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德国生宝宝（上）

上一篇说到我在德国前7天的感受。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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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前的16周，我是在德国度过的。

和国内类似，两周一次体检，一周一次体检，量血压、称体重、验血糖、测胎心，不一而足。

国内叫做建档。这边，是给每个准妈妈发一本32开的小册子，自己拿着，每次检查后，医生会在上面做记录，在曲线图上做标注。这个册子叫做“妈妈护照”。

这个诊所大概有六个房间，一个接待台，走廊两边，一个房间给护士，产妇的血压、体重、血糖测试，在这边进行。两个办公室，分别给两位医生。两个房间，可以坐着或躺着做胎心检测等。

两个医生办公室外边，有个小圆桌，有两把椅子，桌子上有报纸、杂志。

接待台的左手边是一个玻璃门的等待厅，入口处有镜子，有衣帽间，墙上有磁铁夹着几份通知。衣帽间的侧面有挂篮，依次放着各种杂志。两边靠墙各有一条软垫长椅，正对门口的那一面摆着单独的折叠椅。中间有桌子，托盘里放着矿泉水、气泡水、杯子。衣帽间背面是一个儿童角，有骑的摇晃小木马，有小桌子小椅子，有童书，有玩具，例如绕珠玩具、木制积木、乐高拼图等等。

接待台的斜对面是洗手间。推开门，画着粉红色抽象花型的墙上是一面镜子，外边是洗手池，左边洗手液，右边擦手纸，下边纸篓。门里边是一个坐式马桶，门上有挂钩，左手边有个不锈钢装置，上边盒子放着卫生巾，卫生棉条，下边手推进去，可以放垃圾。右手边是卫生卷纸。马桶后上方的墙上，有个正方形的黄色小木门，打开，里面放着倒扣的透明一次性杯子，和笔。拿一个杯子，用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接尿，然后打开小门放进去。洞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小门，通着护士房间，护士会取出你的尿，做检测。

验血，似乎不像国内那么严格，没有要求一定空腹。

检查结果一直正常，也没有像国内标明的，脐绕颈一周，宫颈口注意，要求密切观察。

每次来，带着“妈妈护照”，带着医疗保险卡，刷卡，然后在候诊室等着。快轮到的时候，护士会打开门叫我，不是叫全名，是叫一个姓加上“太太”。先去护士房间进行常规检查，然后给我一个档案夹，拿着去医生办公室对面的椅子稍作等待。

不用交钱，因为有家庭保险，每个月从工资里已经扣除，只要携带保险卡就行了。

结束之后，把档案夹还给前台，然后做好下一次检查的“预约”。拿着“预约”小纸条回家。

2

就这样，到了预产期前两周。我的妈妈从国内过来了，准备照顾月子。插播几句，妈妈的签证一切顺利，注意，不能说去照顾月子，德国人是不理解的。产妇没有月子之说。妈妈当时的申请信说的是，退休了，圣诞了，来购物，来看女儿女婿。

我和先生去柏林机场接妈妈。临行前，我问医生，能否坐火车，来回三个小时，到了还要等或者走两三个小时。医生说，没问题啊，带上保险卡就行，全国都有医院，全国通用。真是粗线条啊。

对了，我还有一个助产士，这个助产士，不参与生产过程，是辅助妇产科诊所帮助准妈妈们了解生产，顺利度过待产期的，有产前培训班的意思。我上网寻找家附近的助产士诊所，然后打电话用英语做预约，然后拿着保险卡去见面，双方面试的意思。互相看上，然后登记资料。

接下来就开始产前辅导。本来要求是去诊所和其他准妈妈一起听的。由于我德语一窍不通，助产士的英语又不灵光，就来到家里给德语好的先生和我单独辅导。助产士拿着宝宝模型和图片给我们讲，宝宝如何在子宫游动旋转，如何吃喝玩耍，最后如何宫缩，宝宝如何倒置入盆，如何冲挤出产道，临门侧肩旋转，呱呱落地。

