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棵树，所以忘了还有森林；
爱上支蜡烛，所以忘了太阳月亮星星；
可你是条船，向往大海。于是，我在岸边变成码头，岁月奔跑，拒绝所有的停靠。
我不怕荒芜，也不奢求你能停驻，只盼偶尔经过你会看一眼，因为灯塔上有我给你的信号。
我爱你，
我等你。
1
凤凰和兔爷要结婚了。
接到电话时，我和皮干正在街头吃宵夜，炉火旺盛，死透透的鱼在铁板上被炸尸，牛筋，羊肉串，鱿鱼，韭菜团结在周围陪葬。
皮干傻在那：“不应该呀，靠。难道这就是铁杵磨成针，只要功夫深。”
我：“屁个针，明明是苦心人天不负，兔爷雄威擒凤凰。”
皮干和我为了用哪个典故争吵不休，搁桌上的手机开着免提，兔爷不停傻笑，像啃了嫦娥的那头猪。
这个世界每天有无数大事发生，地震了，海啸了，这儿打仗了，那儿罢工了。它们成为我们生活的话题，短暂热烈，然后随风而去。但兔爷和凤凰能恋爱多久却始终是我们永不过时的讨论中心。
所有人都真诚希望他俩一直好，好到死后也盖同一床被，但所有人也都觉得上帝不会开这种玩笑。朋友们甚至罗列了诸多奇葩却可能真实发生的理由。
比如，凤凰某月大姨妈血量过多，姑娘神不清气不爽，一张姨妈巾甩兔爷脸上，踹了他。
比如，某个傻逼抢道，别了凤凰的车，她下来臭骂傻逼一顿，刹不住气就打电话飞了兔爷，理由是兔爷跟傻逼一样都是男的。
又比如，兔爷排着队，欲死欲仙轮到他时，凤凰心爱的酱板鸭却刚好卖完，然后他被鞭打一顿赶出家门。
死不瞑目的鱼在嚎叫，老子尸体快烧焦啦，烧焦啦。皮干仁慈给它翻个身，特淫荡问：“你说火凤凰跟霸王兔羞羞羞后，会生出什么样的动物。”
我：“嗯，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桌上的手机爆到跳起：“呀，你们两个王八蛋，有种别跑，老娘现在就过去把你们烤了。”
我靠，是凤凰。
2
我，皮干，兔爷是发小，穿开裆裤时就混一起，江湖人称和平街三少。
皮干住我家隔壁，本名皮实，有时大家也叫他屁干。皮干他爸是发配冷宫的机关二等目，打小就以培养社会主义高级接班人的崇高思路对皮干进行教导。可惜料不对，伟光正他全然不知，满肚子都是坏水，跟移动喷泉似地。
但凡街面上谁家小孩棒棒糖被抢了，狗又在嚎了，逮皮干揍一顿准没错，不是直接犯罪，肯定也是幕后黑手。
兔爷住在街尾，长相清秀，看着特书生，名字却贼霸气，向羽。兔爷的绰号曾几经周折，读小学时我们都叫他霸王，虽然他从不打架。后来一次向爸喝醉了酒抱怨，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了，你怎么就斯斯文文半天放不出个屁，还是不是老子的种。霸王于是正式更名为霸王兔。再后来，凤凰来了，狂揍霸王兔一顿，说就你还霸王，还霸王兔，你就是个兔。霸王兔于是又变成了向兔。年岁见长后，我们才叫他兔爷。
向爸属宋江式的梁山好汉，小学毕业就混迹街头，进派出所那是家常便饭。打架是典型的败家事业，兔爷出生后不久，向爸又进派出所赔了笔钱。出来后，他开始思考人生奥义，按照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当老大揍人很爽但属于精神享受，给儿子买奶粉这就属于生存需求了。
当老大还是养儿子，好难选哦。
向老爷恨铁不成钢一棍子敲醒儿子。向老爷说，你没钱当个屁老大呀。向爸幡然醒悟，转型升级做起了建材土方生意。流氓做实业，政府也挡不住。向爸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了和平街首富。而兔爷这个死扑街抱着奶瓶变成了富二代。
向爸原想将儿子打造成面向新时代的梁山二代，要有浓郁粗犷的水泊气息。可惜世事难料，兔爷水的气息确实充足，但是随的是她出生水乡小镇的老妈，一股江南味。
至于我，周子泰，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江湖人称太子，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威。小时候看电视剧，觉得当太子特别牛，我妈之下万人之上。又刚好名字倒过来谐音。后来，凤凰领着我们看古惑仔漫画，里面竟然也有个太子，还臭不要脸跟我同名，也叫子泰。
