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南收到苏妙的信息时,正跟公司一班人在一大包厢里疯闹。
今天是他待在这间合伙公司的最后一天,在这之前,为了他的“告别作”,公司一半人被他拉上,关“小黑屋”的,跑工地跑市场的,灰头灰脑折腾了2个多月,项目总算收尾。
人人都被虐得不轻,都顶着熊猫眼红眼眶,有的甚至几天没洗头,又油又腻,但难得的没有怨声载道,都流露出不舍的革命情谊,然后,开始闹,肆无忌惮的冲他开起诸如“不好好努力,是要回去继承家产”的玩笑。
妈的,真好啊!王南摊开双臂,坐在沙发上,心里禁不住叹,尤其是当公司几个女员工,面若桃花,借着酒意对他声情并茂地表白一番后,他差点仰天长叹。
“王总,我很怀念与你一起……共事的日子!”大胸女左瞧右瞧像猫一样警惕地环视四周后,羞答答地说。
“嗯,我也怀念!”王南轻佻的笑。
然后,像走路不小心踢到石子,某种情绪一下子戳心戳肺地撞进来。
怀念。没有坚持,没等到结局就戛然而止的故事,才会怀念。
爱的人,爱做的事,一旦只靠怀念来支撑,太过索然无味。
他恐惧那种不无遗憾的用“很多年过去了,我很怀念”来形容的人生。
他轻轻摩挲着手机,有片刻的迟疑,而后点点几下,发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身旁有人坐下,肩膀被拍了拍,声音却带着股作死的兴奋,“喂,你们下手要快准狠哦,周姑娘正提着大刀奔过来,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王南不用看也知道老杨那满脸溢出来的幸灾乐祸是有多倒胃口,倒是听了他的话,几位小姐姐很默契的主动撤离至方圆1米外。
王南瞪着老杨,恨不能把他杀了,捶胸顿足!
“这能怪我?”老杨瞪回去。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王南现在是任何雌性生物都不能轻易碰的主,他只属于一人。
老杨今晚心情不错,大发感慨:“把你送走,我老怀总算告慰。”
王南忍。
“把你家姑娘一起带走,我养不起她,不过,如果你给她发工资,我可以考虑考虑。”
继续忍。
最后,他老人家同情的看着他,指指前面各款纤腰丰臀,“抓紧了,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
王南猛的一激灵,手机震了。
王南咧嘴,霍地站起来,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蓦地搂住老杨,在他脸上啵了一口,“老杨,还是说人话的时候帅点。我先撤,祝你今晚性生活愉快!”
王南奔出,身后传来老杨经久不绝的骂声“王南你mmp”!
王南走得急,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他下意识的要闪避道歉,但下一秒,对方已靠近,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然后,熟悉的气味与触感袭过来。
他再次下意识的要挣脱,低头,在迷离虚幻的光影中,依然看出周潇渏脸白得过份,她又画了个烟熏眼妆,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又生僻。
他们站在门口,门里喧闹,门外相对安静,一半明,一半暗,像幅不知如何调色的底稿。
“去哪?”她盯着轻轻滑脱的手腕,问得不经意。
“出去走走。”王南侧身,走出几步,再回头,已站到她对面,“钥匙和出入卡我已经寄过去。”
等了几秒,她没回应,他只好转身,他本也不抱希望。

王南没花多少时间就赶过来。
赶到的时候,看到苏妙正仰头望天,天上飘着一轮皎月。
他走过去,看看天,再看看她,“我说苏小姐,你是等着掉钱还是掉馅饼呢?”
苏妙冷脸,瞪他,“最好掉下一坨屎,砸死你!”
王南懒洋洋瞅她,“怎么老想些屎玩意?难道你对它情有独钟?”
苏妙怒不可遏,举起手机,对着他的脸顺手咔擦了一张。
“干嘛,干嘛呢?换个角度,这角度我很不上镜!”
“看,”苏妙很兴奋,举近给他看,“多像我家隔壁那只二哈!”
