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时候,开始的时候,我认为,死亡就是一顿又一顿、接连不断的美味饭菜。
鸡肉米饭在锅里头,我们在外头。
灶上开着不温不热的的火苗,看着锅面上不断飘起的白色雾气,感受到鱼肉从鲜嫩到香嫩的变化,“咕嘟咕嘟”不断泛起的泡沫正在勾引人的食欲,看着它,就能感受到等待美食的快乐。
佳肴一经出锅,就能用香味将我吸引。
“妈妈妈妈,菜都是怎么做的呀?”
记得有问过这样的问题。
“傻孩子,把鱼从水里抓出来,然后杀掉,鱼死了之后不就能做菜吃了吗。”
妈妈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一边又是心不在焉、干脆利落剁下了一颗三角形的鱼头。
死亡,居然是如此美味的东西。
我眷恋死亡带来的味蕾上的感动,没心没肺的感慨着鸡肉的鲜美。还经常跑到水缸边、鸡舍旁,虎视眈眈的央求着家人赶紧做饭做菜,满足我的胃袋。
就算旁边还有我辛苦种的,才长出小芽包的西瓜,该吃吃、该喝喝,还是每天过的津津有味。
长大一点后,死亡就是把家养的小宠物一只只送走的失落。
看着一座座被垒起的小小坟包里,它们在里头,我在外头。
第一只被我饲养的小白兔,直接在我面前断了气。想起买回它的第二天的清晨,懒虫如我起的是那样的早,为的就是给装在小纸盒里的小东西喂点胡萝卜,关怀一下新来的家庭成员。
可是我看到了什么?
刚跑到纸盒边,小东西一反常态,蹬长了四条长腿,直直倒在了纸盒里面。
我的小东西一直都像一只乖巧的猫咪那样,喜欢晒太阳,讨厌把自己的肉垫暴露在空气中,这是怎么回事?
我把它拨起来,它就像一块坚硬的石板一样倒下,拨起、倒下,拨起、倒下……
小兔子死掉了,娇小的身体早就冰冷僵硬,失去温度的身体无法给予皮毛一丝温度,鲜红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那个隐藏在白色毛毛下的三瓣嘴也无法咀嚼我喂的胡萝卜了。尽管只有相处了一天多的时间,不过小兔子的离开还是让人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失落。
那是我第一次因为【好吃】之外的原因感受到【死亡】的时候。
如果死了,就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如果死了,就是再也不能活蹦乱跳,叽叽喳喳了;如果死了,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不了了。
之后的亲朋离别,也逐渐加深了这个印象。
2、
看过小说的人,都会不同程度崇拜那些为了自己理想奋斗终生的主角。他们轰轰烈烈的战斗,一辈子过的比别人十辈子还要精彩。向田中芳树老师笔下的莱因哈特致敬,年少英雄的孩子,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和守护重要之人的决心,统一了银河帝国。虽然惜败于短暂的人生,却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带来革命性的突变。
最后,当年仅25年华的莱因哈特病卧在床,无奈将自己未尽的愿望托付给他人,抱憾离开的那刻,我的眼眶是湿润的。银河英雄传塑造了很多的英雄,他们怀抱着各自的正义,或有各自的梦想,每一个人拼命努力的活着,然后死去,努力到了人生的终点。他们的死亡无疑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可悲,却留给书外的我们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感动。
主角的魅力是伟大的,不过小说里还会构造一些无足轻重、猥琐不堪的形象来推动剧情的发展,前有胆小如鼠跛子王先卖队友后为国献身,后有梦幻式侏儒巴黎圣母院敲钟人卡西莫为爱奉献一生。
他们做着配角的工作,偶尔会为主角一行拖拖后腿,挖挖陷阱,不招人喜欢,却不得不存在。也许他们狡猾奸诈,不可否认,这也都是他们的生存方式,摇尾乞怜,背叛反背叛,也都是为了能够贯彻自己的路。死的难看?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违背本心。
才能说。
在小说里死去的,无论好坏,于我而言,都是英雄。
3、
几十年的光阴荏苒,物是人非。昔日的欢声笑语早已荡然无存。少年时代的那些美好的记忆,也只能定格在我永远的回忆里。
离开学校,步入职场。每当我从高密度的工作中暂时脱出之时,我都懒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每天慵懒的坐在位置上打字打字打字就是我工作的全部。
偶尔,为了缓解眼部的酸痛而抬头望天的时候,一望到底的雪白天花板给予我的,只是无尽的沉默和默不作声的烦闷和无聊。
次数多了,连上面的裂缝、蜘蛛在上头编织的凌乱的蛛网也能熟记于心。顺着裂纹的起始点往下数,还能看到分支的小裂纹,还有其他蜘蛛留下的针织品。
烂熟于心的景色,却让人生出这是随处可见风景的错觉。
压抑和苦闷的心情油然而生,下一步该怎么走,之前的我又再干什么?很多时候,都会产生这样的疑惑。
工作、挣钱养家、组成家庭,最后,死亡。
普通而又无法波澜壮阔的一生。
就这么,忽然会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如此的近。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偶尔也有过这样的念想。
一代才女林徽因殒命于最美年华;居里夫人在痛失爱侣后独自坚强讨论,走出一代名路;霍去病年轻力壮就在疆土建功立业,虽早年就遭受不幸,却成为后事之师的强力招牌……一步步,一幕幕,我们都是读着他们的历史走过来的,却没有办法沿着这条路继续下去。
有人曾经说过,你可以成为超越某个名人的人,却不可能成为那个名人本人。
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
而这些人的成功,又都经历了什么?
是学习,是努力,是千方百计不顾后果的冒险实践?是洪水之中疏通沟渠,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治水?是……
是行动,是热情,是想念这一切的一切的心!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虽无螣蛇之能,却又鸿鹄之志!年华可以老去,我们的人也终将死去,但是我们却不能就这样行尸走肉般生活!
因为我们有了心,所以我们会思考,也因为我们有了心,所以我们会触动。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们就绝没有活着离开的打算。既然大家殊途同归,与其无聊度日,不如快乐度日。
……
这样想着,我的心绪不知为什么一阵激荡,有想哭的感觉。感受着泪水流过脸颊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又涌现出几分欣慰,心想,老天爷也许不会永远对我们如此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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