凤凰说，周子泰你完蛋了，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敢叫太子，上街肯定一群人想揍你。
我哭着抱住凤凰大腿一阵哀嚎，我不要我不要，帮主大人救救我吧，我不要上街被打死。
凤凰想了会说，你妈不是叫你宝宝嘛，宝子宝子，对，以后你就叫包子，包子周，周包子，哈哈哈哈。
皮干和兔爷在边上幸灾乐祸，我忍无可忍，名字这么挫，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凤凰说，那就叫泰山。
哼，欺负我没文化，我才不要当野人。
凤凰生气了，说那就叫泰宝，再不答应我揍你啊。
凤凰语文成绩不好，能想出泰宝这个名字已经是王母娘娘开恩，我只能忍辱负重。不然还没横死街头就已经陈尸家中了。
3
很久很久以前，和平街的人民生活平静，幸福祥和。所有人都崇拜着和平街三少，他们是和平街最有威望最有智慧的统治者，他们忠肝义胆仁爱无双，他们勤政爱民走街串户。
人们自发传颂着他们的威名和美德，三少一跺脚，太阳都不敢在和平街冒头；三少一泡尿，和平街芬芳好几周。
三少的故事感召了来自波斯的商人，他们自发将三少的故事编撰成书，沿着丝绸之路传播。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闭关在天山脚下的超级女魔头凤凰出关了。听闻三少的传奇美名，她嫉妒她发狂，她不远千里东征而来，和平街从此水深火热万马齐喑。
十岁那年暑假，和平街沦陷日。
皮干，兔爷在我家做雪糕，西瓜香蕉果肉入盆，加牛奶，再用铲子猛压压猛压压，浆水勺进塑料模具盒，冰冻。
屋外，对面那栋空了多年的三层楼有人搬家进来，我们三嗦着冰坨子在门口正好奇。屋里出来位年岁相仿的女孩，短发浓眉大长腿，皮肤白皙。她咬着吸管喝旺仔，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跳。
哇塞，王祖贤！王祖贤！冰棒水混着哈喇子直流。
皮干忍不住了：“你是新搬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皮实，大家都叫我皮干，和平街的都知道我……你要不要吃冰棒？”
女孩蹙着眉思考会，大步过来。
我小声：“不对劲，有杀气。”事实上，我猜对了，她不是王祖贤，她是春丽。
皮干恍若未闻扯着我袖子像痴汉梦呓：“她过来啦，她过来啦。”
再看兔爷，嘴巴张着，像条渴望爱情水的金鱼。
女孩说：“你叫皮干？”
皮干欢喜狂点头。
女孩把旺仔递给兔爷：“帮我拿一下。”
兔爷蒙查查手忙脚乱接过去。
女孩右手闪电般抓住皮干拿着雪糕的右手，右腿欺进他身后，手一扭一反一推皮干嗷嗷叫着倒下。
我和兔爷震惊得无法自拔。
皮干嚎：“你个疯丫头野……哎哟哎哟，快松手……霸王，太子救命啊救命嗷！！！！”
女孩很悠哉：“记不记得你以前抢过我的蝴蝶炮？”蝴蝶炮是烟花，形似蝴蝶，搁地上点，能飞二三米。
作为和平街罄竹难书的犯罪大亨，抢小女孩蝴蝶炮这种事渺小得他根本记不清，但见风使舵视尊严如粪土是皮干的本性。
他告饶了，我被女孩一个擒拿撂倒了。
“你当时在一边笑。”
这句话令人毛骨悚然，想象下，一小屁女孩被人当街抢劫，她仇恨的目光不仅记住了犯罪分子，也记住了所有围观群众，多年后，她开始一一复仇。
“我叫凤凰，以后再看到你们欺负人我就再揍你们。”
女孩大摇大摆回家了。
我和皮干把兔爷拖进屋里严刑拷打，说，她为什么让你帮着拿旺仔还不揍你；说，为什么她忘记拿旺仔，你还屁颠屁颠送过去；说，你是不是想出卖兄弟，从此和她组成雌雄大盗谋朝篡位。
耻辱，莫大的耻辱，必须得报复。我们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后异口同声说没主意。和平街三少怎么会没主意了，其实我们只是被美色勾引，怜香惜玉。
晚饭在兔爷家吃，向爸从餐馆叫了满桌菜。据说是几位老爸的发小回来了。
跑到门口，我们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叫凤凰的野丫头正抬头冲我们挑眉龇牙冷笑。三位圣母皇太后围在她身边，眼神是多么多么热切呀，不是像看亲闺女就像看儿媳。
兔妈妈喊，站门口干嘛呀，还怕生啊。
哼，怕个毛线！你看我我推你进去。圣母皇太后们吧啦吧啦开始训话，先臭骂我们一顿，然后介绍野丫头。大致意思如下，爸爸们的好朋友周叔叔转业回家，这是他女儿周灵雀，小名凤凰。以后你们要照顾好她。
