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

作者: 溯流顺流 | 来源:发表于2024-04-26 09:41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老陶握着首饰盒向金店门口走,金店的三个小妹儿喜笑颜开地送他:“陶总,谢谢你的光临,欢迎下次再来!”老陶笑得阳光灿烂,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和他乌黑的头发极不相称:“你们进了好看的手镯,给我打电话。”小妹儿连连点头称是。“你们的手镯不够精致……”一个小妹儿向前指了指,老陶才意识到女友出了金店门,抬脚去追赶。

    毕竟是快七十岁的人,老陶脚下一个趔趄,他本能地扶住柜台边的椅子背才站稳身体。三个小妹嘴里说着:“哎呀陶总,您慢点儿!”彼此看了一眼,眼睛都笑弯了。

    老陶出了店门,一个小妹儿说:“老牛吃嫩草!”“他才不觉得自己老,他觉得自己帅。他说那个女的就是看中他的帅。”“看中他帅?我要吐了!看中他帅,今天让他买项链,明天让他买手镯……”

    老陶叫道:“你等等我呀!”小刘头也不回,老陶小跑着追了上去:“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小刘的脸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对老陶举过来的首饰盒子看也不看,老陶一边加快脚步跟上女友的步伐,一边说:“手镯是大件东西,买就要买个好看的。”

    这时,一个女人站到小刘对面:“哟,这不是刘家大侄女儿么?”老陶本来堆着笑容的脸一下子绷了起来,将首饰盒塞进裤子口袋。

    那女人似乎才看到老陶:“陶二哥!好久没见,我前几天才听说二嫂……唉,你看我这张嘴!我才听说段姐去世了,我也没给她上柱香……”老陶紧绷着的脸此时由红转到紫红,脖子上的青筋凸现出来。

    女人说:“二哥,你这是?”她又转脸看着小刘,一拍巴掌:“你们?你看你看,我就是个笨人!那我就不能叫你侄女儿了,要叫……”小刘白皙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低下头小声说:“各论各的。”老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一个人,老王呢?”女人说:“老王走路慢,在后面呢。这人呀,年龄大了就是不中用,走路也跟不上。”老陶的脸又变成了紫红。

    女人拉着小刘:“你好福气呀!陶二哥这人对女人特别好……可惜呀,段姐命不好,说没就没了。”她又转向老陶:“你办喜事时一定要通知我。”老陶沉着脸,头似点非点,拉着小刘走了。女人冲着老陶的背影用力地“呸”了一口,骂了句“不要脸!”老陶的肩膀耸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老陶听到了女人吐口水的声音,也听到“不要脸”三个字,没回头不是怕她,当年他就是这样骂这个女人的。

    这女人是老陶的四弟妹。十几年前,四弟因事故死于工地,从农村刚来城里的四弟妹哭得天昏地暗。老陶哥几个正商量怎么出钱供上初中的侄子,四弟妹就去超市打工了。她把儿子供到大学毕业,儿子留在外省工作,陶家人正等着侄子结婚的消息,却传来了四弟妹结婚的消息,她嫁给一个大她十多岁的退休工人。

    老陶在饭桌上当着弟兄妯娌子侄的的面说:“不要脸,太不要脸了!五十多岁了,还守不住,还要嫁人!把陶家人的脸都丢尽了!以后不许她再踏进陶家门。”大嫂说:“她为了给儿子凑房钱,把住房卖了……”老陶截断大嫂的话:“借口,就是守不住。儿子还没结婚,她倒跑去嫁人……”老段一句话让他闭了嘴:“我要是先走了,别说十几年,几个月你都守不住!”

