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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6期“善”专题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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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气象台预报,本周将出现持续特大暴雨,南部和西部山区将出现自然灾害,提请广大市民减少外出,做好抗洪准备……”
宏民听完眉头紧锁,紧紧盯着电视里的卫星云图。这时她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这是队里专用微信群新消息的提示音。她瞥了一眼还在看电视的丈夫,转身去了阳台。
下午四点,小区大雨还一直在下,天好像被捅了个大窟窿。宏民坐不住了。她对丈夫说:“我出去一趟。”
“去哪?非得赶着下这么大的雨?”
“我去队里看看,商量一些任务。”
丈夫不言语了,默默地给她从柜子里拿出雨衣雨鞋和雨伞。她穿戴好后,拿着雨伞准备下楼。丈夫在门口静静地望着。
“旺宝一会睡醒了,你提醒他写语文第三课生字,得看看他的笔顺对不对。别让他老看电视。”
“嗯。注意安全,不要逞强。多想想旺宝啊!”
在身后的满眼牵挂忧虑中,她开车向南十五公里外的救援队营地飞驰而去。沿途都是向往地势较高的东北方向而去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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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民家在龙骨山脊上,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少,她出生时爸爸还经常给其他村民打短工维持生计。因为是家里老大,她从小很懂事,四五岁就帮家里割草拾粪,不知道惜力。随着长高长大,身子骨架也大,体格强健。她说话爽快,性格开朗,不会忸怩害羞,有女中豪杰一般的飒爽。小时候爷爷老给她讲穆桂英、花木兰、梁红玉的故事。爷爷七十多岁了,记忆力却不减,讲得耐心又精彩,她百听不厌,每次听到感人之处,她眼中焕发着浸人心脾的动人光彩。
周末村里偶尔放革命影片,她一部不差地看得着迷。有一次人太多,去晚了挤不到前面去,在后边个矮看不着,她就只好爬到不远的一棵树上凑合着看。树没有能借力的枝杈,她就爬了一晚上的树,一滑下来又赶紧爬上去,生怕误了关键情节和重要场面。结果一条本来还能穿两年的裤子被磨出好几个破洞,挨了家里狠狠地一顿打骂。
那次打得有多疼,她已经没印象了,却对那部铁甲007革命电影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坦克手为了最后的胜利,不惜暴露自己,以身犯险吸引敌人而英勇牺牲,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剧烈的冲击和悸动。
她崇拜英雄,无比向往英雄史诗般的精彩人生和巅峰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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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姐,你来这么早干嘛?”陈队一见到她进来,就笑着招呼。
“我来看看队里的安排。这几天正好有空,算上我一个。家里安顿好了,以后就不回去了。”宏民一边爽快地向陈队打听出勤任务,一边跟旁边的老赵、王哥和刘哥几个挥手致意。
“这次以男队员为主,你不用着急。先在队部帮助调度。”陈队看她脸色有些疲惫,就自作主张地说。
“这次和上次郑州任务类似,我刚经历过,有经验,你放心吧。”她大眼注视着陈队,有些咄咄逼人。陈队无奈地笑了,点了点头。
刘哥和老赵也笑了,说:你这刚进门的,倒比我们几个抢在前头,也太着急了吧。论经验和经历,郑州之行我们谁都没落。再往前,我还去过沈阳那一场呢。
宏民笑着用手指着他们几个大男人,说:“你们当然不着急,陈队哪次不倚仗你们几位老伙计?我不抓紧争取,就只能守家当保姆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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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七点开始,随着雨越下越大,部分地区积水严重,山洪开始爆发。队里营地的热线电话持续响起,很多出现险情的村镇甚至一些山民打电话求救。陈队及时分派人员携带应急装备救助。
八点多钟,宏民接起了一位年轻妈妈边哭边述的求救电话:“救命啊!我家进水两米深了,还一直在涨。我老公在外打工,我还有个两岁半的孩子,自己不敢出门,求求你们赶紧救救我和孩子。其它求救电话老占线,打不通,你们是我唯一的希望。就靠你们了!”
问清具体地址是草洼村10号院,陈队立即点人出发执行救援任务。由于路远雨大,又在危险的山谷里,他没有点宏民的名字。
“队长,我也要去,上周刚去过那边亲戚家,我熟悉路况。”宏民主动请缨。
“太远了,中间有几座桥,你守家。这里也需要你。”陈队还是不放心。
“我要去,你刚才答应的话要算数啊。再说你亲自带队,有啥不放心的。”
“好吧。大家把救生衣、防护服和救援装备再检查一遍,五分钟后出发。”
班各大桥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但陈队一行抵达大桥时,发现水位过高,大桥无法通行。他们只能返回队部营地,等水位下降后再出发。
凌晨一点,雨愈发下得昏天黑地,瀑布般倾泻连连,没有半点给人喘息的时间。仍然黑压压的天空不时传来一阵轰隆隆雷声,继而电闪雷鸣。好家伙,看来雷公电母也来助阵,一定是四海龙王齐聚撒欢,却让无辜的黎民百姓遭殃。
夜深了,队员也都有些困了。宏民抓紧给队员们煮了她带来的速冻水饺,让大家执行任务之前先吃饱,补充足够的体力。
“宏民,你别忙了,赶紧歇歇,一会好出任务。小欧,你煮好给大伙分分。”陈队揉着惺忪的眼睛吩咐道。
宏民就着垫子坐下来,赶紧给丈夫发信息报平安,心想旺宝应该睡得正香呢。她摇了摇头,微笑着眯上了眼。
救援队也是她的一个家,她乐意为大家多做点事,让大家精神饱满,更有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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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民初中毕业时,在班上考了第九名,可家里太困难了,爸妈让她回去帮助挣钱养家。爷爷不同意,可也想不出帮她凑学费的法子来。宏民伤心地不愿出门,连最好的同学也联系不上她。妈妈无奈地开导她,哎!穷苦人家孩子都这样,认命吧。
一周多时间过去了,宏民感觉自己流尽了今生的泪,她慢慢死透了心。那天晚上,她累了一天刚回家,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个熟悉而又激动的声音:“宏民!宏民在家吗?”