野丫头装可怜：“阿姨，要是他们欺负我怎么办？”
三位圣母皇太后眼神充满杀气，异口同声说，阿姨揍他。那语气那神情哪是在说自己亲儿子，比菜场奶奶送的两根葱都不如。
凤凰爸哈哈大笑：“别听这鬼丫头的，她不欺负人就算天下太平。五岁那年我带她回来过年，也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抢她的烟花把她给弄哭了。回了部队后，天天缠着部队里的战士教她练搏击擒拿，说要回来报仇。”
皮干脑袋都快缩到桌下。
装死，必须得装死。我们默默吃饭，竖起耳朵听大人讲古。
以前，和平街还不叫和平街，叫和平组，是郊区。我爸，凤凰爸，向爸，皮爸如同今日的我，皮干，兔爷一样，亲如兄弟相爱相杀。我爸揍过凤凰爸，凤凰爸揍过向爸，向爸揍过皮爸，皮爸揍过同村小孩。然后小孩告过皮爸，皮爸告过向爸，向爸告过凤凰爸，凤凰爸告过我爸。于是，我爷爷揍了我爸，凤凰爷爷揍了凤凰爸，向爷爷揍了向爸，皮爷爷揍了皮爸。
高中毕业后，皮爸去西北当兵，结婚生女，现在转业回家，在市里监狱当副政委。
更有意思的是，兔妈最早是凤凰爷爷托人介绍给自己儿子的，凤凰爸当时爱慕做文艺兵的凤凰妈，不肯回来相亲。向爸这个臭不要脸，摸清兔妈家在哪后，拎着礼物上门毛遂自荐，他下手太快太毒，皮爸只能痛哭流涕悔恨不已。据说，两人差点兄弟相残，当然咯，男人嘛，没有一顿酒搞不定的事，如果搞不定那就两顿三顿。
4
满和平街都爱宝了凤凰，没结婚的想生个她这样的，生了儿子的想她抢回家做媳妇，生了女儿的想把自己姑娘扔掉换凤凰。
不服！不服！和平街三少不服！
皮干向凤凰扔死老鼠，她一巴掌拍开，逮住，KO。
我抢凤凰书包扔树上，逮住，KO。
兔爷啥事不干，边上傻乐，逮住，KO。
咦，兔爷为什么总是在凤凰面前啥事不干了。
一个周末，凤凰在楼下玩耍，威逼利诱兔爷泼下盆水，凤凰逮住他，KO.边K凤凰边说，就你还霸王，还霸王兔，你就是个兔，服不服服不服……
兔爷喊着服服服。我和皮干很纳闷，他表情为何这么深情那么爽了。
屡败屡战屡KO，可肿么办呀，少年们躲在路灯下忧愁。
我：“要不，拉她入伙？”
皮干：“天天挨揍呀。”
兔爷小心翼翼：“要不娶了她？”
我和皮干同时：“你去呀！”
兔爷扭扭捏捏头别开：“我去试试？”
好兄弟要送死，鞭炮锣鼓鼓掌欢迎。兔爷打着和解与传承父辈友谊的旗号开始不停献殷勤，等上学放学，水果零食零花钱上供，跑腿听差。
好消息没音讯，我和皮干在学校干坏事依然被举报挨揍。
皮干说：“要不我们服软吧，再下去，我们都要成学校笑柄了。”
转机来得很快。那天凤凰又来五年三班堵门了，我们三战战兢兢出来。凤凰班上女生被六年级男生惹哭了，凤凰说，我要办了他。
皮干嘀嘀咕咕：“你那么厉害，自己揍他就是。”
凤凰瞪眼：“我傻嘛！揍他要挨批评，揍你们不用，你们敢打小报告，我就找阿姨告状。”
皮干缩脖子：“欺软怕硬，哎呀呀，放手放手……”
和平街三少屈服了。皮干出了个馊主意，凤凰听得凤心大悦准奏。
兔爷屁颠屁颠去买春雷，就那种跟1号电池差不多的炮仗；我进厕所观察犯罪分子的坑位；皮干负责扔。凤凰守在厕所外不远处等待成果验收。
轰！轰！目标人物粪伤颇重，哇哇哭。厕所鬼哭狼嚎，误伤一片，包括两位老师。
此事成了轰动全校的“四一五大案”。挨批，叫家长，写检查，在课间操上排队朗读。
凤凰说：“你们怎么没供出我呀？”
皮干厚着脸皮大言不惭：“我们是男人！”
屁男人，不要脸，要不是兔爷许诺了无数好处，你丫绝对是叛徒。
“四一五大案”后，我们和凤凰关系迅速升温。
这年暑假，凤凰回归和平街一周年。四位圣母皇太后汇聚兔爷家搓麻庆祝等待晚宴。我，皮干，兔爷被凤凰召到她家举行和平谈判。和平街四位头面人物正襟危坐，因为这场谈判将影响到和平街今后几十年是否安乐祥和。
空气凝滞，蚊子苍蝇不敢乱飞，蚂蚁不敢乱爬，就连想来和平街串门的野狗在街尾就已经感受到杀气，呜咽两声夹着尾巴逃跑。
凤凰脚踩椅子：“以后我就是凤凰会帮主，你们都得听我的。我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皮干刚说个“我”字，凤凰拍案而起，说你信不信我揍你，再去你家哭。
太无……言以对，怂吧，反正怂给街宝也不丢人。