辅导班还有产前运动。在室内，有软垫，有弹性保健球，有靠枕，我照葫芦画瓢，跟着做运动，练呼吸。大概8个人左右。

还有针法。临近预产期，忘了从哪一周开始的了，助产士给我们双腿膝盖和脚踝附近的穴位扎针，帮助开骨盆，帮助顺产。只有针，没有灸。我并没在意，因为那位胖胖的助产士有时一针下去，出血，有时一针下去没事。出血了就给我拿纸擦擦，再接着扎。我觉得技术不过关，活太粗。

有一天，从诊所出来，我和妈妈觉得原路返回太绕，决定按理解中的近路走。哇哦，这一走不得了，迷路了。怎么也回不去了，怎么也找不到熟悉的路了，每条街道都类似，两旁的小房子也类似，冬季天黑得快，更看不清楚了。

我挺着肚子，带着妈妈深一脚浅一脚的健步如飞。夜色中，从有房屋的街道走到了空旷的公路，两旁是茂密的森林，汽车疾驰。走到了一个路口，一辆汽车慢了下来，我敲开车窗，用最简单的德语问，我所在的街道。司机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又是一段急行军。终于又看到街道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经过，我再次问路，那个男子刹车有一段距离，退回来，给我指路。我从他的手势依稀猜出大概方向。道谢之后，继续走。

走着走着，又问了一个，终于，家越来越近，到了。

那是预产期前14天。后来，妈妈十分后怕。先生已经下班到家，在做饭。没跟先生说。这又是另一段故事，当时先生对我百般挑剔，估计是闪婚闪孕加男士产前综合症，他有压力。所以，迷路一事我闭口不言，更是不能把“小辫子”漏给他。

预产期前三天，先生有同事博士毕业了，晚上有聚会。我化了淡妆，也参加了。

3

接下来，到了预产期前一天，我继续到助产士诊所扎针。和妈妈走在路上，我的肚子就一阵一阵的疼。走路，还是可以快快的。但是走着走着，就不能动了。要原地不动，石化一般停一下，疼劲过了，再快快地走。妈妈说，不然回去吧。我觉得没事，依然前行。到了那，照旧是膝盖和脚踝附近扎上细细的针。助产士问我哪天，我说，预产期明天，不过妇产科诊所说可能10天之后。助产士说很可能就是明天哦。

就这样，结束后，原路返回，走回家了。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走？因为并不远，20几分钟，穿过横竖交错的街道，闻着花香聊着天就到了。家里还没买车。如果坐公交车，要走到大马路上，出站到站都要再走一段距离，并不省时间。孕妇需要散步，于是就走路了。

到了家里，我照先生吩咐，给妈妈做拿手的西红柿牛腩和米饭。先生说，妈妈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做饭照顾我们两周，你要孝顺妈妈，做一次饭。

到家之前，先生把单位里的工作整理告一段落，提交了。他走出研究所的大门，遇到一个中国朋友，开着一辆租的大车，俩人打了个招呼。

饭后，我按书上说的，照常左侧入睡。临睡前，先生又问我选什么名字，我从两个里边定了一个。夜里，我开始阵痛，先生拿表记着。我们都没在意。他认为不规律，不是真宫缩。于是接着入睡。

我开始做梦，疼得做梦。梦见有人一会拉着小拉杆箱，一会拉着大拉杆箱，又梦见有人站在主席台上演讲。

我夜里起来了两次，不像平时一样小便，而是大便。还呕吐，把西红柿牛肉都吐到水池了。先生也跟出来，我还不好意思的说，吐到洗手池了。亲爱的们，这是一个多么怕挨说多么怕被挑剔的产妇啊。

妈妈也醒了，我们说没事，妈妈又睡去。

回到床上，我接着做梦，还是反复拉行李箱和演讲的梦，期间我疼得一会翻过来，一会覆过去，一会拱趴着，一会仰压在先生身上。他是唯一这晚没有抱着我睡的，他说，要坚强，要积攒体力，迎战产中和产后的数日不眠夜。

就这样，迷迷糊糊到了早晨，7：30。我穿着睡衣，全身是汗，突然一股黏黏的感觉从下体拱出来。我大叫一声，羊水破了。其实不是，是粘液栓。这是临产前征兆之一。如果是羊水破了，会像小便一样一直流。