“……”
两人互相狠狠白了一眼,又移开,各自偷笑,都觉得对方更傻逼一点。
王南问:“接下来要干什么?”
“回家!”
“就回家?”王南愕然。
“当然,累死了。”苏妙甩甩酸麻的腿,又一白眼飞过去,“你想干什么?”
“没女王口谕,我敢干什么?”王南露出“我怕怕”的表情。
“切!”
因为都喝了酒,王南提议打车。
“打什么车?蹲下。”苏妙说着开始脱鞋。
“啊?你想干什么?”王南见她抄起一对恨天高冲过来,本能的感到脊背阵阵发凉,吓得声音都颤了。
“背我,脚快断了。”说着俯下身,就要爬上去。
“等等,背回去?”他惊恐的问,暗暗估摸着到她家的距离,步行的话,将近一小时……他尚有命否?
“你不行?”
“绝对不行!”王南死命摇头,拉住她。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别的什么,她整个人透着股倔劲,不依不饶地往他身上爬,王南一阵头疼,“我说你别闹,乖乖打车好不好?”
不干。苏妙干脆自个蹲下来,拍拍背,“上来!”
王南懵逼,这又是闹哪出?
“你不背,我背,反正我们今天有个人一定要舍身。”
王南几乎要哭出来,蹲下,一副视死如归听天由命的表情,“老子今天拼了。”
苏妙飞快的跳上去,王南一阵嘀咕:“这滑溜劲,经常这样虐人吧!”
苏妙没听清,凑近他耳边,“啥?”没料到手上提着的恨天高顺势滑过他脸颊。王南连忙躲开,嘴里埋怨:“你什么时候爱穿这种高度吓死人的鞋子了?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苏妙举起手就想劈他,但随即又颇懊恼的停手,妈的,还真跟他有点关系。
苏妙爱穿平跟鞋,偶尔心血来潮也穿穿有跟的,但很少超过6公分。
那天在公司里因为仓库库存问题与王宣意见相左,与他吵得不可开交。苏妙态度特别强硬,步步紧逼磨拳擦擦,差点就一掌挥过去以拍醒这浆糊脑袋,王宣忍无可忍,突然恶声恶气地来一句,“我哥说的果然没错!”
What?关他什么事?“减少入货量是他的主意?”
“说的啥呢,我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他指手画脚了?”
苏妙哼了两声没说话。
“他说的是你,”王宣指着她,一惊一乍,“他跟我说,你既凶且横,一言不合就喜欢使用暴力。”
苏妙傲娇一笑,翻白眼,“你还不配让我使用暴力。”
“是不敢!”年轻人经不起激将,差点跳起来,从鼻孔里鄙夷的哼出声,但随即想起什么,盯着她又笑起来,笑得特别恶心,别有深意。
“不过,他也有说了你点好的。”
“他说什么?”苏妙知道这厮狗嘴里只会吐出狗屎,问题是,她犯贱想听啊。
他装模作样,学某人的口吻,“他啊,是这样说的,咳咳,‘我觉得苏妙挺适合我,从外形到内在,凶巴巴的就等我去软化,而且身高差正好,适合接吻,不穿高跟鞋更好……’”
苏妙听得头皮发紧鸡皮疙瘩,大吼:“这算哪门子的好话……”
接下来,苏妙不时穿高跟,而且有意识的加高鞋跟,心想这东西真好,噔噔的走路带风,不但气场大增,说不定哪天还能踩踩贱人,踢踢小人。

夜闷无风,汗开始从王南额上渗出来。
王南基本一声不吭,除了抱怨一句:“你是重了多少?我背不动了。”
可苏妙越想越觉得这货贱兮兮,张嘴就在他脖子咬一口。
“你是狗啊,”王南气,咋呼咋呼的把她双腿往上托了托,闷声道:“别动,我攒力气。”
苏妙不出声,伏在背上,脑里一片空白,人有点呆愣。
直到走到十字街口,一道强光从侧边射过来,一下子把她拉回来。
苏妙冷不防被刺到,眯眼正要骂,才一眨眼,一辆黑色车从他们面前疾速驶过。
王南回身大骂司机。
苏妙却发愣,车和人似乎熟悉,但她又怀疑是幻觉。
算了。活到这个年纪,不是每件事都有必要刨根问个究竟的。
手机有信息提示,是乔蕾,她找了个地方一个人待着。
“你儿子呢?”