其实，我们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我们怎么会不爱凤凰了。走在外面，看着三五成群的小单身狗们羡慕的目光，我们三就跟屁股装了小火箭似地，恨不得飞去外太空。
可谁当副帮主了，我们吵成锅粥。最后，富二代兔爷凭借其雄厚财力以及绝不与帮主大人争权夺利的承诺喜获副帮主职务。兔爷拼爹我拼妈，谁让凤凰喜欢我妈做的菜了，于是我任堂主。至于皮干，打手。他不服，可惜被三位领导联手镇压得哇哇叫。
凤凰说：“唉，他要是继续不服该多好，伤心。”
部队出生的凤凰帮主重视制服仪表，狗腿兔立马去买了四件白T恤，帮主大人兴奋得化身书法家，在T恤左前胸画盾牌，背后写职务名号。
写着写着，她很尴尬停下，她忘了凰字里头怎么写，又不好意思问，脸都憋红了。兔爷跃跃试试想帮忙，我和皮干死命笑。帮主一生气直接添个“王”字。她理由特强大，皇和王都是老大。
女人甭管大小，天生爱炫耀，穿条健美裤都恨不得能上米兰时装周供全世界瞻仰。凤凰无疑也拥有如此优良美德。她逼我们穿上T恤，走正步列队去兔爷家。
进门成排，立正，稍息，向右看，立正，向前看！
四个妈妈还没搞明白状况，凤凰神气说，向后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四个妈妈看着背后的职务和诨号笑得快岔气。
凤凰装害羞跑到桌前撒娇。妈妈们宝她宝得不得了，笑笑调侃几句，大手一挥，说以后这三个兔崽子就都归你监督了，敢龇牙就跟阿姨说。
“哈哈哈哈，还不叫帮主。”帮主大人双手叉腰猖狂之极。
“叫呀，叫呀。”诸位圣母皇太后打趣。
“帮主。”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唉，生逢乱世又丢了后台，忍吧。
和平街三少至此堕落成了和平街三仆，而凤凰帮主却过上了肆无忌惮的童话生活。
我们家里的零食通通都她先挑先尝，她趴自家窗户上喊句泰宝皮干我要喝旺仔我要吃饼干薯片，你就得屁颠屁颠从自家取货送到她家二楼。
她打个电话说，向兔我无聊了，我要看猫和老鼠。兔爷便得时速八百公里给她送碟，负责开机调画面调音。
吃个饭她能端着碗吃遍整条和平街，抢我的辣椒炒肉，抢皮干的鸡腿，抢兔爷的红烧猪手。
她爸让她早上喊我一起去学校拿成绩单，她竟然直闯卧室，一脚踹我下床，自己爬上去补觉，然后让我代拿。
简直是罄竹难书！
5
高考那年，学霸兔重本在握，我和凤凰是二本。至于皮干，哼，小屁打手也想享受堂主教主级别的教育部国标待遇，做梦，专科。
副监狱长大人是爱女狂魔，日夜唠叨不能出省不能出省，凤凰说跑，必须跑，要跑得远远的。
“跑多远呀？”
“嗯……最好我家老头去看我，得坐两天飞机，再坐三天火车，然后还要坐一天拖拉机，下车再走几十公里。”
“这么远？你要出国！没听说呀。”
“找揍是吧，啊！”
“呃……那你自己怎么去呀？”
“呀……我揍你啊！”
凤凰拉着我们出谋划策，大家很快分工明确。凤凰女王负责盘坐闺床用吸管喝旺仔牛奶，也不知道十八岁的大姑娘咋还这么幼稚，儿童口味。我负责在报考指导书里找学校，念学校名，凤凰点头，皮干就在地图标出所在城市，兔爷了，负责电脑查询学校背景，衣食住用行，周边环境。
捣腾半天，凤凰大手一挥，目标哈尔滨。哈尔滨就哈尔滨吧，反正你最牛。
通知书下来那天，满和平街喜气洋洋，除了向爸，他七窍流血，恨不得上天台。兔爷报考失手了，报的重本全部因高那么几分十几分落选，录取他的最后一个志愿是随便填的所二本。
所有人都觉得兔爷倒霉透顶，包括凤凰，因为最后那个志愿是凤凰帮忙随便填的。只有我和皮干知道，为了顺利落选重本，又不让大家找出毛病，兔爷翻烂了指导书，熬夜分析所有重本历年录取分数，又故意言语引导凤凰。他成功了，如愿和凤凰去了哈尔滨，同校就读。
我和皮干留在了省城。
和平街三少打小一起从未分开过，如今各在天涯，只能电话联系勤密。
兔爷所有的电话里都跑不了凤凰，凤凰昨天干嘛了，凤凰今天干嘛了，凤凰想干嘛了，和凤凰一起又干嘛了。
我恨铁不成钢，说你表白呀，凤凰那个粗神经又不知道你喜欢她，难道你还等她倒追呀，靠。
兔爷沉默会说，再等等吧……我怕她拒绝我。
入学第93天，兔爷突然从我生活中消失，不来电话也不接，偶尔回条短信都说在忙，不多说了。起初我没在意，直到第112天，凤凰给我打电话，乱七八糟几句后，凤凰说兔爷真不够意思，我给他介绍女朋友，那么漂亮他竟然发脾气，现在竟然还躲着我，电话也不接。
我一惊：“干嘛突然给他介绍女朋友啊？”
