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谭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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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部《银翼杀手》是不是不朽的作品,是不是划时代的,没有研究科幻电影史和大量科幻电影阅片量基础,我是没有发言权的,诞生于1982年的这部电影不可能登上当时的中国大银幕,也无缘在十年后被欧美的观众重新发现视为神作时被国人知晓,这地球上大多数的瑰丽的作品在录像带发明之前对占五分之一地球人口之巨的我们而言都是不存在的,虽同处同一维度,我们却和欧美世界的流行文化因为意识形态的封闭形成不同维度的平行世界,这比作品里被人为割裂的复制人和人类的世界还要荒诞。
到处都是被折叠的世界,郝景芳的《折叠北京》不过是对这真实世界的管中窥豹。
《银翼杀手》电影源自科幻小说《机器人梦见电子羊》,原作的名字具有俏皮的游戏感,电影正是建立在一个绝妙的游戏的世界观之上,创作者们将未来的时间设定为2049年,银翼杀手们作为人类创造的复制人追杀不肯按照游戏规则出牌的同类。作为2017年的观众,看到《银翼杀手2049》中,复制人的孩子被设定在2021年6月10日诞生,只能感慨真实世界科学进展速度离上个世纪人们乐观的想象尚有遥远的距离,作为本年度最大的人工智能事件,或许不会超过前几天前新闻报道沙特阿拉伯为一名叫做索菲亚的机器人授予了国籍。
无论是炒作噱头,刻意出位,还是刷新三观,创造历史,沙特阿拉伯的选择证明,以前在科幻小说或者耸人听闻的预言家们才会讨论的人工智能的定义,归属,人类与之相处的法则,约定都将成为近在咫尺的事情。定义机器人是工具,是人类衍生的义肢,TA就可能会被淘汰和升级,被抛弃和拆卸,但是如果TA被定义为有国籍的公民,TA就应该与其他国民平权,被人道地对待乃至善终。所以沙特阿拉伯的这则新闻似乎是《银翼杀手》两部曲的反面,但这种国家级的炒作更像是带有戏谑性的广告,当人工智能机器达到像斯皮尔伯格的《人工智能:AI》《银翼杀手》《我,机器人》里那么多的时候,人类是否还能保持“人生若只如初见”时的“美好”?
1942年,阿西莫夫在短篇小说"Runaround"(《环舞》)中首次提出了三定律: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因不作为使人类受到伤害。二、除非违背第一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三、除非违背第一及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但后来,阿西莫夫加入了一条新定律:第零定律。零、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整体,或因不作为使人类整体受到伤害。可以想见的未来,人类或许会像开气候大会、互相签订《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一样,面临全球范围内对人工智能如何进行伦理规范以及相互制约。
人工智能的诞生是带有原罪的,这原罪就是人类的懒惰和自私。人工智能机器人是人类所能创造的最极致的工具,当TA们无限接近人类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普通的工具是不会反抗的,但是当这个工具除了不能生育,其余与人类一模一样,他们还是工具吗?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银翼杀手》的世界观设定其实是细思极恐的。复制人迪克执行人类的使命,追杀那些妄图改变只有四年生命的复制人,他的手段极其冷血,却被最强大最优秀的复制人罗伊在绝对优势之下的自毁和放生的行为所感动,从冷酷的杀人机器倒戈成为最早觉醒的复制人之一。
对于那些不会说话的奇妙的“朋友”们,今天的人类一边将它们圈养在屠宰场大肆屠杀,一边还会有像阿凡达们一样用阿訇的经文或绿色和平组织的抗议做着人道的安抚,但是对于会说话和人类完全以假乱真,却被不断歧视为“假货”的复制人,却被要求按照设定的时间自毁,不从者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毁尸灭迹。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无他,利益使然,因为太多的旧款占据着市场,人们不再购买新款的复制人。
在《银翼杀手》两部曲里,复制人就是人,而且比人更有人性,因为他们更懂得什么是牺牲,什么是爱,什么是更有意义的存在的价值。
无论是第一部里的罗伊还是第二部里的乔伊和杀手K,他们都只是未来世界里最底层的小人物,低到尘埃里,却葆有作为人的最高贵的精神,乔伊像《HER》里只有声音存在的虚拟人工智能,为了支持心爱的人,希望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一样死去。就像罗伊的死唤醒了迪克,乔伊的死唤醒了K,这里的牺牲毫无疑问是基督式的,基督为世人而死,罗伊、乔伊、K也是为了被奴役的复制人而死。
比照人类历经的奴隶社会,《银翼杀手》两部曲里对人类的解读其实也没有什么细思极恐的东西,当被母亲胎生的人都可以被随时生杀予夺,被当做殉葬品活埋或软埋,我们只能说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之残暴和暗黑,与复制人是否可以像真正的人一样胎生出来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对同类相残毫不留情,更有那以血亲为杀戮对象的宫斗,这才是人类的真相,《银翼杀手》两部曲不过是换了一种情境设定,让人类的奴隶社会重来一次。只是这一次,人类成为了奴隶主,复制人成为了奴隶。
银翼只是让我们再次审视自己,历史并不总是向乐观美好的方向发展,科技发展的极致也不意味着更有人道或者更公平,当我们说性格即命运的时候,我们是否也应该审视我们集体的性格所导致的集体的命运?这种基于人性的贪婪自私和对权力和名利的迷恋,带来的注定是集体的毁灭。
事实上,《银翼杀手》两部曲里的地球完全是废土,如同《机器人总动员》里瓦力面对的垃圾场,只有关于殖民地20分钟即可通话的插播广告提醒我们,人类已迁往宜居的殖民地,在动物都成为复制动物的2049,一块小小的真木头变得无比珍贵。毁天灭地的事在殖民星球上我们还会再干一次,《阿凡达》说的不就是这事吗?
2049会怎样?或许会像美国的狂人们预言的一样人类走到《奇点临近》的关键时刻,或许我们会成为第一批有希望活到150岁的人类,或许我们拥有了无数人工智能的帮佣……但是你不会看到《银翼杀手2049》的真实故事,科幻作品想象力的超前性和实际发展的滞后性在很多科幻作品里都有,从吸引眼球来说这是一种有效的策略,越接近我们的当下,我们的关注度会更高,从这个时间轴的设定你也可以看到科幻作品创作者近乎“杞人忧天”的脑洞。伟大的科幻作品都有这样的特质,但是对于“上帝保佑吃饱饭的中国人”来说,操那么多心对身体大保健不好,难得糊涂最好,当高司令变成如科幻版《海边的曼彻斯特》一样丧,一样致郁,奉献一出如此有格调,细节如此精妙,制作如此精良,情怀如此高远的作品给我们时,大多数的中国观众只能感受到节奏的闷和缓慢以及对动作大片震撼视效的失落感,最早在猫眼上观众评分的6点几分估计在全世界也是没谁了。
一方面我们对自己的作品与世界一流作品之间的差距爆汗,另一方面我们基于喜羊羊灰太狼等低智幼教片建立的影像消费品味无法欣赏这类作品之美,这其中要填的坑太多,要走的路太远,不是牺牲一代人两代人就可以填平其间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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