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三年前第一次到达特茅斯的计算机学院,从正门进去之后,在前台看到那儿坐着一位老奶奶,满头银发,笑容和蔼。当时心里有些诧异,怎么会有一个老奶奶坐在这儿,难不成是来学校玩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Sandy,我们学院的前台秘书。这可真让我惊讶,老奶奶年纪看起来有八九十,却仍然天天来上班,整个人也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有时候Sandy坐在前台专注地处理事情,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年轻人没有区别,电脑旁边贴着各色的便笺,窗台上还放着一盒糖果让路过的老师同学们随意自取。当她出现在学院走廊里面,看到那稍微有些蹒跚的身影,你才会意识到这是一个老人。她检查信箱,查看饮水机,偶尔挪一下挡在过道中间的椅子,和碰到的每一个人热情地打招呼,和你聊最近的天气或者即将到来的假日安排。
平日里有什么事情我们也会第一个想到去找Sandy帮忙。比如学院二楼小餐厅里面的咖啡机需要投币使用,那么你就可以拿纸币找她去换。其他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找她解决,因为她的窗口永远打开,因为她总是那么热情,就算自己不负责那类事情也会帮你引荐其他办公室的人。
每逢法定节假日,Sandy总会兴致勃勃地组织各种活动,让学院里面的老师、学生们互动起来,氛围非常的欢乐。比如说万圣节的时候,她会组织大家穿上奇装异服来学院大厅里面现场battle,有的老师甚至还会带上家里的孩子一起来热闹热闹。若是这时候一个外院的学生走进来,准保要被吓一跳。Sandy还会组织大家在现场投票最佳着装奖,进行颁奖合影。
情人节的时候,Sandy别出心裁地用一个玻璃罐子装上满满一罐各种形状、大小不一的巧克力,让大家有奖竞猜,看一个罐子里面有多少颗巧克力。猜得最接近的那个同学或者老师,就可以把整个罐子抱回家。Sandy在旁组织这些活动,积极地参与每一个环节,哪里像个老奶奶,分明就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可爱的小女孩。
我还记得怀孕后期肚子慢慢的变得大起来的时候,有一天在走廊上碰到Sandy,她由衷地祝贺我,并且热情地跟我聊各种生产和育儿相关的问题,就怕我有不懂的或者产前紧张。此外她还帮我介绍学院里面其他几个刚生完宝宝的老师和员工,包括她隔壁办公室的Susan。这让我有机会跟她们取经,后面确实通过她们了解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到了临近生产的那几日,身子有些沉重,虽然还在上班,却没怎么出自己办公室走动,邮件也是只查看教授发过来的重要信息。之后生产、坐月子、休产假。两个月后重返学院,没有在前台看到Sandy,最初我以为不过是偶尔请假一天。重返工作,我先把自己信箱的信件清理一番。竟然从中发现一张超级可爱的贺卡以及礼卡,来自Sandy和Susan,祝贺皮皮的诞生。心里感动不已,连忙打开邮箱给她们写一封感谢信。邮件发完后清理邮箱才看到那个震惊的消息——Sandy已经去世了!一看日期,竟然是皮皮出生前几天,就是我正懒怠查看非紧急邮件的时候。
思及Sandy的笑容与和善,我忍不住泪如雨下,及至近两年以后写字的此刻,仍然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哽咽着给Susan重又发了一封邮件,诉说着失去Sandy的悲痛,走廊一面即永别的遗憾,以及她临终前还惦记着给我的宝宝准备新生贺卡的感动。Susan告诉我来年夏天,Sandy 的家人会回来举办追思会,到时候可以一起去见她最后一面。谁曾想,疫情的到来打破了一切。 Sandy的一切仿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学院大厅的一张照片。那是最后一个情人节,她和最后竞猜获奖的学生的合照,两人一起抱着一罐巧克力,笑得格外的开心。那个笑容、那个Sandy会永远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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