凤凰说：“这不看他孤单嘛……”凤凰说着话，突然远离话筒，她撒娇说着什么，旁边有男人的声音。
我假装漫不经心：“旁边那男人谁呀，男朋友？”
凤凰格外娇羞：“嗯……”
嗯字出来，我脑袋蒙在那，挂断。
我给兔爷发短信：我知道凤凰谈恋爱了。他没回。
两天后，兔爷出现在我宿舍门口，他坐在行李箱上，憔悴落魄。见着我，他起身笑，张开双臂，我们紧紧拥抱。分开，我想说话，兔爷说是不是兄弟。我点头，兔爷继续道，那就什么都别问，还有帮我保密。
兔爷留在了宿舍，打地铺。他沉默许多，常常失眠，半夜发呆喝酒。
有次，我半夜尿尿，他突然起身说，陪我出去走走。
我背着装病的兔爷骗宿管开门，在街头随意溜达。他开口第一句就是重击，兔爷说，我退学了。
退学！退学！昏暗的路灯下，我指着兔爷臭骂，你就是个SB，蠢货，王八蛋……
我骂得口干舌燥，兔爷一声不吭。我骂累了。
兔爷幽幽说：“泰宝，你知道心碎的感觉嘛。我知道，就像被人用刀活生生剁成了百块千块……泰宝，我心碎了，哈尔滨的冬天那么冷，我熬不过去。”
兔爷退学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开。凤凰总是电话联系不上他，找到了班里，舍友受了嘱托保密，但被女生说漏了嘴。凤凰知道了，就代表向爸向妈知道，也代表我们几家和整个和平街都知道。
无数电话找我，皮干也找我，中英文混杂，在电话里狂飙脏话。我百般撒谎，通通回复不知道。
兔爷说，我回家算了。第二天，等我下课回来，他已经消失。同一天，我又接到凤凰的电话。
“泰宝，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儿是不是，你告诉我呀，泰宝。他为什么退学呀…….你说呀，为什么呀……”
“他喜欢你。”
电话那头，凤凰慌张得像做错事的小孩，我决定告诉她所有的事。
“凤凰，记不记得刚进初中，有个高年级的小流氓天天缠你，你不知道怎么办找我们商量。那段时间兔爷经常鼻青脸肿，你知道为什么嘛？他让小流氓离你远一点，小流氓不肯，他就找小流氓单挑，还不让我们帮忙。整整两个星期，无论打赢打输他天天去找小流氓，最后小流氓怕了。”
“高中，你初恋，喜欢艺术班那个坏坏的画画男生，还没谈几天，兔爷打了他，那男生不再理你，你生好大气，半个学期不和兔爷说话。你知道兔爷为什么跟个疯子似地一天遇见他三次就揍他三次嘛。因为他在过道上拿你开下流玩笑，还说玩玩就甩了你被兔爷听到。”
“你数学和英语差得不行，兔爷就把所有心思把所有时间都用来辅导你，给你找专门的习题，你做过所有的试卷资料，他都给你写好分析，解答思路。凤凰，你以为他真的是填错志愿嘛，他只是舍不得离开你。”
…….
最后，我说：“凤凰，你没错，但你伤了兔爷的心。”
6
兔爷骗了我，他根本没回家。我急了，向爸再来电话时我和盘托出，当然关于他和凤凰的事我只字不提。
四家人到处打听，我和皮干也请假回了家帮着找，连续三天音讯全无，凤凰也急了从哈尔滨连夜坐飞机回来。第四天晚上10点多，兔爷班上一个同学来电话，他听别人说好像兔爷住在正复读的某同学家里，同学家在郊区，是种菜的。
找到地方时已经快午夜2点，寒风细雨冷得彻骨，向爸边敲门，边扯着嗓子喊兔爷，大骂一通。屋主搞清状况，赶紧来开门，然后就听见兔爷同学喊，哎呀，他跳窗从后面跑了。
绵延的菜地上，兔爷奔跑得像匹受伤的狼，他拒绝所有人的呼唤，身影很快消失。一直沉默的凤凰开口了，旷野里她的声音传得很远，向羽，向羽……她一遍遍重复。
大家找了半天，凤凰也喊了半天。正绝望时，黑暗中靠近个模糊的身影，是兔爷，他没穿鞋，脚被划伤，穿着秋衣秋裤，满身泥土。他咧嘴冲凤凰笑，却被向爸冲上去一脚踹倒，大家死命拦住。
押着兔爷回家，他什么也不肯说。逼急了就说句，他不喜欢学校，他不喜欢哈尔滨，他复读。
所有人都很疲惫，决定明天再说。我最后一个走，被向爸喊住。
向爸叹口气：“他退学是因为凤凰吧。”
我犹豫，点头。
向爸继续：“我就猜到……这个小王八蛋，以为他那点小伎俩能骗过我，填志愿他也是故意的吧…….个小王八蛋，还真是我的种。看着斯斯文文，做起事跟我年轻时却一个德性……妈的，喜欢就去抢，当逃兵，傻了吧唧不像个男人。”
第二天我们三都要回学校，临行前去看兔爷。
兔爷看着很轻松，他说，我就是一时脑袋发热，现在都后悔死了，凤凰，没事的，我就是嫉妒心作祟。想着，咱和平街三少好不容易把你呵护长大，却便宜了外面的王八羔子…….我想通了，唉，谁叫我们帮主英姿飒爽，风采迷人了。