很久,那边才回,“他有爸爸,不是么?”
今晚的事重又回来,像一把画刷,在心墙里又刷下一笔,与过去记忆叠加,半新半旧,半斑驳半明媚,讽刺异常。
与大多数情侣一样,他们不是没闹过分手,最严重的一次,是刘开正式被未来丈母娘“召见”的那次,许多虚的实的,都被正式摆上台面。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不算初出茅庐,但像样的,被要求到的,依旧一个也拿不出来,总不能耍流氓一样凭一句“我有一颗永远爱她的心”就想把人家女儿掳走。
刘开提了分手,很坚决。在后来的日子,他们鲜活地演了一出狗血都市言情剧,一个死命缠,一个死命躲。
乔蕾花了好几个月才把矫情男缠回来。对此,苏妙嗤之以鼻。
“苏妙,每人路子不同,”乔蕾无视苏妙眼里赤裸裸的鄙夷,彼时,她眼神清明,来日可期。
“在爱情面前,总有一个人姿势要低,只要是想要的结局,我不介意;你不同,喜欢硬碰硬,看着比我体面,但真这样么?我很担心你要在遗憾与后悔中过一辈子!”
苏妙一愣,低头观着精心捯饬过的双手,一时没反驳她的话。
那时离她结束上一段感情将近一年了,这一年,她表现得如脱胎换骨,满血复活,只顾往前走,目标明确,自然而然后面的路走得更宽更广。
往事貌似并没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所有人都看到苏妙比她身边的狗还生猛,张美丽更是露出中六合彩的表情,“我就说吧,早该分了,不然你都不知道后头的日子有多好。”
只有乔蕾留意到,她屋里的布偶娃越积越多,头发大把大把脱落,夜里会有一堆酒瓶烟蒂,但在早上会被通通清理掉。
“没办法,我这里老绷得紧紧的。”苏妙摸摸后脑勺的位置,给她看,“每到夜里,夜会变得很轻很轻,我仿佛不存在似的,或者说,我不应该存在;但夜过了,清晨又太重,压得我连呼吸都困难,要花很大力气才能适应。”
乔蕾家族里有亲属从医,多少意识到什么,她把她带到心理诊所的表哥跟前。
她偷偷暗示:“我表哥很不错哦, 又帅又nice。”
苏妙表现得相当配合,“是吗?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一个好男人来拯救我。”
但苏妙到底没被带偏,她轻声道:“但我不后悔,乔蕾,我不后悔。”
“……不后悔就好。”
我们都曾把自己推到悬崖边,义无反顾,不留余路。
但所有事,越往后,越失了最初的样子。
剩下的那些,还想要么?
苏妙心里堵得慌,又对着王南后脑勺重重吹了口气。
“让你别动!”王南气不顺,恼怒得很,感觉像背着千斤石跑马拉松,还得周不时应付这块“石头”。
夜色撩人,仿佛为了呼应,路人灯光车流变得缓慢温柔起来。
苏妙突然呐呐的问:“王南,你说,人到底会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
一个没什么营养但会被困扰的问题。
王南没出声。
苏妙身子又挪了挪,“你不答,我也知道你的答案。”
她的动作让王南手下一滑,人差点掉下来,王南气得张手就拍她一掌,好死不死的落在臀部,嘴里骂道,“你知道毛线!”
苏妙吃痛,恨得牙痒痒,“骗人不浅呐,王小波写《黄金时代》,写到陈清扬屁股上挨了王二两巴掌,就永远彻底爱上他了。怎么到你这里,我只感到恶心,要把你活剥了,生吞或者拉去游街!”
