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酒桌上,百无聊奈。今天他是被拉来作陪的,主位坐着的是今天的主角,一个春风满面的中年男子。既是作陪,他也就费心费力地喝了很多。
让他不太舒服的是,大家都在拼命邀男主边上一个女生喝酒。那个女生长得不是特别出众,只是还挺有几分脱俗的气质。长发披肩,一袭紫色丝质长裙,戴着白色长珠链。她不太说话,有人邀酒就喝,别人喝多少,她就喝多少,一点不扭捏。
他实在看不过去,出来替她挡酒。还没等他出声,那个女生已经又举起杯,干了。满杯的红酒,干得爽快利落。全场的掌声。那个男主满意地看着。
又有人来敬酒,他上去拿开了女生的酒杯,低声地说,“你不要再喝了!”她抬起头看他。他心动了一下。那个女生的眼神清澈透亮,又迷离苍茫,衬得那张普通的脸光彩照人。他竟然看不出来,她是醉还是没醉。
“我没事......”她垂下眼,拿过了酒杯。旁边的男生立刻倒了满满一杯。
他一把抢过女生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男生开始起哄,“英雄救美啊!再来,再来!”不断地有人递上酒杯,他都接过来,干掉了。也不知喝了多少,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恍惚中,感觉有人拿起了他的左手,将掌心向上。那只手细腻冰凉。
第二天中午,他还躺在床上,头痛欲裂,朋友就打电话来了。原来摆那场酒是请那个女生来给男主算命的。
“听说很准!我好不容易才通过关系请到她。怪我没提前跟你说一下!”
“那你们还灌她酒?”
“据说,她好象得酒喝到八分才能算。你看她不也没拒绝吗?”
“那后来怎样?”
“她自己倒了好几个满杯,喝完,抓起你的手看了一眼,也没打招呼就走了。我请的那个客人都没给算啊!把我给郁闷的......”
一个雨天,他到门里博物馆看唐卡。一个紫衣长发的女子正站在一幅唐卡前,看起来倒象幅画一样,他不禁多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她。他没上去打招呼。看了一会唐卡,回头看时,她已经不见了。
一天下午,他去真水闲院喝茶,刚要进去,就见她走了出来。彼此点了个头,擦身而过。
又一日,他在阿三的咖啡店喝手冲咖啡,就见她走了进来,一身紫色,迤迤逦逦。他帮她要了一杯咖啡,她向他点头致谢。
在金门的街头,红砖古厝旁,他看见她抱着一捧紫水莲正迎面走来;
在台湾佛光山,问道塔里他礼完佛,一转身,看到她正徐徐拜下;
在广州乘船夜游,走上甲板,看到她站在船头,衣袂翻飞;
从香港美术馆出来,看到一个日本女子带着游客在玩鼓,节奏热烈。他看到她在一个非洲鼓前,正跟着节奏起舞;
在九寨沟的海子边,他看到她紫色的长围巾迎风烈烈......
他不断地遇到她。
要说是巧合,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啊!可是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没向人透露过自己的行程!更何况有几次根本就是说走就走的。他曾找朋友要过她的电话。打去,已是空号。朋友说,她好象不在这个城市了。
于是,每次出门,他总是会想,这次,会不会遇见她。
两年后,西藏。
当他在布达拉宫转着经筒时,听见一个女声在身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回头看见了她。
她朝他莞尔一笑。他的心荡荡漾漾。
“好吧,该来的就来吧。”她说。
“......”他不解。
“那天看你的手,知道我们会在一起,于是我逃离了那座城市。没想到却没逃开命运!几乎是无处不相逢呵......”她转头看向一排排的经筒。
“为什么要逃?”
“那天,我还看到,我们,终将会......痛不欲生……”
五年后,她生下了他们的女儿弯弯。
弯弯两岁时患病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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