这种鬼话谁会信了，凤凰笑得勉强，但没人会去戳穿。
过完春节，兔爷也到了省城，他没复读，而是选择了插班民办的专科学校。一切似乎都重回正轨。
大三那年，皮干和兔爷周末流窜到我学校。晚上，在宾馆开房看球赛，皮干坐立难安。过了12点，皮干说，我饿了，去买宵夜。他半天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
熬啊，等啊，我和兔爷饿得快跳楼他回来了，满脸沮丧，两手空空。
兔爷说：“老子宵夜了？咦，你脸上哪来的口红……靠，你不会去找小姐了吧？”
皮干吓得结结巴巴：“你你你怎么知道。”他脸上的青春痘在摇晃，害怕得要爆炸。
日，竟然说中了。
前几天皮干回宿舍，一对狗男女正在他床上作业，母胎处男皮干瞬间暴击到春心燃烧无法自抑。找女朋友是来不及了，要不，要不找个小姐。皮干怕在学校附近被人知道，慎重思考后他决定来我这边。
小姐属于计件领薪，快速完工是正道。皮干哪见过这等热情似火，被小姐啃了两口，衣服都没脱就连滚带爬跑了。小姐在身后喊，钱不退了啊。
皮干出来后，慌张懊恼在走廊上坐着。半小时后，一男的径直越过他去了他开的房间。
皮干说，操，那女的太猖狂太省钱了，竟然用老子开的房间接客。
如此败类，必须帮规处罚。把皮干押床上后兔爷给凤凰打骚扰电话，她瞬间炸了，大喊揍他揍他，脱他裤子用皮带抽，把他绑起来挂窗户，塞马桶。
皮干被侵犯得呼天抢地，他喊冤，老子是男人老子有需求呀。
凤凰在扩音喇叭里喊，阉了他阉了他。
大家都饿，很快筋疲力尽。皮干说，放过我吧，我请你们吃宵夜，我请你们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
“我给公安局打了举报电话，说有人嫖娼。”
我操，太阴险太龌蹉了。电话那头，凤凰兴奋得大呼小叫吵着要看直播。
我们躲在走廊拐角，兔爷举着电话现场直播。正解说到肉食男女被押解出门时，电话那头响起凤凰男朋友的笑语声。然后就听到凤凰埋怨，不是不让你说话嘛。
兔爷脸瞬间灰白，我和皮干也情绪收敛。周末，大半夜，和男朋友在一起……傻子都知道，他们是在外面开房，他们是睡在一起。
兔爷的声音在颤抖：“凤凰，我得挂了，警察过来撵我们了。”
这晚，兔爷又没睡觉。
7
毕业后，发生了几件重要的事情。
凤凰拗不过父母的洪荒之力，熄了走四方的心，落地省城，男朋友跟着，在电视台当编导。据说他有些才华，又会混场面，颇得上级器重。
皮干专升本后，考上选调生，在省城郊区当大学生村官，哦，他有了女朋友，也是公务员子女。
而我跟女朋友崩了，每天做着不同的室内设计方案，累得像条狗。
至于兔爷，单着，凤凰住西边，他找份工作远远躲到东边，凡聚餐之类的他多半不到，理由充足，加班，太晚，路途远。第二年，他从省城回家接手了建材生意，因为向爸坐牢了。那天兔妈在街上碰到了酒驾，险之又险。肇事者很猖狂，向爸暴脾气上来，把对方揍成了重伤。那货有些背景，最后向爸赔了笔钱，入狱四年，就在凤凰爸手底下服刑。
兔爷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凤凰的了，也许是五岁的小凤凰丢了烟花哭得稀里哗啦他送她回家时，也许是十岁那年隔街看到的第一眼，也许是日久生情。兔爷从没说过，我们也从未问起。
因为生意的缘故兔爷常来省城，他总会抽空到凤凰家楼下坐会。有两次凤凰和男朋友吵架，他得到消息半夜就杀了过来。兔爷说，我得守着，凤凰那个臭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半夜离家出走了怎么办，要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在黑夜中独守，在黎明后离开，兔爷的爱静悄悄地。
兔爷回家的第二年，凤凰分手了，她男朋友跟新进电视台的实习主持人有了暧昧关系，女孩比凤凰更温柔更会撒娇，据说毕业于某戏剧学院表演系。凤凰多骄傲的人，不撒泼，不刨根问底，拒绝对方挽回，分得干净利落。
我们去给凤凰搬东西，她不肯去我们那儿也不肯回家，兔爷只好开着车去酒店。人生第一次，我们看见凤凰如此脆弱，柔软得像天山雪莲。她蒙着被子无声流泪，兔爷守在边上，等被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他小心把被子下拉，露出凤凰半张脸，他担心凤凰憋着。默默伸手为凤凰抹去眼泪，他正要起身，看似睡着的凤凰突然抓住他的手。
