这里偷吃枣?”
我抬头看了看,是一个小男孩,站在我姥姥家的栅门外,我没有搭理他。
他又说:“不许吃这里的枣!”
这回是个小孩子,我可不怕他,鼓舞勇气说:“我吃我姥姥家的枣,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看吵不过我,就走掉了!
后来回头想想,他估计想让我给他枣吃,但又不好意思说罢了。
没过多久,我回了家。爸爸把我接回去了。再后来,上了学,去姥姥家越来越少,即使去也是当天回来,很少再在那里住过!
自从姥爷去世后,姥姥的身体愈来愈不好了,最后和舅舅们一起住。
我上了大学后,不常常回家,仅仅和妈妈打电话时会提起姥姥,问问她老人家的情况,只知道舅舅们偶尔会拉着姥姥去看病!
再回来我工作了,更少回家。直到过年回家时,才知道姥姥已经去世了!
当时的感觉像一盆冰冷的凉水,从头淋到脚,冰凉冰凉的,再也见不到和蔼可亲的姥姥了!
我很生气,姥姥病重时,妈妈不告诉我,说我工作忙,直到姥姥去世。至今为止,我都埋怨我的母亲没有让我见到姥姥最后一面,这成为了我心中的一大遗憾!仅仅是她那呵呵一笑的面容,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还有儿时和她在一起的记忆!
有时,我会在梦里梦见她,仍然是头顶深紫色头巾,黑色偏襟布衫,黑色裹腿裤,还有一双黑色的小脚鞋。对着我呵呵一笑…
我知道,我此生都将怀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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