天啊,好像是班主任唐老师!学校到这得有十多里路,他怎么过来的?我已经毕业了,他还来干嘛?是家访?宏民装着一肚子的疑问。
唐老师进门跟大家打了招呼,宏民父母也愣住了。老师擦着满脸汗水,兴奋地对宏民说:“好消息!你有书读了!区里有笔助学金,学校帮你申请了,昨天批刚下来。你可以读财经专科学校,学费够用。”
真是喜从天降,宏民感觉自己在做梦。老师又拿出助学金文件复印件给她看。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眼里盈满了喜悦的泪花。
唐老师感慨地说:“你这孩子,赶上了好机会啊!我怕你出去打工了,生怕找不着你。其他同学也都联系不上你,我就赶紧来试试。幸好遇上了。”
班主任的善良与能干救了她。九月,宏民入学读了财专。后来,她又在学校申请政府推行的助学贷款,边打工边读书,终于圆了大学梦,打破了贫穷的禁锢。
学习工作之余,她每次想起走来的一路风景,深深感到,没有大家哪有小家,没有大家哪有她的梦想。
她仍然敬仰英雄,也知道自己作为社会普通一员,成不了大英雄,但可以做些好事小事。只要是对大家有用的,哪怕是小事杂事,她都愿意做。
参加救援队,既是她英雄梦想的延续,更是她作为普通人,去帮助大家和回馈社会的有效方式。这也是一个聚力平台,人多才能力量大,传递正能量。
十年来,她乐在其中,认真参加每一次培训,严肃准备每一次定期考核,内心欣慰每一次的新学技能和成功救援。
她力所能及地做一名英雄式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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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救援队再次开车来到班各大桥。虽然水位已下降,但固定桥墩的支撑体已被冲毁,大桥随时可能垮塌。
兵分两路,陈队决定让宏民和四名队员留守大桥,劝阻来往行人和车辆,自己则带着其他队员步行绕路救援那位求救母亲。
“宏民,你带着他们守住桥,劝大家不要过桥,宁可绕路。你们几个机灵点啊!注意安全!”
“陈队,你们也多加注意!再见!”
没想到,这一别,成了宏民与队员们的今生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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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钟,雨开始又变大了。宏民他们劝阻了两辆车和三名村民上桥,让他们先往高处转移。
七点到八点,村民更多了,惶惶不安地嚷着要过桥,说绕路远,更不安全。宏民他们手拉着手挡在桥口,极力劝说,十几位村民总算走开去了高处。此时,河道上游乌云密布,雨更急更密了。
期间,宏民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听铃声是丈夫打来的。她没有时间去接,心想,雨这么急,事情这么多,打什么电话啊,他可真会挑时间捣乱。
上午九时许,河道突发洪峰,狂乱地冲垮了一切,撕碎了沿途,像一头终于挣脱千年囚笼的稀世猛兽,咆哮着跃下山来,向着桥头扑来。洪流中的大树杂物堵塞了河道,有些卡在桥墩上,黑黄混浊的河水迅速向两岸席卷开来。
宏民和四名队员听到河水声异样,刚转身向上游张望,席卷过来的水一下就漫到腰部,根本来不及撤到高处。在他们手忙脚乱和一声声惊呼中,很快一股又一股更大的洪流涌来,淹到了他们的胸口,好像稀世猛兽嗜血的獠牙堪堪抵在队员们的胸前,危在旦夕。
小卡车在五米开外,他们奋力挣扎着爬上车厢。但车随着洪流在慢慢向下漂移。不行,车不安全。他们戴好救生圈和防护头盔,弃车上船,爬进车厢里的橡皮艇逃生。
山洪迅猛,水流急促,橡皮艇一冲出车厢,立刻像一支离弦之箭飞向下游。宏民一船人原本想尽快靠岸,这哪控制得住?一股洪流接着又一股洪流,橡皮艇跟水中的一片树叶般,随波逐流,毫无定向。洪流越来越大,艇里进了不少水,沿途又被河床上的礁石和漂浮的树木碰撞,艇完全失去了前进方向,被裹挟到了河道中心,一会儿横着,一会儿斜着,宏民他们晕头转向,只能紧紧抓住艇上把手,听天由命。
很快来到又一个大礁石前,艇身横着卡了一下,一船人只听见一声闷响,橡皮艇翻了……
此时,陈队完成了救援任务,正在返回的路上。噩耗传来,钢铁般的汉子泪如雨下,疯狂率队向出事点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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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宏民面对灭顶而来的浑浊河水,听着队员的惊诧呐喊和自己的嘭嘭心跳,想着笑嘟嘟的旺宝和温暖的家,看着水天之间的乌云仍然阴魂不散,她祈祷,雨过天晴,淫雨尽快过去吧,天空本来就是蓝色。
宏民走了,带着她的英雄梦想,怀着回报大家的善良与勇敢,无怨无悔,魂归故里。
宏民做到了,只要人民有召唤,就会选择冲锋,千方百计服务百姓、挽救生命。
宏民看到了,她深爱的这片热土,一如她所践行的,遇险同舟共济,力量无与伦比,你我与爱同在。
(谨以此文纪念0731牺牲的蓝天救援队员,如有冒犯,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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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细雨吹,不之工科男,一向胡思乱想求真,文字是不羁梦想,愿共享格子世界的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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