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素第一次见到丁明时,天正下着雨。那日秋雨细密,苏小素撑了一把透明伞等迟迟未来的公交车,她刚来春城不久,正人生地不熟。
然后,她看到了牵着一条哈士奇的丁明。丁明没有打伞,一身黑色西服,在毛毛细雨中走得心定气闲。苏小素在心底笑了一下,这位有点霸道总裁的感觉,如果不是牵着的二哈太二的话。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二哈猛地窜到苏小素面前,长长的舌头几乎要舔到苏小素的大腿,事出突然,本来不害怕狗的她吓得叫了一声。丁明使劲拽住自己突然“犯二”的狗,“小花,矜持些。”然后抬眼望向苏小素,“不好意思。”声音低沉。这人声音真好听,苏小素犯了花痴,心里早没了怨气,“没事,没事,它名字叫小花?”“对。”丁明拉住了自己的狗,作势要打,小花见主人生气,摇着尾巴,一脸谄媚。
就在这时,公交车进站,苏小素暗自懊恼这车来得真不是时候,一面低头上车。坐在座位上,她发现丁明在隔着玻璃往里看,不禁心里一动。
三天前,苏小素来到这座城市,担任一所高中的语文教师。这是她第一次远离家乡,她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离家不远的学校度过的,就连大学也报的本市的师范大学。所以,她这几天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离家的新鲜劲未过,另一方面又有些想家,特别是晚上一个人在租住房子时,屋里只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父母每次打电话都嘱咐她要锁好门窗,她知道家人不放心自己一人在外。苏小素本身就不喜欢交际,这天等学校放学,她推了同事一起逛街的提议,一个人回到家。
开门时,她突然听到对门传来一阵犬吠,不会是那只“小花”吧?苏小素细听了一阵,狗叫声没有了,她有些失望,推门打开了电视。她觉得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个人念念不忘。
第二天,她按时起床,收拾东西有点轻手轻脚,她一下子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听到狗叫声,想到这感到脸上有些发烫。苏小素是家中乖乖女,上学期间从来没有恋爱过,她也搞不懂为什么好好的竟然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人起了心思。
一连几天苏小素再也没见到那个人,也没有和对门见过面,以至于苏小素一度怀疑自己那天是不是听错了。
直到有一天,她正准备洗澡休息,突然传来一阵砸门声。苏小素吓了一跳,连忙去看,门外站着一中年男子,脸红红的,应该喝了不少酒。苏小素不敢开门,隔着防盗门问:“有事吗?”那矮胖子听到声音来了劲,一只手有力砸门,“快开门,我进去……说话。”
苏小素一颗心跳到了嗓子,她稳了稳声音,竭力不让对方感觉自己的恐慌,“我不认识你,快走!不然我报警了。”
“报吧,报吧……”那胖子居然毫不畏惧,继续大力拍门,苏小素更加慌张,想给自己住的最近的男同事打电话,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又不知道给谁打合适。
对面的门开了,“你在做什么?”一声怒吼,在苏小素耳朵里却像是仙乐。出来的正是丁明,还有喘着粗气的小花,那男子见势不好,“我找错人了。”摇摇晃晃地下了楼梯。小花朝着那人一阵狂叫,苏小素开了门,“谢谢你!”
丁明盯着她,声音里充满着关切:“刚才吓坏了吧?那人喝多了。”小花围着苏小素打着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凶悍。“太谢谢你了,不如明天请你吃饭?”这句话说出时,苏小素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要知道自己从来没有主动约过别人吃饭,何况这个人连姓名都不知道。更想不到的是丁明欣然赴约,那顿饭吃得赏心悦目。
就这样两人相爱了,很自然的苏小素退了自己租的房子,小花也非常高兴地接纳了新的主人。
同事见苏小素脸上每天都带着笑容,也知道她恋爱了。“改天让你那位来见见我们,我们也给你把把关,看谁这么有福气能娶我们既漂亮又可爱的小苏。”苏小素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一阵忐忑。
“小素,什么时候回家?你阿姨给你找了个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你们见见面,也老大不小了。”她妈在电话里说得兴高采烈,“妈,我不见,我才多大。”苏小素一面应付着,一面暗自神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父母都是老师,思想传统而保守,而自己的职业也……
丁明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事儿,小素素,咱们要为自己活。开心就好,不要想太多。”苏小素依偎在丁明怀里,觉得风雨全被丁明遮住了,心里出奇的踏实。
思前想后,苏小素还是搬出了两人的爱巢。她搬家的时候,小花围着苏小素打转,眼睛里满是不舍。最终苏小素还是没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她回去了,躺在丁明的怀里。“你愿意为了我对抗整个世界吗?”丁明问她,“无所谓,我只要你。”苏小素抱住丁明,眼泪滑落。
想了几日,苏小素打电话给了自己的母亲,“妈,我恋爱了。”“不错,那人条件怎么样,合适吗?”“各方面都合适,除了……除了性别。”苏小素的眼泪涌了出来,淤积在心多日的悲伤汹涌而出。她声音哽咽,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最终彰显,所有的所有终于不用隐藏。很早之前,苏小素已经知道自己与别人不一样,她爱的似乎不是异性。丁明的出现让她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会,“素素,不要紧,你觉得幸福就可以。我和你爸没有意见。”苏小素已泪落如雨,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会如此通情达理,也没有奢求过自己的感情能得到父母的祝福。如今父母的表现已经扫清了自己感情的障碍,苏小素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自己爱的人能够陪在自己身边,之前的风雨并不算什么。
苏小素紧紧抱住丁明,阳光铺洒在他们身上,所有的责难全都烟消云散。只要有爱,别的都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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