    老段一语成谶,她刚躺进太平间,老陶就让熟人帮他介绍对象,开出的条件是:至少要比自己小二十岁,必须漂亮,经济问题不用考虑。

    老段三七还没烧完,他就见了六七个女人,他不是嫌这个没气质,就是嫌那个不好看,其实,都是对方的年龄让他不满意。老陶看上一个,女方却没看不上他。

    老陶非常清楚,既漂亮又经济条件好的,根本不会看上他这个退休十几年、一个月拿四千多退休金的人。

    他对外说,退休金是小钱,自己是食品加工𠂆的大股东,每年分红多则上百万,少了也有几十万。女方只要跟自己过日子,自己的退休金就是她的零花钱。老陶好吹牛,但这话还真不假。

    老段多年前因工作原因去过一个偏远山村,她既看到村民生活艰难,也看到了商机。她找银行工作的同学贷了一笔款,在山村建了一个养殖场,雇佣村民养猪养鸡,村民有点额外收入,自己也想赚点钱。可是,三年多了,不仅贷款没还上,每个月的利息都快付不起了。

    老陶下班不是下棋就是看电视,周末老段去忙养殖场的事情,他在家做顿饭不是摔锅就是摔铲子,脸拉得老长,还冷言冷语:总想做好人,总想帮别人,你有难处谁帮你?搞不好将来我们要睡大街上。

    就在老段一筹莫展时,一位高人给她出了个主意:在养殖场附近办个食品加工厂,将鸡猪加工成熟制品,在市里找人代销,或许可以盘活养殖场。

    老段周末坐两个多小时公交车,再步行或搭便车去乡里,半年多才和乡里谈好,办了一个食品加工厂,乡里出地,老段筹钱。食品加工厂还没步入正轨,又赶上了非典。老段着急上火,生了场大病,去鬼门关走了一回。老段康复后才听说,在她生死未卜时,就有好事者给老陶介绍“对象”,老陶还就去见面了……

    食品加工𠂆的熟制品打开了销路,几年后不仅还清贷款和债务,还有了可观的利润。

    老陶对老段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每天下班主动洗衣服做饭,老段想吃的,无论多贵都舍得买。老段即将退休,老陶说怕老段劳累,请了位保姆洗衣做饭收拾家,把自己从家务中解放出来。

    老陶对一件事耿耿于怀:老段不让他过问食品加工厂的事,也不告诉他每年的分红情况,只是允许他不上交工资。老陶就把钱花在打牌和买衣服上。

    老陶喜欢西装革履,夏天T恤衬衫西裤皮鞋,绝对不穿凉鞋;冬天羊毛衫西装大衣,即使鼻子冻得像酒糟鼻,一边走路一边把鼻涕甩在地上,也绝对不穿羽绒服,他说那是老头儿穿的,自己还年轻。不熟悉他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大老板。

    老陶喜欢吹牛,不仅当着外人吹,当着女儿女婿的面,也大言不惭地讲述当年他如何给老段出主意,陪同老段跑食品加工厂的事,甚至提出实在还不起贷款就先把住房卖了……老段对此不置可否。

    老段心梗发作,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小陶还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中,老陶就和小陶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我身体很好,活到一百岁不成问题。”小陶说:“妈不在了,我会照顾你……”老陶打断了她的话:“你有丈夫有孩子,管好你自己的家就行了。我要说的是,你的工作是我们给找的,你结婚的房子是我们出钱买的,你们两口子开的车也是我们给买的。现在你妈不在了,家里只有两户房子,旧的也不值什么钱,你签字,放弃你妈房产的继承权,两户房子都过到我的名下;食品加工𠂆的股权,你也是继承人,我们去办理股权分割……”

    小陶坐在沙发旁的脚凳上,看着母亲生前常坐的单人沙发正泪眼婆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爸,你是要和我分家么?”老陶板着脸说:“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我和你妈辛辛苦苦挣的钱,给你买了房买了车,给你的够多了。这份家业是我和你妈挣下来的,你妈走了,自然应该归我所有。”

    小陶伏在茶几上哭了,老陶愤怒地拍了下茶几:“你哭什么?你要是孝顺,就应该说,爸爸,妈不在了,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小陶抽噎着说:“爸……不是钱……的事,我觉得你要把我从这个家踢出去……”老陶提高了声音:“我还没要你给我什么,只要你放弃你妈房产的继承权,你就哭成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这两户房子,你也只有四分之一的继承权!就这么点儿东西,你都舍不得!还是人民教师呢……”