“兔子，你不要去找他好不好。”
“……好，乖，好好睡觉。”
兔爷坐回椅子，两人的手一直紧握，我默默看着，回忆一下跳到和平谈判那个下午，我们穿着白T恤在和平街狂奔撒欢。帮主大人说，你们得跟电视里一样向我效忠。男孩单膝跪地抱拳说，帮主大人，以后你不需要我就是只兔子，你需要我就是为你冲锋陷阵的霸王。帮主满足的笑声在街头肆意回荡，她以为这是年少的游戏，只有男孩知道，这是永不磨灭的承诺。
半个月后，凤凰跟着兔爷回家，街坊们排着队上门慰问。
隔壁的张奶奶抽着烟说，你把他电话告诉奶奶，奶奶打电话替你骂他，个小王八蛋敢欺负我们家凤凰。
街尾巴上的刘大爷拄着拐杖也来了，特生气骂兔爷，凤凰被人欺负你也不知道帮忙呀，那个小皮球和泰宝不也在省城嘛。你们，对你们一起，把那小王八蛋揍一顿给我们凤凰出出气。兔爷憨笑，刘大爷恨铁不成钢说，你爸说得对，你就是个兔，没点脾气。
麻坛天后吴阿姨也来了，说那个男的在电视台是吧。我家外甥女婆家的叔叔在电视台当领导，你说哪个部门，咱给他穿穿小鞋，找个机会开了他。个外省人还欺负到咱和平街了，必须得弄他个杠上花。
慰问的队伍还没排完，街宝大人又折腾出大动静了。她想做背包客，环游中国。凤凰爸气，凤凰妈急，心急火燎把我们招回去当说客。
晚饭在凤凰家吃，她喋喋不休讲着自己的计划，从海南出发，沿东部海岸到黑河，再转内蒙四川云南新疆西藏，最后回到中部，全程搭便车做沙发客，边旅游边打工。她讲得整个人都在发光，我们却始终顾虑安全。除了兔爷，兔爷说你想好了。凤凰看看父母认真点头。兔爷说，不去一辈子都惦记？凤凰又点点头。兔爷说，那就去，不过你要答应一些条件。
准备搭便车要提前通知全程联系，要传回车牌号司机照片，还有我要和司机通话；
每到一地要报平安，出发下一站要提前告知；
打工的地方要给我地址照片，同样我要和老板通话；
当沙发客必须选女性户主；
不能独自去偏僻的地方；
不能手机关机；
……
兔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凤凰一一同意，凤凰爸妈也出人意料不再坚决。
凤凰开始了脚步丈量96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漫游生涯，兔爷也跟着开始旅游。
他帮着做旅游攻略，景点，人文，风情，美食；帮着找能陪凤凰某段旅程的游伴；帮着找沙发家庭，兼职的民宿客栈咖啡馆；帮着留意天气交通状况。他还给凤凰寄包裹，家乡的食物，应季的衣服。他也瞒着凤凰，给所有帮助过她的司机，沙发家庭，工作伙伴老板寄去表示感谢的小礼物。
这年过年凤凰呆在九寨沟的民宿，我们聚在她家挨个视频，她忧伤褪去，元气满满，犹如年少初见模样。凤凰说她要给大家拜年，兔爷就举着手机满和平街挨家挨户串。送祝福，关心健康生活事业学业，聊自己的旅途见闻，每到一处，欢声笑语。
8
凤凰走过的行程越来越长，回归的时间越来越短。兔妈跟我们抱怨说儿子不仅养傻了，还养成别家的了。别家说的是凤凰家，兔爷没事就往凤凰家溜，陪凤凰爸喝酒吹牛，陪凤凰妈做饭逛街。其狼子野心，赤裸裸呈现在凤凰爸妈面前。
凤凰回来那天，天晴气爽。
街坊们说，呀，凤凰要回来了啊，好好好，回来得让她来我家吃饭。怎么能让街坊请了，凤凰妈说干脆就请大家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兔爷忙不迭屁颠屁颠筹备。老人小孩下班在家的差不多八桌，家门口沿着一摆。兔爷还专门找人拉了照明和灯带，流光溢彩，璀璨无比，他甚至还给小孩准备了堆烟花。
小孩下桌放烟花，晚下班的补上位；老人妇女吃完了，外头吃完回家凑热闹的补上；隔壁街开车路过的，聊几句，盛情难却也上了桌。八张桌吃了十一桌人，男人们吹牛打屁，聊家国天下宇宙外太空；女人们聊打牌孩子衣服房子和八卦；小孩拿着烟花满街撒野，小媳妇们忙着给男人们泡茶。欢声笑语，童真烂漫热闹了整条和平街。
凤凰开心得红了眼眶，她一桌桌敬酒，和所有爱她的人拥抱撒娇。兔爷跟班似地陪在左右，眼神宠溺。皮干说，没救了，癌晚。
十点，杯盘狼藉，餐馆的服务员在收拾残局，所有人都已离去。和平街三少和他们的帮主久别重逢又坐在了一起，没有第三者，没有外人搅局。大家都没说话，只是轻松着慵懒着满心喜悦，你看我一眼笑，我看你一眼笑。
