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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夫的乡绅生活 ——寄庐记录(中)

野夫的乡绅生活 ——寄庐记录(中)

作者: 山色归读小助理 | 来源:发表于2019-08-03 00:36 被阅读12次

    作者:罗时汉    侵权必究,授权转载见文尾。

    转了一大圈回来坐定,野夫出面了。本无挽留之意,帅哥不打算走,说今天就睡沙发。还要继续夜谈。

    我赶紧上楼去。

    你开包吃包住的民宿吗?初来时我这样发问。

    野夫像受辱似地说,我不开民宿,只有客房。

    对单身汉而言,这床也太辽阔了。我是一个喜俭恶奢的人。

    都是这样的。他有点像云南导游强制消费。

    二楼有三间客房。这是怎样的客房啊,接近星级,堪称乡村总统套房。

    宾馆设施一应俱全。沐浴间温柔、性感;坐便器,仿日本马桶盖,在上面有点怕触电,一起来便有感应,哗啦冲水。至于卧榻,枕头,则像America达拉斯的柔软,便于房事。还铺垫毯,只差没用美洲豹皮。

    野夫呀野夫,还土家野夫?十足新时代的乡绅,不,从硬件到软件,当年安仁镇的刘文采和大水井的李盖五,都不曾享用。

    躺在床上,不由想起80年代的草根郑世平,那时,他的野夫还没叫响。

    80年代,于国于民都是伟大的时代。我的“人生旅途”丛书《励志中年》这样写道:

    1985年夏,我们前往利川参加清江诗会。乘船到万县再进入利川。这次诗会结识了很多人,可谓诗酒人生。我跟他们一样诗情大发,酒酣耳热之时也大声狂叫:

    “请允许我,允许我说几句吧\乘我的酒兴还没有消逝\乘我的血液还没有冷却\请允许我说几句,说几句\我们相见恨晚哪,土家兄弟\只有当我喝多了你们的酒\我才是李白,才是杜甫……”

    野夫带我们穿过了尚处原始的腾龙洞,冒着生命危险。(他说是从早上走到半夜,我记不得了。)我收获很大,写了几首诗,还有了小说“大溶洞那边”的灵感。

    那年秋,我筹备“太阳诗社”成立大会时,向野夫发出邀请。他的回信是:

    “时汉兄:

    十月十四日手书奉悉,难为仁兄一片盛情,雨窗枯坐,真想大醉大哭一场,方泄得出胸中的块垒。

    部里已将请柬转我,朱批是‘工作忙不得赴会’。我只有‘而已而已’!不过,我仍在筹划,也许等到那一天,我会以神经病发了而告假赴会的(一笑)。届时万一不能躬逢其盛,再发贺电,同时请宏量兄海云兄及仁兄鉴谅。

    关于工作问题,我是决计不愿再作皂隶了的。部里已同意我调动,我想调汉,但接受单位尚在联系,不知三兄可有门路,倘能相救,善莫大焉,自当后谢!

    诗会时记得老兄曾云要加入土家籍,想是酒话。其实,这个鬼地方做客还可,倘是当差的话,则非小人不能干之。以我的性情,处身已是极难,倘老兄龙游浅水的话,则不知要被分成几块了。迩来稍一出头,则总有些的DANG的代言人要在暗中施几枚冷箭,有时恨不得以老拳相向了。

    与仁兄相处甚短,但心下之情却愈积愈深,性情中人自是不以生死相与的。相信好运道会把我们弄在一起的吧。到时诗酒过从,再把新愁旧恨诉尽。匆匆打住。

    祝太阳君临于所有不幸者的头上!

    世平 85、10、20

    (航空信 信封为湖北省鄂西土家族自治洲卫生局,野夫将“洲”改成“州”,“卫生局”改为“利川宣传部”)

    这次来得匆忙,我只璧还了他的这封信。有人出五万我都没卖的。野夫笑笑,把它放诸茶座身后。

    10年后野夫出狱,历二十多年,完成了从囚徒到书商到江湖大咖的传奇,以至天下无人不识君。如今回到故乡,过上了乡绅生活,做起了孟尝君。

    此一时,彼一时。野夫的精神版图里已是沧海变桑田。

    孤枕难眠。想起苏东坡的“念奴娇”:君思我处我思君。

    寄庐篱下,发崔灏之叹:如今,有多少人没有了故乡,也回不了故乡啊。

    野夫是幸福的。

    5

    一夜无话。

    寄庐的早晨安静,静得听不到楼上或楼下的响声。

    我试着去拧二楼与三楼间的门锁,打不开。君事禁区,非请莫入。

    蹑手蹑脚下楼。长餐桌杯盘狼籍,保姆还没上班。我得自理早餐了。

    拉开高容积冰柜,里面鱼肉丰富,绝对餐馆规模。仓廪实方知礼仪。唯鸡蛋不知在哪,便以昨日所剩腊肠等掺入面条中,我从不挑食,填饱肚子就行。

    寄庐有中央空调,不知有无监控。

    瓜田李下,我反正要好好端详,窥知新时代的乡绅如何生活。

    客厅是一楼的主体部分,在长沙发坐下,正面的电视,皆为酒瓶围拱;背面到顶书柜,经史子集,还摆些照片、文物以作点缀。其中有跟刘道玉校长的合影,正是这位教育家改变了野夫及好多人的命运。