    小陶站在身一边擦眼泪一边冲出家门,身后传来老陶的吼叫声:“你必须去签字,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门重重地关上了,也阻断了老陶的话。

    老陶见了小刘,眼睛就直了。小刘五十出头儿,眼角几乎没有皱纹,身材苗条,白白的皮肤,根本看不出是农村人。小刘没有收入,因房子拆迁,和儿子住在一起。老陶请介绍人吃饭:促成好事,给你发一万块钱的大红包。

    介绍人终于将小刘带到老陶家。老陶让保姆准备了丰盛的午饭,桌子上摆着茅台酒。老陶给每人倒上一盅酒,对小刘说:“小胡在我家做了十多年了,就像家人一样。”小胡的黑脸微微泛红,老陶又说:“我选保姆,勤快能干是次要,看着顺眼最主要,不然会影响食欲的。你们尝尝这菜,味道好吧?是我亲自教的。”

    小胡端着酒敬小刘:“我怎么称呼呢?”老陶说:“叫刘姨。”小胡有些尴尬,介绍人忙说:“叫她小刘就行了。”

    老陶端起酒杯,就打开了话匣子,国家大事,市里厂里,凡事他都门清。老陶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介绍人忙着吃菜喝酒,小刘一脸仰慕地听着。小胡不停地给老陶夹菜:“叔叔,不要只喝酒说话,多吃菜。”

    一瓶茅台喝光了,介绍人的脸红得像公鸡冠子,打了个饱嗝,站起身要走,小刘也想起身,介绍人忙说:“你跟陶哥多聊聊,不要着急走。”小刘又坐下了。

    介绍人走到门口低声说:“人,我给你带来了,费了多少唇舌我就不说了。现在,就看老哥你的本事了。”老陶脸上放着红光:“你放心,什么女人到我手上都会服服帖贴的。”“陶哥宝刀不老,我早有耳闻。不过,她是我亲戚,又是老实人,哥,你千万不要让我难做人。”“明白明白,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介绍人又指了指屋子:“我听说你和那个……”老陶打着哈哈推着介绍人:“乱说乱说!走吧走吧。”

    老陶很快就让小刘“服服帖帖”了,并兑现承诺,奉上自己的工资卡,小刘半推半就地收下,就和老陶同居了。老陶对小刘就是一个字——好,新衣服买了好几身,金项链也买了,还凡事都和小刘说,讲到他让小陶签字放弃继承权的事,小刘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夜里,小刘偎在睡意朦胧的老陶身边柔声地说:“大哥,要不就把旧房子给孩子吧。”还沉浸在满足感的老陶没反应过来:“什么房子?”“你的房子呀。你把旧房子过户给她,新房子留下来不就行了。”老陶已经闭上眼睛又睁开了:“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他搂着小刘:“你真好,体谅我,体谅孩子!明天我就给她打电话。”

    老陶和小陶去行政服务中心办理房产手续。老陶兴致勃勃地拿着房产证,戴上花镜正欣赏着房产证上自己的名字及“单独所有”的属性,有人拍了他一下,真是冤家路窄,又是四弟妹。

    四弟妹的眼睛快贴到房产证上,还一把拽走了房产证:“哟,这是新房子的吧?你单独所有?”随即,她将房产证伸到老王的眼前:“你看看人家!这可是新房子,大房子,他老婆没住过的房子,他女儿给装修的新房子!你呢?一户又旧又小的破房子,过户给你儿子,还不让你住,你只能租房子。”老王尴尬地笑着,脸红了。老陶的脸更红,夺回房产证:“关你什么事!”

    四弟妹笑了:“不关我的事,我是说你有本事。”“我有什么本事?”老陶转身想走,四弟妹却不依不饶,大声说:“怎么没本事?有个能挣钱的老婆给你买大房子,有个孝顺的女儿不和你争房子,这还不是本事?”她一转脸看见小陶:“哎哟哟,你真是个好孩子。这样的孩子去哪找呀?”