王南呵呵笑,“人家有伟大友谊敦,我们有么?哦,不,我们也可以敦敦,说不定你真会彻底爱上我。”
“傻逼!”苏妙咬牙,欲伸手掐他,但王南的声音再次在耳边环绕,“明明是一起傻好么?一个人,如果还爱第一个,就不会爱上第二个。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但凡有疑虑的,不是自欺欺人,就是居心不良。”
苏妙手顿住,细嚼他的话,脑子一时放空,最后手落下来,帮他拭去了脸颊和颈边汗珠。
这无形亲密,双方都注意到了,但谁也没说话。
沉默蔓延,苏妙撇开头,看路边缓慢移过的景与人,渐渐的昏昏欲睡。

到了苏妙家门口,放下人,王南几乎就像死尸般直挺挺地瘫在地上。
苏妙开了门,踢踢他,不动,连叫几声依然诈死。
苏妙没办法,扯着他双肩拖入屋,至沙发前,将他头先丢到沙发,再扶起双脚正要托上去,瞄到他嘴角勾了勾。
她不露声色,凑近他耳边,“你知道吗,二战时日本兵上战场前都会练如何一刀刺死人的方法,首先是‘咕嗤’一下捅进对方腹部,然后左右两边搅动,把肠子搅得零零碎碎……”
“我当然不会捅你,但搅搅你肠子,没问题的!”她说得阴森森,伸出尖爪子,落在他腹部上,徐徐用力……
王南终于破功,睁眼指着她骂:“毒妇,就这样对待你恩人的?”
苏妙站起,挑挑眉,“你装得再像点,我还可以打120。”
王南还想骂,突然眼前一晃,苏妙扔过一冰凉小瓶,咦,就一酸奶?
“你要的恩。”苏妙也在吸溜吸溜地吸着一瓶,而后打了个哈欠,“你什么时候离开?”
王南郁闷得心肝儿痛,“苏妙,我无处可回了。”
说得很是惨兮兮,但苏妙感觉太荒谬,骂他不要脸,而后想到什么,贼笑不断,“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哦,我妈最近抱养了一只野猫,昨天特意带来我这窜门,留了点纪念——它们在客房的床上留了泡尿,被子我没来得及洗。”
王南目瞪口呆。
“所以,你留在这只有两个选择,睡猫尿的床,或者,沙发。”
苏妙心情大好,哼着歌儿进房锁门,放心洗洗睡去了。
依苏妙对王南的理解,他断不会曲在沙发里入眠。这人,有严重的境遇性失眠症,睡眠质量绝对跟床的熟悉度与舒适度成正比。
所以当她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惺忪睡眼出来找吃的,看到沙发上蜷着的身子时,着实惊得不轻,偏偏还盖着条白被子,在黑暗中不是一般诡异。
苏妙走近,借着房里透出的些微灯光,看到他两手枕着后脑,呼吸均匀,没动静。
苏妙看着看着,更诡异的想到,若在前面上面各加一块板,不就是一副棺材了?那她在干什么?遗体告别!
苏妙被自己恶心到,又感到不可思议,真能睡着?她俯下身,发现不对劲了,有音乐嘈杂声,虽然不大,但还是能听出。
苏妙把手伸到他耳边,刚摸到一只耳塞,骤然间听到他大叫一声,音量是平时的2倍,旋即手被抓住,苏妙不由低呼:“哎,痛啊……”
“痛?那也好过被你吓死。”王南愤愤道,接着是窸窸窣窣爬起的声音,以及埋怨,“能不能开灯?披头散发的,像个女鬼!”
“啪嗒”一声,苏妙即看到王南恹恹靠着,手捏眉心,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这么丧?但苏妙不打算同情他,“自找苦吃!”
王南抬头,视线追着她,重复她的话,“自找苦吃?”
“难道不是?你留在这里难道还指望我感动不成!”
“苏妙,我今晚真没地方回。”
“……”
苏妙更觉无稽,懒得理他,转身,径直从冰箱拿出一袋吐司,抹上草莓酱,再热了两杯牛奶,刚发善心想问他要不要,耳边已经有道声音缓慢地撬动耳膜:“你不信,认为我骗你,是不是?”