    野夫的民国肖像,翩然长衫,并非装模作样,而是对那个朝代的致敬。

    环客厅共六个空间:左边是大门进口,亦通餐厅和厨房。餐厅的一面壁尽是各种白酒和红酒。右边通茶厢,相当于第二客厅,摆设着野夫三宝:烟酒茶;连通有钢琴配置的沙龙或牌室;正对面隔墙有楼梯间,堆满各地运来的包装品;再后面是书法绘画室,让黄于纲类的客人有挥洒之处。

    陈设的除了书,还有荣膺的各种荣誉和奖牌(当然没有鲁奖和茅奖)。主人有温馨提示:仅供陈列,请勿私取。防君子不防小人,因为小人一般进不来。

    书卷与酒瓶间杂,文人和酒徒共享。野夫的日常像唐人许浑所写:“月过碧窗今夜酒,雨昏红壁去年书。”

    客官,你品酒还是赏书——每个座上客都面临抉择,往往诗酒风流,鱼熊得兼。

    让人轻松惬意的还是室外小院,草长花飞。“农村都是这样子的,每家每户都养花种草,干干净净的,这是一种文明。”不知是不是野夫在大理养成的习惯,对花知性,闻草有情。花名我是一个也叫不出来,但看那黑蝴蝶在黄花上舞翅亲吻,被我华为近拍才恋恋飞去。

    这院子,石磨甑板作径,通前门后门;姚黄魏紫调色,展春华秋实。特别妙趣的是那墙,像成都宽窄巷子旁的水井巷展示各个时代的建筑材料,一段一段的,有砖砌,有土坯,有竹篱,有铁栅,似不经意,实则精心。可凌霄红杏出墙,无宵小梁上君子。更有一泓池水,置洱海独木之舟;若设葫芦造型,当尽善尽美。

    古人曰:“林晚鸟争树,园春蝶护花。”、“置酒烧枯叶,披书坐落花。”西人曰:“诗意地栖居。”今人曰:“饮酒赋诗且敬太岁,莳花种草以养天年。”野夫说过,诗人不是以诗歌的数量而定,而是因为他过着一种诗性的生活方式。

    “错落有致如一个私家花园。一些石竹、玉簪和旅人蕉静默地开放,三叶藤和打碗花的枝蔓像无数羸弱的手,牵连着这些飘散的灵魂,似乎在山风中具有了一种环抱而立的力量。”我又想起了他在《地主之殇》里的佳句。

    一切都满足了我的想象。

    近年来鄂西避暑成风,如江城热浪。苏马荡、谋道、凉雾、花坪、野三关,比比皆是武汉人。买栋小房是容易的,问题是与谁为伴,过一种怎样的生活。一旦购房某地,就失去他处的自由。如同结婚,你再不能有别样艳遇情奔。所以,有人主张买房不如租房。孟母三迁,择邻而居。如果一定要我选择,非野夫附近莫属。

    为什么?

    因为野夫在,气场在,可迅速融入当地文化圈。

    做不成乡绅,至少可感受诗意的生活。

    6

    考察一番回来。寄庐房间都收拾好了。有保姆真好。

    我回大客房休息,顺手将楼道边十六卷《易中天文集》整理顺序,抽首末两卷翻阅。

    一个人的成大器绝非偶然。易中天也是从文学青年过来的。走出新疆是他人生的转折;百家讲坛把他推向人生高峰。

    野夫也是,不断地走出去,倚剑天涯,凭仗的本钱是家学渊源的童子功。他尽管顽皮撒野,漂泊颠沛,坐下撰著便文气冲天,那咬牙切齿的文字虽有点生造拗口,但出典自如,跟现代流行语有奇妙的结合,自成文风,值得作硕博论文选题。

    那本初试牛刀的《身边的江湖》,好看的是柴静的序和他的自序,其余并不是野夫最好的作品,竟已卖破200000册,没错,六位数,名至实归,非我等望尘可及。

    先读万卷书,后行万里路,人情练达,世事洞明,方嘻笑怒骂,下笔如神。

    我曾经到过一些书店,找一本喜欢的书非常之难,堆积如山的《XXX的知青岁月》都懒得去翻。

    而这间房摆书不多,却本本都叫我爱不释手。来自他出版商的眼力精选,也有朋友同道所赠,题材走禁书险道,也紧跟先锋潮流。假如在这里读书一年半载,倒是乐事。但能写书,想写书的人,是不可能把大块时间花在看书上的。这一点,恐怕野夫也是,因为有的版本页码粘连着,原封不动没有撕开。

    时间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流量有限,对他来说干扰更多。

    保姆来敲门,请吃饭了。

    三公一母四人帮,五碟一钵昨日剩。

    野夫说昨晚没有尽兴,半夜喝了几杯才入睡。他是废朝食论者,从不早餐,还说日本人有研究,早上不吃可以长寿。

    黄于纲客随主便,但他至少隔天要作10公里长跑,也是养生之道。

    正聊着,野夫看手机。吩咐保姆热饭热菜。

    不一会,来了两位精神焕发的兄弟,拎着一酒一茶。

    坐下吃饭。谈着事务,估计无关文学。

    于是,野夫今天的接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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