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喝靠得住的蜂蜜,就是说确信这蜂蜜是真的蜂蜜。里面有些细米状物,蜂巢上的,很像酒化后的炊饭粒残痕,是花粉粒。冲杯蜜茶,甜,并无那腻甜味傻甜味,有些清味,还有些凉味。
也不会品尝,不会靠品尝察看辨识蜂蜜。确信喝的是真蜂蜜,因为是自家的。随便哪里买的,特别是街上买的,喝的时候,都没有这份确信。想想也可怜,确信的范围就这么小。
所以这杯好珍贵。因为确信,还仅仅是本人的确信。本人本家之外,就不存在这份确信。
(二)
我们的确信,都是无法推出此心知肚明的一己之身的范围。拿出去由别人看来,还是一股家天下的味道。………洗脚水的味道,也许不是洗脚水,一盆洗脚水,去除了看得见的杂质与闻得着的气味,清清的,还是一盆洗脚水吗?也是,又像不是。这就是问题。问题是你本不知这是否就是一盆洗脚水,而且不愿去想,想了也没用,日子还要过下去,也还能过下去,就过下去了,洗脚水里过下去了。
前几年镇上抓了两个炸油条的给判了,现在的油条的确没以前那么硬挺样子,依然不能全然放心此油条确没放进明矾。上个月吧,工商发布消息,称历时两年的调查,几百家做早餐红糖馒头的,有四十家多渗进了甜蜜素,不仅省了红糖钱,还更甜,更好吃,馒头上还有层好看的光泽,卖的更多了。最后也没看到怎么处理的,判刑,拘留,还是罚款,收费。反正,街上的红糖馒头,老子不吃了行了吧。水中按葫芦的把戏。
家天下,天底下就这么一家家的,家里的东西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确知确信,出了这家门,彼此无从可知,无从可信。信,凭言也,从言而信。言必信,行必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之所欲,方施于人。问题是,谁做得到?怎么做的谁知道?你有多少年没碰到过这样的人了?你有多少年想都没想过要碰到会碰到这样的人了?那些格言名言早已失去鲜活的铿锵音色,朽木委地,声如哀求。早已强弩之末,折戟沉沙,锈卧古泥之中了。
(三)
你多久没吃到过真正放心的油条了?有一年三十时族兄炸了一篮油条分给大家尝,才知真正的油条这等色味,淡淡金黄,软糯韧香,一气吃了五条,堪称美食。可怜。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都是给这句话给害的。不可能的事。后面还接一句,天下可运于掌。做梦吧。油条吾油条,以及人之油条(用良心炸真正的油条让我的亲友品尝油条美食,也用同样的诚心让别人品尝到同样好吃的油条),做得到吗?你说做得到,别人信你吗?只能是根家油条。孔孟那一套,要么给个人作为业余爱好修修心性,要么给世人玩玩套路,要运行天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完全乃不通人心世道世故人性。徒以君子自称,连根油条都卖不出陋巷。连油条良心哥都不如。
百度图片已进入百度词条的油条良心哥,还开起了连锁店,就jb一根油条!此人刘洪安,河北保定人,其独到之处就是不以君子良心自居,都放一边,让别人把自己当小人看,当小人查,自备验油勺验油室,公示科学的验油方法(验查新油还是隔日复炸油),大大方方放下面子随时让人查欢迎大家查,肚皮拉开让你查。良心成天放肚皮里,谁知道?哪一天不给人查了,这油条就卖不动了。这本来是工商质检部门的事,本来是社会功能的事,刘洪安也可说是钻了社会一个空子,因而成功了。
家天下之意,只搁家里说说,出了这家,就别说这一套。冬烘。
(四)
这瓶蜂蜜着实可贵稀罕。此所完全信得过的一瓶蜂蜜,亦仅仅搁家中,仅仅家人可信的蜂蜜。出了这家门,无人可信。它最好的去处也就家里。自给自足,自食其力,自享蜜甜。这也只能算农耕社会。再好再真的蜂蜜,出了家门,就多出两种味,猫腻味,冬烘味。蜂蜜也是,油条也是,馒头也是,大米也是,菜油猪油也是,孔学儒教也是——尤拜其所赐。
米缸的米又没了,又要去买米了,谁知道买啥米靠谱?刚吃的这袋都说难吃。到超市头都大了,谁知道都是些什么米,从哪儿来的,何时产出的?就两选择,1,买贵的,总好点吧。2,回老家自家人家谷仓里拉一袋出来脱谷了,什么品种哪年收割都清清楚楚。还有个选择,碰运气,买袋5斤的,行就再买它,不行就换一种。这能叫商品吗?这能叫产品吗?
正在吃的米 吃过的米啊,文明社会,就是高度透明的商品社会商业社会,是一个能出好产品好商品的社会。文明社会,就是高度透明的政治社会,是一个能产生优秀的政治家与高效高能的政府机构的社会。一个高度透明的商业社会与政治社会,就是一个美好的社会。社会是个系统,运行是项工程,是门科学,是项技术,也许跟航天技术差不多,基督天主释道儒制造不出飞机,也主宰不了社会。就像用微信的扫不开支付宝的二维码一样,当然啊,支付宝也扫不开微信二维码,两码事。各有神通,各行其道,或也相映成趣。
终于认为儒学这一门可称儒教了,也与佛教基督教道教一般,操持以自修心灵之术。仅此而已。
爱这蜂蜜,竞能享受到纯真纯粹的蜂蜜,太难得了(岳父岳母辛勤养采的)。也爱孔丘真性其人,世上竞有如此多才睿智熟谙世道人心之人。让他们能在社会通行无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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