苏妙已经厌烦这个问题,不愿多谈,却赫然发现他只下身裹了一条浴巾,此外,光秃秃。而他,丝毫不见外地坐下,赌气地瞪着她,抓过她手里才咬了一口的吐司,啃起来。
她的浴巾。一想到这个,她脸上涨起淡淡的红。
她发觉她错了,今晚压根就不应该让他出现,不该惹他。
他们俩现在算什么?藕断丝连?不,没那么缠绵那么迂回曲折。
重归于好?她想起那天在天后宫,他在神面前说的话,心动沉沦,不是没有,但她总觉得,他说的,跟他这个人一样,透着股混账般的胡闹,不作算!毕竟,人类若真要做混蛋,神也是没办法的呀!
所以,按照目前的发展,极有可能的是,他们会成为一对炮友。比普通炮友好一点的是,多了点暧昧,多了点似无若有的情。
但不,这种随便一个勾搭软件都能完成的剧情,就没必要浪费在他身上了!他本人,身边的人,太麻烦。
苏妙蓦地站起,纤长的手指抹了抹脸,“王南,我不想……”
王南没有让她说完,看着她,“苏妙,我不骗你。我真跟潇潇掰了。”
苏妙定定看他几秒,撇开头,把要出口的话暂时吞回去。
“真的。”王南看她态度冷淡,有点急,“我的东西都搬去酒店,至于家里……我现在回去只会给我妈添堵!”
苏妙继续面不改色,突然指着右臂至肋骨上几道疤痕,好像是牙印和抓痕,问:“这是……分手礼物?”
“算是吧!”王南也翻过手臂来看,深的浅的,一连好几道纵横交错,有的已经结疤,像缝在衣服上丑陋的补丁。恍惚中,他想起肌肤被扯裂那一瞬间,穿透身体的痛与麻,也感受到留在上面的恨绝,但他总归是释然的,像被五花大绑踉踉跄跄被拖行在泥泞路途中,终于被松绑了。
“这样啊,那这疤能不能痊愈还说不定。”苏妙冷冷瞥他,吞下最后一口即匆匆回房,抱出枕头薄被,在沙发上铺开躺上去,指指自己房间,“别忘关灯。”
王南脑袋还停留在她上句话,有点茫然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不想明早起来有人脸上挂着两个黑灯泡腰酸背痛的鬼哭狼嚎。”苏妙没好气地指着他眼下乌青发黑的两坨。
谁知头刚埋进枕头,下一秒,人头即腾空而起。
“干什么?”苏妙吓得失声,才发觉她被他夹着往房里带!
“大老远都把你背回来了,还让你睡沙发,我还是不是人了?”
“你以为在床上就是人了?”
“我在床上也不是人!”王南笑,笑得意味深长。
苏妙深吸口气,狠狠拧他一把,这厮龇牙咧嘴的倒也不敢叫,安安分分的往最里边躺好,拉过被子,拍拍床,“睡吧!”
苏妙抱着双臂,犹豫不定。
“怕什么!你觉得我还有狗胆扑过去?”
苏妙手臂松下来,嘴角弯起。
关灯,视野随之暗掉,但毕竟空间里多了道呼吸,五感中听觉总不太自然。
王南睁眼转了十几分钟,眉头拧住,盯着眼前一道背影,“苏妙,当然会痊愈,但可能会留疤,你要是不喜欢,我宁愿你弄出新的,覆盖掉!”
他知道她没睡,她的身体僵着,他想听到她的回应。
但她一直安静,只有细细浅浅的呼吸声。
王南挠心又挠肺,偏偏什么都说不得,做不得。
他干脆就一下一下地数着这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破天荒的,竟迷迷糊糊的睡去。
灰蒙阴郁的天空下,一辆红色跑车安静地停在楼下过道旁,一袭红色身影倚在车旁。
红色太过刺眼,青白路灯下,定格成浓稠、坚固的一抹。
直到天蒙蒙亮,车才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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