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式宠妈艺术# 爱者无痛

    人们常言：母爱如海。是言父母恩情广大如海，无边无际，子女无以报答。我近来时常在想，母爱如海实则还有其他两种深意。一是说母爱像大海一样能包容子女的过错、伤害、厌弃与疏冷，试看多数儿女，假如以他们对父母的言行、态度去对父母之外的任何人，恐怕早就都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死敌了；二是说母爱无处不在，天下儿女身处其间而不觉其在。佛门曾有比喻说，海中有一小鱼忽问老鱼：“常闻大海之名，敢问大海何在，我怎不见？”多数儿女不知母爱，不以母爱为意者，皆如此鱼。

    记得那是乙未年（2015）冬天的某个早上，我跟母亲正坐在厨房吃饭。将吃完时，我忽然感到心上烦恶，霎时全身无力，便想回卧室躺倒。可是，我的猛地一起身，眼前顿时漆黑一片。我的内心升起一阵恐慌，我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昏厥休克。这时，母亲蓦地跳起，一把扶住我，惊恐的连声叫我：“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说了说自己的状况，然后说：“我想回屋躺一会儿。”说完，我的意识就模糊了，不过没有倒下去。

    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的我确实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是以，我在母亲的搀扶下大步飞奔，我没有跑，却像风一样快，似是与时间赛跑。

    母亲是虔诚的佛门居士，见我害此急病，情势这样吓人，不觉流下泪来。当时，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几乎盲了，意识愈加消散。迷迷糊糊间觉得母亲拉我进来佛堂，而后，她拉着我在佛前跪倒。之后，我忽然听到母亲声带哽咽的为我祈祷。我感到很惭愧，母亲年近花甲，我年将而立，却害母亲这样担惊受怕。我更感到一种爱，一时，有种细微的力量在我身上升腾。随之，我恢复了意识，复原了生命力。我好好地站起来了，而母亲依然在拜佛求祈。

    几年前，我浏览某佛教网站，看到了一张极为特别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图。画面呈现的不是庄严的佛相，而是一个当代形象的妈妈。画中的妈妈长着无数手臂，手里所拿之物不是佛门法器，而是锅碗瓢盆、笤帚刀叉、锄头镢铲、针线鞋袜……表意是：菩萨在家中，不在庙里；父母是堂上的活佛；在家敬父母，不必远烧香；母亲因为爱家爱儿女，所以甘受劳苦，任劳任怨，儿女不可不察，不可不知。

    2016年的冬天，我怀着不安和愧疚回到了家中。知道母亲出事已经很久了，我却一直不能回到她身边，尽儿女应尽的天职。我进屋后，见母亲正坐在床上看电视。便壶醒目的搁在她手边。母亲的腿脚受伤不能下床已经很久了。这几个月来，都是亲戚和父亲在照顾母亲。

    我和父亲每年都要外出打工，只留母亲在家。母亲年近花甲，有时候出门会忘记带钥匙。每当这种情况出现，母亲总会从邻居家借来梯子，靠在自家墙上，然后攀上墙头，翻进院子里开门。母亲身体很好，不仅她自己没有感觉到年龄在增长，在步向老年，连粗心的我也没有想母亲终要老的。

    这次因为同样的情况发生，母亲同样的按照此前不安全的做法去解决。结果，发生了不幸。母亲上去后，脚踩空了，摔了下了，由于是脚先落的地，所以，脚腕关节伤的最重。

    我终于回到母亲身边时，母亲的伤已在很好的恢复中了。

    晚上，吃了晚饭后，父亲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准备给母亲洗脚。我说，我来吧。我给母亲洗脚时，父亲从外面又拿来了半瓶酒、一个瓷碗、一只打火机，默默地放在了床头。

    我给母亲洗好了脚，遂用手巾擦拭干了。这时，父亲打开酒瓶盖儿，往瓷碗里倒了约二两白酒，并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张纸，然后，把烧的正旺的纸投进了酒碗里。白酒立即燃烧起来了，瓷碗的光壁映着红黄的火焰。而后，父亲用手像捞东西那样从酒碗里“捞起”一把酒火，并迅速的擦向母亲受伤的脚腕。用点燃的白酒温洗按摩受外伤处，能够舒筋活血，止痛消炎。

    父亲是在给我做示范。他指着火焰腾腾的酒碗，对我说：“你来。”我马上学着父亲的样子，把手伸进碗里蘸酒。没有想到，我手刚摸到酒就疼的不行了。蘸了酒后，酒就在肉上燃烧，我丝丝的低声痛吟，胳膊都在发抖。但还是强忍住了痛，坚持着给母亲温洗伤脚。父亲见我动作迟缓，不由呵斥起来：“动作要快，不要浪费了白酒。”我并不反感父亲的呵责，不过，还是想辩解辩解：“烧的手好痛啊！”父亲一面说：“痛吗？”一面若无其事的从碗里快速的蘸酒，并从容的给母亲按摩着。

    据网上资料显示，白酒在燃烧时，内焰温度高达450度，外焰温度高达350度。那么，父亲为什么不痛呢？是真的不痛吗？当然不是！父亲是痛觉正常的人，他并非不觉得痛。只是，他相信这样做会帮助母亲疗伤，所以，才顾不得痛了。

    父亲说：“如果知道痛，怕痛，世上的母亲就再也不要生孩子了。”是的，我听说妈妈产子时的疼痛感为八级疼痛，是世间已知的最疼的度。在过去，妈妈生产时还有很高的死亡概率。是以，过去的人不敢过生日（只给小儿过几次，老人可以祝寿）逢生日过的是母难日。佛教对此有准确而精简的描述：血流满地，疼痛难忍。嚎叫不已，如死来侵。

    如今，母亲需要我来照顾；如今，到了我当报恩的时候，我居然想到的是自己的痛！惭愧！惭愧极了！我听了父亲的话，心想：“这白酒会烧死我吗？不会。可是，就算生死当关，我也应该懂得舍生报恩才是啊！何况，只是这样轻微的考验？”于是，我咬着牙，再无顾忌，面带微笑的蘸着燃烧的酒为母亲擦洗起伤脚来了。

    母爱至大至纯，总有感人的瞬间。但是，母爱不是这些瞬间组成的。母爱是无数无数平常、平凡、平淡的养育，思念，牵挂，担忧，付出。百岁老母常忧八十儿，母亲对儿女的亲恩为世间最纯最真之物，唯至死方休。

    愿妈妈健康长寿，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