    老陶黑着脸气呼呼地走了。“四婶,王叔,你们也来办事呀?”“我来办住院报销。我在你弟那住了十多天院,刚回来。傻孩子,你怎么就把新房子给他了呢?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房子写了他的名字,将来就不知道是谁的了。你傻呀,孩子!”小陶苦笑了一下:“四婶,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还有课,先走了。”“那户旧房子呢?”“过户给我了。”小陶低着头走了。四弟妹看着小陶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是妈走早了。”

    老陶和小刘有说不完的话,只有一件事他没敢告诉小刘。

    老陶父女俩去食品加工厂,经理拿出了股权所有人的名单,上面赫然写着小陶的名字,十多年前就转到小陶名下。“这个死人!”老陶脸色阴沉,心里暗骂,“夫妻一场,一点情份也不讲,把共同财产都给了孩子!”他不甘心:“能更改么?”经理摇摇头:“段姐亲自来才可以更改。”老陶又问“养殖场呢?”经理说:“段姐是个大好人呀,加工厂盈利后,她就把养殖场转给了村委会了。”经理得知老段去世的消息唏嘘不已,感叹“好人不长寿”。

    回市里的路上,老陶黑着脸训斥小陶:“你是大股东,还和我争房产!和你妈一样,都不是东西!”小陶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老陶说:“两个方案由你选择,每个月给我三万或者是拿到分红给我一半。”小陶依旧不说话。

    老陶一路喋喋不休地咒骂老段,数落小陶。车开进市区,小陶一脚急刹车将车停在路边,老陶虽然系着安全带,还是向前冲了一下:“你想摔死我?”小陶下车转到副驾驶门边,拉开车门,看也不看老陶:“下车!”老陶见她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眼里含泪,犹豫一下还是下了车。小陶开车走了,将老陶扔在路边。

    老陶在老段去世三个月,大摆酒席宴请宾客,向亲戚朋友宣布自己的人生第二春。

    老陶穿着崭新的紫红色的衫衣,蓝色西裤黑色皮鞋。脸刮得铮亮,隐去了白色胡茬;刚染过剪过的头发,吹得高高耸起。小刘穿了件紫红色的连衣裙,领口开得恰到好处,露出鸡心坠金项链;烫过的头发上满是发胶,两缕细发垂在耳边,和两只黄金耳环相得益彰;白净的脸颊涂了淡淡的腮红,竟多了几分妖娆:右手戴着白金钻戒,左手腕上是个麻花手镯。

    老陶拉着小刘,像慈祥的老父亲牵着女儿,和进来的客人打招呼。一抬头,老陶的笑容凝固了,四弟妹两口子来了,老陶不高兴,也不想打招呼。四弟妹说:“恭喜恭喜。”又拉着小刘的手:“漂亮,真漂亮!”转头对老陶说:“陶二哥,我看见侄儿侄女们了,没看到小陶两口子。”老陶的脸色变了变:“啊,他们回婆家了,她公公住院了。”“我还以为她不愿意来呢,也是呀,自己的妈才走了三个月……你看我这张嘴!”说着用手在嘴边拍了一下,走开了。

    老陶松开拉着小刘的手,瞪着四弟妹的背影,叫住侄女:“谁通知她来的?”侄女摇头说:“客人都是你请的,我不知道。”小刘拽了拽老陶的手,小声说:“她是我们介绍人的表妹。”老陶说:“我怎么不知道?”“原来都是一个村的。”

    四弟妹的熟人真多。她在这张桌边坐一会儿,又和另一张桌上的客人打招呼,随即又去坐一会儿。再看时,她竟然坐到小刘亲戚的桌子边。老陶觉得,凡是四弟妹坐过的桌子,人们都回头看着他笑,难道她把那些事儿说出去了?转念一想,怕什么,自己不就是去看个皮肤科么?男人在外面有几个相好的不是很正常么?当初精明强悍的老段听闻些风声,不是也被自己搪塞过去了,更何况小刘呢?

