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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是夏天的舌头,开始吐着热力。大江逆流而上,我再次梦见你,确认你是一位诗人。行吟泽畔,不知是那条河流,但至少可以猜想你临风而立的样子,你的胡子袖子还有藏不住的忧郁。我再次认为你是故乡的人,一个诗人与一个美人,都是流放漂泊的人。你所吟诵那个香草美人,竟是晚生了二百余年。我不知和谁晚生了许多年,也不知是谁的前生来世,我自己重生了二十年。年少时光的那个人,曾经那么阅读你,背诵你的梦想与牢骚,那些都留在都要忘却、没有边际的记忆里。
古树都有开花的时候,你的诗魂最终被释放出来,获得新生,已然是在他乡。走在江南的平陌泽畔,这里是你未曾涉足的地方,你的身影永远停留在故乡,唯有万里之外的粽子,借助一阵狂风飘荡你的气息,或许那时你已经从一个湖,穿越到了另一个湖。长久而莫名的惨痛之后,你于是明白了世俗的真实涵义,远离了昔日的自己,那个空有一腔热血一枚理想的治理,而所写的诗篇不再付诸世人的争相传颂,其实诗歌只是个人精神的产物,与世界的是非无关。你不再将橘子送给思绪纷乱的年轻人,在他们即将踏出门槛之际,你还是情不自禁,留下告白:南国嘉树,文心艺海山水碧;影像流年,艺术之树万古青。
六月的一天,季节将所有储蓄的阳光一并照耀,将所有能够的变换一齐释放。在白色恐怖般的阳光里,我沿着熟悉而曲折的道路,驱车去了河边,要看看那条河流的流淌,那水位的高低,顺势挖掘一些花草回来,点缀生命不息的房间。可是我拐进旧书的世界,找回了一个香草美人的回忆录,还有那本被自己遗弃的荆江岁时记。我明白了,人们做粽子扔进河里是阻止大鱼吃掉你的尸身,好将你打捞上来完整安葬,不让你完美卓越的艺术精神受到世俗残酷的损伤。择水而居,以水为家,这只是诗歌里才有的景象啊。
醒醒吧,我们的诗人,我们的灵魂。我最终还是记起了自己的使命,驱车赶往山中,去挖掘我的花草,如果山中没有名贵的花草,就采集叶子阔大的无名草吧,花朵如星星的金盏花吧,那些正是你年少时节独自涉足的世界。天阴了下来,叱咤风云的不是我的灵魂,而是天空。在一阵诗歌般的暴雨击打之后,我看见自己的身影结实起来,呈线状流过通往山中的道路。小草们在窜长,野花们在扩容,人家的楼房静立无声,门前随意卧着一条狗。远山就在眼前,小巧而挺拔,阳光不及之处,层峦叠嶂之间,一团巨大的白色雾霭笼罩几座山峰,那是吞噬大山的鲸鱼,不可捉摸。等不到你近身,它就没影了。分明可以看见山中的人家,可以安歇身体,那却是我的车无法翻越抵达的,只能留待时日步行前往。
山下,如花似玉的原野,一切在生长,白色小花缀满每一株植物的头顶,贮积泪水一样的雨珠,沐浴乍隐还现的阳光,犹如一席巨大的寿司蛋糕。在那生命的幽秘深处,分明闪烁着几个年轻人的身影,以各种姿势拍摄婚纱照。那面目模糊、身穿白裙、体格风骚、怡然自得的女孩,难道就是你前世的新娘吗?你孤独地去了,孤独地来到这陌生的江南世界,化身为如花似玉的原野,一个幻影,接纳着现世的香草美人,以风吹草低的姿势颔首微笑。
那原野中如蝴蝶翻飞的新娘,不正是你做了两千年的一个美梦吗?如此的原野,不正是大自然回报给你的节日盛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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