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风獨酔
冬的太阳，总是急着回家。傍晚的风，催促阳光收起最后的光芒，隐退在暮色中。
半灰半蓝的天空，若有若无闪现出月亮的影子，有些心急的星星已经开始闪烁。看看时间，才五点过十分，觉得夜幕已经快要完全拉上。城市的夜晚迫不及待地上演，那部叫夜色的大戏。路灯，列队欢迎黑暗的到来，只有夜才懂得欣赏街灯的美，只有街灯才能绽放夜的艳丽。
行走在华灯炫亮的地方，暴力犯罪实验室的新成员，喻言和黄大千心疼地抱紧自己，相互调侃。确实，刑警的生活像一杯高度酒，辛辣锁喉令人泪水横流，上瘾后却又欲罢不能。打击暴力犯罪，他们心中装着明灯，在前方不断指引，一次次出警一次次回归，有一盏灯，始终在守候。
一阵风呼过，冻得脸红脖子粗的喻言看了一眼埋头赶路的黄大千，干嚎起来：“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我去！干咱们这行的，悄无声息地离去，都算光荣了，你丫的还要埋在春天里，我不得知道你是什么季节走的啊？非要跟春天干啊？”黄大千缩着脖子回头跟着吼，“快点走！还有几百米就到医院了。”
“哎！迟早咱都得冻死，晚上温度咋那么低？”喻言，紧追两步。
“废话，你穿那么少，不冻死你冻死谁？”大千拽拽喻言单薄的风衣，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走走，跑起来。”喻言把风衣裹紧，甩开步子往医院跑去。
世界上，每个国家最繁华的地方，可能都是医院。这地方，无论消费水平多高，服务水平多烂，都挡不住大家拼命挤进来的势头。医院的大楼越来越高，床位越来越多，占地面积越来越大，依旧不够潮水般涌进来的看病人群。
是世界病了，还是人的身体素质变差了？喻言嘀咕着往护士站跑，三个漂亮的护士值夜班，两个人对坐中间的护士妹妹两头进攻，让她老实交代昨晚相亲的结果，好不欢乐。
“你好！请问产科在几楼？”喻言拍拍护士站的台子。用力过猛，三个小姑娘吓一跳，中间的姑娘一看有人来了，连忙起身躲过了来自同事的盘问，笑吟吟地问：“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想问一下产科在哪？太复杂，找起来头都大了。”喻言摸着脑袋拼命晃。小姑娘被逗乐了：“哦哦，产科不在这栋楼上，你出去右转，从那个门进去，产科是一栋单独的楼。”
“谢谢你。”喻言拉着已经跟另外俩护士聊上的大千就跑，顾不上大急赤白脸的骂他，还没留微信。苦挣无果，大千放弃了这次跟姑娘继续培养聊天感情的机会，边走边骂喻言不懂单身狗的辛苦，耳边只有快速移动带动风的呼声，喻言根本懒得理他。
“你好！我想找一下待产的孕妇蒋婷。”到了产科楼下的护士站，喻言死死抓着大千的衣角不让他跟护士聊天。
“蒋婷啊，她刚才还在这里转呢。”小护士热情地指着便利店的方向说，“可能去那儿了。”
“她爱人在么？”喻言看看便利店的方向问道。他发现那儿人还蛮多，看来住院的人无聊都到这里晃晃，买不买都行，打发时间就好。
“在啊！预产期过了好几天没动静，他俩都急。”小护士掩嘴笑，“蒋婷自己就是护士，平时说别人能说，轮到自己就紧张到什么都不会了。”
“谢谢你啊。”喻言使个眼色，拉着大千往便利店寻过去。
原力24小时便利店。进门左手边三间病房那么大的面积，货物对得满满当当，大肚子和不是大肚子的，挤满了货物之间的通道，大家毫无被挤的怨言，兴致勃勃地人挨着人，行走在货物之间，不时伸手摸摸货架上的物品，有时还抓起来晃晃，又听听，最后放回原位。
每当遇到有人挑选货物摇摆不定的时候，后面的人也不着急，就站着等。等前面的人选好了，开始移动，后面的人也开始往前挪动，画面看起来又温馨又搞笑。全系透明玻璃式便利店，店内情景一览无遗。站在外面冷眼观察，没几分钟喻言和黄大千就被逗乐。没奈何人太多，俩人看着手机中的照片，在人群中寻找符合的脸谱。
看到第五圈的时候，黄大千一跺脚差点吼出来：“找到了，在薯片架子前。”
“走走，往门口靠靠。”大千拉着喻言往门口走，又四下看看，“没发现她老公。”
正说话，一个男人从身后越了过去，站在便利店门口往里面看，看见蒋婷大腹便便还抱着一堆吃的到了收银台，忙上前帮忙：“哎呀!老婆，你还吃这些啊？”
“她老公来了。”喻言努努嘴。
“不吃！”蒋婷没看大林，把几包膨化食品放在收银台前，还有一些小零食。
“不吃你买干啥？”大林把扫码过的食物往方便袋里装。
“这孩子不出来，我急啊！吃点东西缓解压力。”蒋婷撒娇，又回身从货架上抓了几包松子跟开心果，放在收银台上。
“你刚才又说不吃。”大林嘴上在说，手却一直往包里塞着吃的。
付完钱俩人你侬我侬拎着大袋吃的，从喻言面前走了过去。喻言连忙追上去：“你好！请问你是孟大林么？”
“是啊！你是？”大林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喻言伸过来的手，疑惑地问。
“我们是警察，想咨询一点猫婆婆的事情。”黄大千把挂在里面的证件拿出来晃了晃。
“奶奶？”大林有些奇怪，“昨天有人跟我联系过了，说奶奶的庙里发生凶杀案，但是奶奶没事。”
“啊？”这回轮到喻言疑惑了，“怎么会？你奶奶失踪了。”
“啊？”大林反手抓住喻言的胳膊，原本不太有血色的脸涨得通红，着急地问，“我奶奶真失踪了？那昨天给我打电话的人是谁？”
喻言发现很多人在盯着他们看，只好把人带到茶餐厅坐下慢慢聊。