    老陶想着心事,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小刘递给他纸巾:“你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看。”老陶摇摇头:“没事儿,有点儿热。”“不热呀,我还觉得有点儿凉呢。”

    老陶觉得小胡变了。原来,小胡对自己嘘寒问暖,吃饭时添酒夹菜,汤菜落在下巴上,小胡立刻拿出纸巾给自己擦掉。老段走后,饭桌上和自己聊得热火朝天,还留下来陪自己……现在,吃饭时,小胡盛好饭就埋头吃饭,自己说什么她从不搭话,偶尔咧嘴笑笑。

    小刘既不劝自己吃菜,也不给自己夹菜,有时还会打断自己的话头:“看电视呢,别说了。”老陶心里不痛快,以前老段也嫌自己话多,但是很少打断自己的话。现在,自己说话没人听,也没人应答,自言自语自说自话,岂不是神经病?老陶喝了口酒,拣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无滋无味地嚼着。房间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和着三个人的咀嚼声。

    自从小刘进门,小陶只回来一次,见了小刘一面,就再也不回来了。老陶打电话训斥小陶不懂事,说小刘的子女对自己多么好,小陶说:“要是她把工资卡给你,让你白吃白喝白住,整天用钱哄着你,我也对她好。”噎得老陶说不出话,这小陶怎么变聪明了?

    小刘每个星期回儿子家一次,次次不空手,不是带两瓶好酒,就是让老陶买两袋子肉食水果带走。工资卡在小刘手里,她却不花一分钱。老陶自己喝的是散装白酒,瓶装酒只有请客的时候才拿岀来。他看了自己的存酒,用不了多久就会让小刘搬空,幸亏小刘只有一个儿子,还幸亏她不往女儿家搬酒。唉,先忍着,等办了证再说。

    那天小刘从儿子家回来,一脸喜气:“大哥,我们去看大海吧。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看过海呢。”到了海边,老陶才知道团队不只看海,还看海边的房子。

    小刘兴奋不已:“大哥,要是有一套海边的房子,夏天我们就可以来这住几个月,吹吹海风,吃吃海鲜,多好呀。”看着小刘光滑的脸蛋,老陶心里暗自叫苦,海景虽美,买房子是要掏真金白银的。

    工资卡给了小刘,老陶一直在花老段留下来的钱。如果再买一户房子,那就要用掉几十万,每个月生活费保姆费要花七八千,老段留下的钱是花一分少一分,这么花下去,终究有花完的一天。

    小刘说:“大哥,你说过我和你过日子,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就是享受生活。现在,我要享受海边的生活。”老陶暗恨自己话多,嘴上却说:“喜欢就买。”小刘在老陶脸上亲了一下:“你真好。”老陶又说:“回去和孩子商量一下?”小刘的脸沉下来,嘴噘起来:“这是我们的事情,为什么要和孩子商量?你自己是大老板,每年有百八十万的分红,一户房子才几十万都不舍得买……”老陶只好说:“买,马上就买。”小刘摇着老陶的胳膊:“走,去交定金。”定金三万,写的是小刘的名字。小刘欢天喜地,老陶却闷闷不乐:还得想办法找小陶要钱。

    小刘拎着一大包海产品去儿子家了。老陶给小陶打电话:“你们晚上回来吃饭吧。”小陶说:“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老陶沉吟了一下:“嗯,我想在海边买套养老的房子,你先给我拿三十万,算是送我结婚的礼物。”

    对方沉默,老陶提高了声音:“你在听我说话么?”“妈留下的钱都在你手里……”老陶大吼:“那个死人把股份都给了你,你还好意思提她留下的钱?我告诉你,分红的钱至少有我一半!”“钱,我可以给你,“小陶不紧不慢地说,“每个月五千,赡养费。”“五千?那么点儿够干什么?”“你要是嫌少,就去法院告我吧。”电话挂断了,老陶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女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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