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仕杰在茶楼搜巡了一圈,并未发现楚天戈的踪迹,急忙退至大街,正举目四望之际,暮地发现前面不远处出现了“楚天戈”的身影,立刻追了上去,大喝道:“站住。”
谁知此人听了拔腿就跑,裴仕杰疾走几步,一把擒住“楚天戈”,这“楚天戈”见有官差捉拿自己,大惊之下,双腿一软,身子竟斜歪歪地靠在了他身上。裴仕杰单手一提,将她两脚离地拎了起来。
这一拎裴仕杰才看清楚,此人并不是自己要找的女子,登时厉声喝道:“我叫你停下,你跑什么跑?”
那女子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有...有人给了我十...十两银子,让我换上她的衣服,还说如果...如果有人追我,不用理会,只管往前跑便是。”
裴仕杰一听,气得哼了一声,一把松开了女子,任由她跌落在地,头也不回地往前追去了。
这边楚天戈好不容易摆脱了裴仕杰,匆忙往天心阁奔去。
房间里,姬娜正急得团团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此时一见楚天戈推门进来,顿时长吁一口气,快步迎上前道:“你可算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了,下面就该我上场了。”
又见楚天戈此时穿着十分暴露,便好奇地问道:“你为何会穿成这样,你刚才去哪里了?”
楚天戈道:“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我们赶紧换衣服吧。”
说着便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姬娜忙将一旁自己已经换下的衣服递给她。楚天戈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接着找出人皮面具戴好后,便要往门口走去。
姬娜突见楚天戈戴上人皮面具后,竟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惊得往后退了两步,骇然道:“你,你...”
楚天戈看着她吃惊的模样,忙道:“你不要害怕,这是人皮面具,现在没时间了,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吧。”说罢便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剩下姬娜在房里看着楚天戈的背影兀自发呆。
月娘此时正说到姬娜有未卜先知、预测未来之能,台下众人听了却皆是一脸怀疑之色,更有甚者直接叫道:“哼,吹牛吧,除非亲眼得见,否则我们可不信她有什么未卜先知之能。”
这时候楚天戈迈着小碎步走到台上说道:“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亲来验证,看看奴家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又有人问道:“如何验证个法?”
楚天戈道:“很简单,就以测字见真章吧。”
在楚天戈关于上一世的记忆中,她自小是爷爷奶奶养大的。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堪舆大师,找爷爷看相看风水的商贾巨富踏破了门槛。
通常,那些人都会提着装满了钱的皮箱,满脸谄媚地乞求爷爷帮忙,但爷爷丝毫不为所动,毫不留情地将那些人拒之门外。
爷爷说替人看相看风水,是泄露天机,会折阳寿,所以除了年轻的时候为生计所迫,不得已为之外,年老后就彻底退出这行当,再也没给别人看过相和风水了。
那时候爷爷家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柜,书柜里摆满了《易经》、《尚书洪范篇》、《春秋繁露》和大六壬,金口诀,奇门遁甲类等记载阴阳五行之说的书籍。
楚天戈出于好奇,偷偷地看了不少。她记得书中提到风水、看相和测字等,其实都是利用五行八卦原理,生生化化,变幻万端,达到趋吉避凶的目的。
换句话说,人的长相、身材、性格等方面和五行息息相关,而八卦则是根据人的生理特点和外表形态来解析人的个性类型,所以八卦又是五行的延生。
上一世她并没有机会实践这些五行八卦之说,不过自从鬼门关回来以后,上一世看过的那些书就历历在目,异常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自己似乎只需要翻动书页就行了。
这时小厮已备好笔墨纸张放在长案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一马当先上了台,走到长案边将毛笔蘸了墨水,顷刻挥毫而就。
楚天戈走了过去,见是个“也”字,便随口问道:“尊大人今年可是卅一岁?‛那人点头,问道:“你如何得知?”,楚天戈看着字道:“这也字极像卅一,所以我有此猜测。”接着她抬起头问道:“你想测什么?”
那人说道:“我求官京师,多年力求迁动都不可得,还望小姐赐教”。楚天戈道:“这个也字,说是池,却无水;说是驰,却无马,无水无马自然不能迁动。”
那人听了不禁点头。楚天戈又道:“也字有人才是他,如今只见也而不见人,想必大人定是孤身一人,父母兄弟皆无。也字有土才是地,如今见也不见土,看来大人家的产业亦已荡尽。”
那人点头道:“你都说对了,在下服了。”说罢双手一拱,退下了台。
这时又有两个相貌白净斯文的青年男子上了台,其中一身着青衣的男子对楚天戈说道:“我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求问小姐此去功名如何?”楚天戈说道:“请写字一观。”
青衣男子想起自己刚进长安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串糖胡芦吃,心道:“就以这串糖胡芦的‘串’字来测吧。”于是提笔将“串”字写了下来。
楚天戈看了看字道:“恭喜你,此次进京连中得两元。“那人一听虽有动容,却未置一词。
另一着蓝衣之人说道:“那请小姐再看看我的前程如何吧。”说罢也写了个“串”字,楚天戈道:“你此次非但没中,而且还有灾难。”蓝衣人一听,惊奇道:“同是一个字,为何他能连中两元,而我却有灾难?”