凤凰野孩子般盘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兔爷的外套。
“茶。”
兔爷赶紧倒好递上去，凤凰接过又放下。
“烫，你去给我拿罐旺仔。”
兔爷又往屋里跑，凤凰又加一句。
“弄点水果。”
不一会，插着吸管的旺仔来了，插着牙签的水果拼盘也来了。
“纸。”
抽纸递上。
我和皮干好笑地看着凤凰折腾兔爷。
凤凰漫不经心：“向兔，我都转了快2年了，怎么还单着了。”
“嗯。”叉块西瓜给凤凰。
“你就挑吧，满天下那么多姑娘，就没合适的？”凤凰没伸手，头微低咬掉西瓜。
“我脸大行不行。”兔爷体贴又叉一块。
“我还胸大了。”凤凰瞪他一眼，把牙签接了过去。
我和皮干异口同声：“他就喜欢胸大的。”
“滚！”这次是他俩异口同声。
凤凰晃晃牙签：“就这么一直单着？”
兔爷端起水果托盘：“我觉得挺好的。”
“说说呗，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你这富二代呀？”
沉默。
“别闷着呀……还有，你给我妈吃了什么药呀，我在外头转2年，她几乎通通电话都提你，说得我跟让你单身的罪魁祸首似地。”
“我是不是罪魁祸首呀？”
“给，纸巾。”
“和平街三少现在也就你单着了。作为你的帮主，回来前我就想好了，首要任务就是给你介绍个女朋友，省得你在外面乱招摇，也省得我妈天天跟我唠叨。”
“我已经帮你物色好了一个，漂亮得跟仙女似地，我要是男的我也眼馋。”
“算了吧。”
“不算。来，给你看看照片。”凤凰点开手机相册，硬塞给兔爷。
兔爷无奈接过去，敷衍瞟下屏幕，他楞在那，跟挨了雷似地。我跟皮干好奇探头，靠靠靠，照片是凤凰！
“不满意呀？”
“唉，看来我眼光不行，千挑万选一个都入不了你眼。”
“不，不嫌弃，我……你，诶，我我……”兔爷激动得语无伦次，言语混乱，脸直抖。凤凰安静看着他，他也慢慢平静下来，两人就这么互相凝视着。
“我累了。”
“我给你准备好了家。”
砰砰砰，我和皮干激动得直拍桌子，操操操，喝酒，必须得喝酒，我和皮干勾肩搭背，拿着啤酒瓶碰一次灌一口碰一次灌一口。屋内的四家父母听到闹腾出来，瞬间明白了什么，打趣祝福流眼泪。
昏黄的路灯把和平街渲染成了晕黄的河流。兔爷发了疯似地满街跑，他挨家挨户喊，凤凰答应做我女朋友咯，凤凰答应做我老婆咯，凤凰答应给我生小凤凰咯。凤凰气急败坏追着他闹。两人嬉戏着追逐着，迎接着那些来自门口，来自窗户，来自路过车子里的祝福。
9
婚礼安排在向爸出狱的第三天。
迎宾时，凤凰爸和向爸大眼瞪小眼孩子似地斗气。凤凰和兔爷确定关系后，爱女狂魔监狱长大人心情复杂，喜欢又心如刀割。好死不死，向爸在监狱收到消息后，放风时猖狂地在监狱长大人面前得瑟。
向爸说，小时候，挨你揍；一把年纪了，还得在你的号子里服管教，现在你女儿落我儿子手里了吧，哈哈哈哈，生我儿子的还是以前你看不上的，我让你装，赔本了吧，赔大本了吧。亲家，亲家！诶，怎么不答应呀，亲家，哈哈哈哈！
监狱长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下了班就找兔爷，说不准往你爸监狱的卡里打钱，我看他怎么过。兔爷这个坑爹货就真三个月没往他爹卡里存钱，把向爸给气得。
婚宴是流水席，摆满和平街。邀请的没邀请的都欢迎。
人声熙攘，欢歌笑语。
台上，兔爷再次单膝跪在凤凰跟前，重复着他童年时的诺言。
他深情说：“凤凰，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无论多少个辈子，我都是你的兔子，我也只愿做你的兔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无论多少个辈子，我也都是你的霸王，也只做你的霸王。”
所有人都在欢呼，所有人都在鼓掌叫好。为一段美满爱情，为一段等待相守，更为一座叫霸王兔的码头，荒芜十八年，他终于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凤凰号。
岁月静好，兔爷，凤凰，和平街为你们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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