我那亲爱的书呆子丈夫，从单位同事听来的，说不着急，先洗澡。还让我洗澡。他之前听同事说，老婆待产，去了医院，住了一天，又被医院赶回来。

这时，丈母娘妈妈说，不洗澡，马上叫救护车。

我不会说德语，先生又不着急，他洗完之后，说救护车装不了两个大人。他说以前有朋友生孩子，他见过救护车。这里再插播一句，不是吐槽，我后来逐渐发现先生也不是全知全能，很多知识并不过关。救护车可以装两个大人，而且有医疗卡，费用都是报销的。

先生想起前一天晚上下班打过招呼的那个朋友，给他打电话，问几点还车，没还，好的，能否来家一趟，送嫂子去趟医院，要生了。

那位朋友麻溜溜赶来，就住在附近。我像一匹倒下的大汗淋漓的马，勉强换上衣服，戴上帽子，妈妈给我穿上鞋，站了起来。拖上箱子，出门了。箱子里是提前按清单备好的，医疗卡、“妈妈护照”、敏感性洗发水、敏感性沐浴液、洗换衣物、唇膏（产程使劲或许会口干唇裂）、音乐播放器等等。我不忘给先生说，摄像机，杆，带上。

车上，副驾驶的先生不时回头看我，鼓劲，还给我拍了一张照片，我闭着眼睛，正在阵痛。朋友开车，再次问，怎么不叫救护车。事后，朋友说，妈呀，责任重大呀，我是一边想哪条路更快，一边想，这人命关天，嫂子挺住。

4

到了医院，我躺到一个房间的床上。先生拿着保险卡去办理手续。这时，大概早晨8：30。我用突击的词汇对护士说，我要大便。我下床，去到了厕所，没有拉出来。这时有妈妈和护士在洗手间门口等着我。事后我想，感谢啊，护士经验丰富，随时观察病人。

接下来，医生来了，一看，说，完美，十指全开，直接上产床。于是乎，“咔塔”，像变形金刚一样，两位护士，把床从周围卸下来，把我推到产房。妈妈和手持摄像机的先生也进去了。他们没换消毒服。或许是因为顺产，不是手术。

之前，医生还给我的手背插了一根针，缠上胶布固定住。后来几天没用，又给我拆下来了。我后来得知，这是预备好，万一需要输血输液，直接上。国内好像叫做“留置针”。

我按照医生的方法，呼吸，妈妈握着我的手，每到使劲的时候，我就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妈妈给我反作用力，让我能更使劲。过了一阵，还是没动静，于是人工破膜，“噗”，伴随着一股热流，小男孩出来了，洪亮的声音响起。这是预产期当天的9：31。医生说，奇迹，天才。

护士对我们说，要给宝宝眼睛涂上维生素K。我们点点头，我习惯性问多少钱。护士说，免费。事后得知，涂上药膏都是必须的，防感染，跟我们说一下，是保证顾客的知情权。

接下来，护士数了数手指头、脚趾头，从黄黑红里让我选了两个颜色，给小脚丫涂上，印到卡片上。卡片后来给了我，上面写着宝宝的姓名、出生日期、体重、身长、头围，还有小脚印。姓名是直接输入到电脑里，直接联网，出生证明等等一系列，都是对应的。前一天确定名字，好巧。

医生并没有给宝宝做清洗，擦了一下，就穿上尿不湿，穿上连体服，拿毛巾裹着送到我怀里。本来预产期间一直没有溢乳我还担心没奶，结果宝宝一过来，我一挤，黄黄的初乳就有了。

接下来是对细微之处的缝合。阳光洒在白衣天使身上，播放器里悠扬恢宏的音乐响起，手持DV的先生两眼湿润的看着我和娃。

过了一会，工作结束了。医生和我握了握手，说，再见！护士给我们一家三口照了相。又像变形金刚一样，我从一个床挪到另一个床，两位护士推着我，另一位护士推着挂着信息卡的宝宝车，到了我的房间。

后来，妈妈说，好想再见到那几位医生护士。真是天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