屁股刚挨上凳子，大林就问了一连串的同样问题：“你们快告诉我啊，我奶奶到底怎么了？到底是不是失踪了？昨天打电话的人是不是警察？”
等他问了好一阵子，估计他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喻言如实告知在庙里发生的一切，并且希望大林能够提供猫婆平时的生活习惯和一些显著特征，便于警方寻人。
“你奶奶不是口述自己的故事，然后让你都被你编成小说发在网上，并且阅读量很高，是不是？”喻言问话，大千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啊？我是给奶奶买了电脑，跟她说想我的话都说出来，电脑记录下来的话我每天晚上会远程控制，听她跟我说的话，然后把那些转换成文字记录下来，算是留作纪念吧，奶奶年纪那么大了，我不想等到失去她才后悔，但是我没有写小说啊，那些话我也不是每天都听，最近忙，只是偶尔听听。”
“你说那些小说不是你编的？”喻言有些吃惊，从丰越那边传来的信息是，猫婆的孙子大林把猫婆的口述都变成了文字，并将文字发表在小说网站，从这里得知，大林只是负责记录并未写小说，那么这内容应该也有出入吧？
“猫婆说的那些，你都听过吗？”喻言问。
“除了最近的，别的都听了。”大林有些想笑，但是想到奶奶失踪了，又悲伤起来，“我知道，你想问我奶奶说的能通灵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对么？”
“是啊。”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奶奶平时神神叨叨，为了养活我，她干了很多工作，最后一份干的最长久，就是能通灵看病这件事，你也看见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相信这个，她也赚了不少钱，还把我养大送入大学，还娶了媳妇。”大林看看蒋婷，继续说，“奶奶能不能通灵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记录了她的文字，因为她不识字。”
“这就奇怪了。”喻言翻出刘冬青传来的小说第一章，递到大林眼前。大林一看，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小声问：“还真有小说，这这么可能？”
“你都看见了，是你奶奶说的那些事情么？”喻言拍拍桌子。坐在隔壁桌前的大肚婆蒋婷往这边瞟了一眼，大林忙摆手：“没事！你吃你的。”
一片死寂过后，大林问：“小说发表是用我奶奶的账号登录的？”
“是的。”喻言肯定地点点头，“我们单位有个段位高级的黑客，他说是就错不了。”
大林急得抓耳挠腮，摸出手机飞速翻查，很快他把一个页面放在喻言眼前：“你看！奶奶的文字我都记录在文件夹里，很多时候我也只是识别成文字，我都没真的仔细去听，更不可能我把它们串联成故事，发表在小说网站，我自己每天工作那么忙。”
“你妻子蒋婷关注这些？”喻言试探性地问。
“小婷？更不可能了，她对我这个做法都不同意。”大林连忙摇头。
“什么不同意？”喻言有些警觉。
“没什么，就是嫌我没事总往山里跑不陪她，说那些机器挺贵的，放在不识字的老奶奶那里浪费了，其它也没说啥。”大林看看正在埋头苦吃的老婆，满眼宠溺。
“好的，今天就到这儿吧，听说你也是计算机高手？”大千合上笔记本问了一句。
“高手谈不上，正常电脑出问题了啥的，我都能修理。”大林谦虚地搓搓手。
“你注意观察你猫婆的账号，如果有动静就给我打电话，这我名片。”喻言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大林夫妇起身告别，看着蒋婷走路重心都不稳的样子，喻言敲敲大千问：“都说这女人一孕傻三年，据我观察，三年都不止。”
“汇报情况吧，就你事多。”大千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一个单身狗哪有兴趣研究孕妇的痴傻状态？
跟丰越汇报完情况，丰越命令俩人继续蹲守，看看有无变数。
“你先睡，我守着。”喻言指指走廊上的躺椅，自己摸出手机开始看猫婆的小说。
黄泉路，你知道么？路的两边盛开着像血一样红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我们也叫它们接引之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有时候又像是火光冲天，照亮整条路，你来了，就能欣赏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
无论你心中是否有怨，踏着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闻着有魔力的花香，唤起生前的记忆，走过黄泉路后，有一条河叫忘川河，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夜风如刀，锋利无比，街道上的行人早已跑光，唯有街灯还在誓死效忠对黑夜的知遇之恩，正在车上休息的丰越手机震动了一下。
“领导！小说又更新了，你们收到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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