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和小满的搭档直至老彭退休给儿子看娃。
小满始终感激老彭。如果没有她,自己不可能在刚入市场那段时间那么順利。不论是从这点上还是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对长者的照顾与尊敬上,她都觉得自己应该抢最累的活干。
然而这种和谐很快就被一件事打破了。
小满在陈辛那里的几年,老彭就和善云他们很熟络了。老彭喜欢操心,善云一般先找她,她再去联系别人。小满虽然和善云很早就认识,但并没有联系过。就这样,小满跟着她到了善云这里。
善云一般不到工地,都是自己哥哥和妻弟在照望(照顾、看觑)着干。工地多,人员都分开,一个地方搁几个人。老彭跟小满在步行街门头房干了一天,就被分到了另一个工地。善翔(善云哥哥)和老彭去了步行街,小满和善云的小舅子还有他们另外一个亲戚去了胶河花园。
门头活小,胶河花园活大。两天以后,老彭那里就干完了。晚上,小满接到老彭的电话,老彭在电话里气乎乎地说:这两天叫善翔好气!因为漆喷得薄,打磨的时候磨出了底子,善翔就说:带爪的不干这样的活!——这是挺厉害的骂人的话,动物才有爪子,这样说是连动物都不如!老彭受了一顿侮辱,当时找了善云,在电话里数落了一通。小满听了也吃一惊,这善翔说话也真是不经脑子!老彭比他大十六七岁,即便是有点过失,也不能这么说啊!
你没换细点的砂纸么?小满说,“我那天试着不行,用的240的,能好点。”
头遍打磨虽然一般用180目的砂纸,但如果抹色后底漆喷得薄,就得非常注意,一不小心,就磨花了。这种情况一个方法是轻磨,棕眼多点就多点,留着第二遍处理;第二个方法是换砂纸,用细一点的磨,这样费劲,磨得慢,磨掉的颜色能少点。很多人不愿意动动脑子灵活点处理问题,小满想,恐怕老彭也没换。
她直到把安慰的话都说尽了。老彭的气还没消下去。
“你那里干完了?”老彭问
“没干完。还得一天。”
“我明天没活了……”
“没叫你去别的地方么?”
小满有点意外,刚来善云这儿几天,好多事情还摸不着:不知道善云怎么安排的,也不知道他活多少。“你问问他,上我们这儿来帮着一块干完一块歇也行啊!”小满说。
她和善云的那个亲戚在一起,那人才开始学,根本不会,两人大热天汗啦啦地在那小阁楼上磨那个天棚吊顶,很不好受。
老彭说“他说叫我回家等着!我算看出来了!他这会儿憋不着了!有你在这,还有他亲戚,就够了!”这话绵中有刺,非常刻薄。
小满听明白了,但她不相信善云真会象老彭想的那样。本来这事不该牵扯上自己,但为了不引起老彭误会,她还是决定自己退一步。不就仅仅一天吗?明天结束就可见分晓,何至于此!“你领我来的,应该先济(满足)你才对。那我明天不去了,你去吧!”小满不愿争执。
老彭又说“那你给他打个电话!”
小满稍稍有点吃惊。她没料到老彭能说出这种话。好象这礼让是理所应当。
她给善云发了短信,大意是明天自己有事,去不了了,你安排别人去吧——她罕见地撒了谎。放下电话,心里十分懊恼,就再也没有理会。
小满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谁想第二天老彭又来电话问“你给善云打电话了?”“啊,说啦!”小满说。“那他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没打啊?!我还以为你今天去了呢!”小满说。
老彭:“你打电话他怎么说?”
小满:”他没说,没回。我发的短信!“”
老彭有点生气:“短信能看着?”
谁知道,小满想,爱看着看不着吧。
“他要再打电话先别去哈!撂他几天!”
真是自私!小满很窝火,有点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
下午善云打来了电话。小满等它响完,也没接。接起来又能怎样?去,老彭还不知要出什么样子,小满不想和她彻底翻脸。毕竟都是伙计,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弄得太僵也难堪;不去,也得有个正当理由啊,难道还得胡编乱造撒谎?
让她生气不服的是,自己和善云都没有错,这样明一套暗一套地给人使绊子,实在太不地道!
到了晚上,想来想去,小满还是给善云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让他给老彭打电话,她说“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是她找来的,我不干可以,你还是先让她去吧。”
善云回道“哪有什么事啊?我哥哥说话不好听,她也找过我两次了!再说干活,她那里干完了,等两天就接上了。你那里就差一天,也不能叫你停下再叫她去啊!”
”我明白,你还是先叫叫她吧。”小满说。
小满莫名其妙地歇到第三天,老彭又打来电话问“你就在家等?”
嗯……小满没接话。这些年她还从未给别人主动打电话找过活,都是别人打电话来找她。她有点疑惑,听这话,老彭已经上别地方了?
“善云给我打电话了,没给你打?”
“打了,没接。”小满说,她隐去了短信交流的事实。
“嗯,先别理他,扔他几天再说!”
小满心说,可不是,为了义气,自己已经白等了三天。
“明天你上辉煌来,小梁的活。”
小满答应着,心里已经悄悄地划上了一道防线。一直以来,自己都是童叟无欺,对有恩于自己的人更是敬重有加,但不能因为老实,能忍能让,就觉得诚实可欺吧?
辉煌家居位于县城中心地带,是新建的建筑装修材料市场,分东区和西区,上下两层。整个大厅装修富丽堂皇,主营橱柜、桌椅、沙发、床以及厨浴用品,集中了国内外的一些品牌,也有当地小工厂的产品。
小梁来自河南,二十刚出头的样子,神情还很稚嫩,却已经在外闯荡了好多年了。
小满见到他的时候,他刚从一个案子上爬起来,睡眼惺忪。昨晚他加班喷漆到了两三点,就睡在了这里——刚喷的漆,满屋的油漆味,不知道他怎么忍受了的。
看起来老彭和他很熟。小梁把各种事情交代给她,就象当初春花交代给小满一样。
老彭仍是很响亮快活,丝毫看不出经历过什么烦恼。等小梁交待完走了,只剩她们两个的时候,她又开始了善云的话题,又把善翔骂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有你在就憋不着了的话”。
这几天说了多少遍了,就是人老叨叨,也应该叨叨够了,何况她脑子还很好使,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小满有点厌烦了。
“他肯定能给你打电话。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说?”她不放心地问。
“我说我没空儿!我还能怎么说?!我就说我是老彭找来的,你们有活应该先找她,我不能为了你们把我们的关系弄得不好!”
小满没好气地说。
真心虚!费这么些脑子,不累吗?!
“他不找也一样闲不着!……”老彭还在说。
小满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好象已退化成一块石头,纵然老彭有再多的热情也化不开了。她闭了嘴,尽力把精神集中到手中的活上或者溜神思考别的事,锻炼起屏蔽不良信息的功夫。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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