楚天戈道:“虽然同是一个‘串’字,但你们心理各有不同,前者是随口说出‘串’字,所以能连中得两元,而你是见他说了‘串’字能中两元,便有心也说了‘串’字。‘串’为上下两中字相连,如若下边再加个心就成了‘患’字,所以你需小心为是。”
青衣男子惊道:“小姐竟然全部说对了,不愧为女诸葛啊。想当初我兄弟二人一同进京赴考,结果三场科考完毕,我连中两元,而舍弟却因答卷言辞过激被押进大牢,受了一月的牢狱之苦。若是姬娜小姐早点到长安,我兄弟二人便能早些来请教小姐,那么舍弟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了。”
言语之间对楚天戈甚是恭敬与佩服。楚天戈闻听此言,只是微微一笑,以示抱歉。
此时台下众人听了虽议论纷纷,但脸上已不复有先前的怀疑之色,转而变成了惊奇惊讶的模样。
二楼的贵宾房内,高阳公主和赵王将台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高阳公主笑道:“看来你这朋友的朋友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赵王微微一笑,道:“怎么样,皇弟说的没错吧,此女子不但才貌双全,而且还是个神算子呢。“
高阳公主道:“我且再试她一试,若她真有这本事,此人我便留下了。”说罢挥手示意周管家上前,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那周管家立即点头躬身而去。
赵王见状,好奇道:“不知皇姐为何如此青睐此人?”
高阳微微一笑,道:“你想,要是身边有个人能预知未来,不就等于能提前规避一切风险和无妄之灾,生活岂不是会因此变得平坦顺遂很多呢。”
赵王不解道:“皇姐素来在府上养尊处优,深居简出的,哪会有什么风险和无妄之灾?”
高阳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人生在世,凡事懂得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大厅里,月娘笑意盈盈地走上台拍手道:“姬娜姑娘可真是了不起!不但琴艺、舞技了得,还是个女诸葛,这身本事,就是连男子亦不遑多让,月娘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好了,闲话不多说,接下来要上场的是抱月楼的晚娘,她的绝技是双手成书...”
“且慢!”
月娘话音未落,便有两名男子同时走上了朱漆方台。
当中一名中年男子说道:“我要再试一试她,若是过了我这关,我便心悦诚服,否则...呵呵,谁知道前面几个是不是她找的拖,事先串通好的呢。”
月娘道:“哦,看来这位大哥对姬娜的能力还是有所怀疑。不过,你说她作弊,可有何证据?”
中年男子道:“有没有作弊,我再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月娘道:“如若试过没有呢,那当如何?”
中年男子道:“如若有,又当如何?”
月娘只得说道:“那好,只要姬娜姑娘愿意,自然是可以再试一次的。”说罢朝楚天戈看了看,见楚天戈点头,方道:“那就不妨再试一次吧。”
楚天戈道:“请先生写个字吧。”中年男子拿起笔来看似随意地写了个“人”字,接着将笔一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地口气问道:“你看看我是干什么的?”楚天戈见毛笔恰好横着搁在“人”字的中间,又观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气势凌人,便说道:“你是为官之人。”
中年男子听了,没有吭气,向身边穿蓝衫之人使了个眼色。蓝衫遂过来也写了个“人”字,同样是将笔一扔,问道:“你看我又是干什么的?”楚天戈见笔竖着搁在“人”字下边,再看此人衣着朴素,满脸沧桑,便道:“一介布衣而已。”
中年男子十分惊奇地问道:“为什么我俩写的都是‘人’字,我就是为官之人,而他却是一介布衣呢?”楚天戈道:“因为你写完‘人’字之后,把笔横搁在‘人’字中间,这不正好是个‘大’字吗?!再者,我观你外貌气质皆不凡,所以断定你是为官之人。而他写完‘人’字之后,却把笔竖着搁在‘人’字下边了,再加上此人满脸沧桑,明显是为生活奔波困苦之人,所以我断定他是一个庶人。”中年男子听了,心中暗暗佩服。
此时又有三个人同时上了台,走在前面的人为瘦高个,戴着黑色幞头,穿着绯色圆领袍,后边跟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瘦高个摆着一副当官的架式,气势汹汹地嚷着要测字。
楚天戈一见此人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虽说此人穿着四品官服,后边还跟着两名护卫,但却是愁容满面,面黄肌瘦,心里便一下子全明白了。
楚天戈不露声色地说道:“请你写个字吧。”
“不用写了,就测个‘人’字吧。”瘦高个满不在乎地说道。
楚天戈道:“你想问什么事?”
瘦高个问道:“你看我是干什么的?”楚天戈微微一笑,道:“赶紧回去坐你的大牢吧,你是个囚犯。”
先前那中年男子惊讶道:“我们两个用笔写,你能测出,为何他用嘴说,你也测得这样准呢?”楚天戈道:“无论是笔写还是口说,都要用心来测,‘口’中加‘人’不正是个‘囚’字吗?”
中年男子听了,连连点头道:“本官算是服你了。”接着他向台下朗声说道:“没错,我确实是为官之人,我就是房州刺史房遗爱。”
中年男子此话一出,台下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气:房遗爱!那可是前朝宰相房玄龄次子,当今天子的姐夫、高阳公主的附马爷,那是名副其实的皇亲贵胄啊!
能得到一个身份如此显赫之人的亲口承认,众人此时无不对“姬娜”佩服得五体投地。
房遗爱为何有如此一说,原来瘦高个正是高阳公主命人从狱中提出的一个死囚犯,只不过事先特意将他乔装成一个大官员,并且令其别的字一概不能写,单只写个‘人’字,以此来测“姬娜”虚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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