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有水塘,塘泥黑黢黢地冒腐殖质味儿。猴年马月的莲茎抽出芽来,竟长得蓬蓬勃勃。莲叶田田,簇着清媚的莲花,在荒作一片的山腰煞是惹眼。人迹稀少,林间道上厚厚的青苔经雨水绵绵地浇,更显幽森。
小词小句的心很远很大,难以困囿。他们从不睡午觉。大概中午人少,可以带着毛三匠出门晃晃。但是大人三令五申:不准走出小区大门。他们答应了。只要让他们出门,不耗上三小时绝不回来。
可是今天很快就回来了。毛三匠月儿白的狗毛全是一股股黑色的半流质泥浆;小词的纱裙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脸上耳朵上都是泥迹;小句似洗了泥浴,从鞋子到头发都黑黢黢黏糊糊的,惨不忍睹。
赶紧把毛三匠关进厕所泡狗盆里。热心的保安大哥忍住嘴角的抽动,很正经地说:“这仨掉后山泥塘里了。要不是荷叶扑腾,巡逻员肯定看不到他们。”
“我们能爬出来的,想洗干净再回来,可是······”小句还敢说话。泥羹立马流进他豁着门牙的嘴里,染黑了旁边的小恒牙。
我叱道:“闭嘴!你还有理了?都给叔叔道谢!”“谢谢叔叔!”“别谢了。你们这几天都在那里玩,很不安全。这下栽了吧?”
我怒不可遏,强笑着送人出门,转身去拿尺块儿。小词哭唧唧冲进厕所洗脸:“孃,等我们洗完澡再打好不好?”我突然想笑:“洗澡!还要洗衣服!”
俩厕所门先后关上,我不厚道地笑瘫了。他俩不是第一次阳奉阴违,但这次过分了。能爬出来?哪个溺死鬼曾以为玩水活不出来?不狠狠揍一顿不行!但是太好笑了,我笑够了再说。
他们出来了,端了俩小凳一溜儿面壁坐好。我严厉地问:“知道哪错了吗?”“偷偷掉泥塘了。”“精炼!还有呢?”“没叫你一起玩。”什么鬼?我稀罕一起掉泥塘里?
小词的眼泪啪嗒乱落:“我们太惨了,路上所有人都在笑,还拍照。呜嗯嗯呜啊······保安也笑。有啥好笑的?还道谢!都是流氓······”
小词泣不成声,小句义愤填膺:“谁要人救了?不让洗就拖回来,让人笑话!好比韩信跟流氓道谢才活下来了,哇哇呜······”
这哪跟哪呀?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受伤。我有点怜悯:“好了,韩信咋跟拍照起哄的小流氓计较呢?后山还有蛇虫。如果有虫子咬住你们的耳朵再被送回来,信不信流氓会更多?”
俩人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可能!”“韩信也得守规矩。不懂识别危险远离危险,被人嘲笑是轻的。丢脸了是吧?那就别给人嘲笑的机会。这次就不打了,要乖,晓得不?”
“晓得了。下次洗干净······”
“还有下次?手伸出来,我打的就是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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