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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旭东最近很伤神，王全胜嘴紧得像只河蚌，吐出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专案组成立了，由展旭东任组长。虽然知道林茜的案子和顾魏脱不了关系，可在证据的搜集上，警方一直比较被动。为了尽快破案，警方发布了征集线索的悬赏通告，当天就有人来反映线索了。在排除了一些无用线索后，案子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线索提供人是一位在家电销售公司工作的司机，这家公司为了降低成本在岭海城西郊的仓库区租了一间仓库，每次有客户订购家电，店里都会安排司机过去仓库拉货。这个货车司机好几回过去拉货的时候都听到隔壁仓库有人在敲墙，他曾经过去关心过一次，可还不等他进去就被两个凶神恶煞的混混吓退了，他看两人不是善茬就没敢多管闲事。
司机看到警方的通告，联想到仓库正好位于发现死者尸体河流的上游，就过来提供了线索。
展旭东带人去查了仓库，仓库里很干净，看得出被人刻意清洗过，但法医还是从墙角提取到了一些混在土里的干涸血渍，经过化验证实这些血渍是林茜的。也证明林茜在这间仓库里待过。
专案组又从仓库所有权人入手，抓到了承租人张荣，这个张荣却是一问三不知。据他交待，有人从微薄上私信了他，请他帮忙租仓库，他原本也怕惹麻烦，可最终还是没抵制住高额佣金的诱惑，用自己的身份证帮对方租了仓库。每次付钱，对方都和他约了时间和地点，把现金放在一个公园的垃圾桶旁，他再准时去取。调查到这里，张荣这条线索基本断了。
展旭东又把顾魏手下人的照片，一张张地给货车司机认，没想到货车司机还真认出了王全胜，可王全胜依然嘴硬得很，宁可把杀人的罪名背在自己身上，也不愿多说一个字。
丰和那边，凌越调查的结果和苏蔓华拍下来的账页记录基本吻合，可金额和时间的契合度达不到百分百。再者，因为账页不是原件，对方一旦抗辩，这些账页照片就失去了法律效力。
这天，展旭东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接到钟表修理店的电话让他去取怀表。他看调查进度停滞好几天了，大家都加班过度没什么精神，就给组里的人放了一天假。
他去取了怀表，算着快到展烨回家的时间去了他的别墅。
展旭东到别墅的时候，展烨还没到家，老管家将他让进客厅泡了杯茶给他，就去忙他自己的了。他环视着奢华的别墅，暗自讥笑，如今他倒成了客人了！
岭海的这处房产是展烨前年接了这边的一个开发项目才购置的，展旭东偶尔会过来看看他，展母则一步都没踏足过这里。
听着外面展烨和管家说话的声音，展旭东把修好的怀表拿出来摆在茶几上。
展烨很快就进来了，“今天怎么过来了？”他的声音带有几分嘶哑，是三年前的火灾所致，伤了声带的他再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
展旭东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有空就过来看看你。”如果不是眼前这张脸，展旭东完全无法把这个声音和自己的父亲联系起来。
“既然来了，在这吃晚饭吧？”展烨落坐在沙发上，眼神淡淡扫过茶几上的怀表，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这表……送我的？”
展旭东不动声色，“嗯。”虽然是块名表又修理拾掇了一番，可十多年前的旧表是怎么被被他看成新表的？他自己戴了十多年的表，难道认不出？
展烨笑着拿起表把玩起来，“我看着不像新的，难不成是个古董？”他打开表盖，看到里面的照片后，神色突然慌张起来，“我上去换一下衣服，这表我很喜欢，谢谢！”
看着展烨落荒而逃的身影，展旭东一颗心几乎沉进了寒潭。一场火灾，让他毁了容，伤了声带，难不成将他的记忆也烧没了？这三年来，他一直把父亲的改变看做是遭受火灾打击所致，从来没胡思乱想过，可他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影子？
没过几分钟，展烨从楼上下来了，衣服却没换，“旭东，我有事出去下，你留下吃晚饭吧，管家会安排。”
“爸，等一下！”展旭东起身走到他身后，帮他拍了拍肩上的灰，“有灰。”
“谢谢！那我先走了。”
“嗯。”展旭东坐回沙发上，满脸晦暗地打开半握着的手，手指间夹了根头发。他从兜里掏出个塑胶袋把头发装了进去。
茶几上有个玻璃杯，是展烨刚刚用过的，他犹豫片刻后把杯子也装进了塑胶袋，又从茶水柜里拿了个一模一样的摆上去。
苏蔓华耍了点小心机，她骗丁翊说今天是她的生日。丁翊这一期的研修课程昨天结束，他原本订了今天回岭海的机票，听苏蔓华说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改签了机票，将行程推后了一天。
苏蔓华暗自高兴，殊不知以丁翊的性格，若不是对她上了心，万万不会因为朋友的生日就轻易改变行程。
苏蔓华在她常用的本子上理了一下晚餐要用到的食材，刚在APP上下完单门铃就响了，她跛着脚从卧室挪到客厅去开门，拉开门只见一只毛茸茸的粉色巨型兔宝宝玩偶把整个门框都占满了，她有些傻眼，“这是……”
“生日礼物！”丁翊的脸从玩偶后露了出来。
见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和一只粉色兔子同框，苏蔓华拼命将上翘的嘴角压下来，“回头率高吧！”他这么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抱只粉色玩偶，想必很是吸引眼球。
“还行。”他这个人一向不太在意旁人的眼光。
“你人来就行了，送什么礼物，”她又跛着脚踱回客厅，“我又不是小孩子！”虽然她不否认，这些毛茸茸的玩偶有着令她无法抗拒的魔力，可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女人。
“不喜欢吗？”丁翊将玩偶放在沙发上，将手里的礼盒递给她，“不喜欢的话，还有这个！”
那是一个谭木匠的精美礼盒，手提袋上还绑了只漂亮的蝴蝶结，一看就不便宜，“不是，我很喜欢。”她怀疑若她再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意，丁翊会变出第三个礼物来。
丁翊笑了，“你脚还没好，我帮你拿进卧室吧。”这个玩偶差不多140公分高，胖乎乎又毛茸茸的，对于腿脚不方便的她来说，份量可不轻。
“好啊！”
进了她的卧室，见她床上和飘窗上摆了好几个玩偶，丁翊不禁失笑，她还真可爱，明明喜欢得要命，却偏要装作不喜欢，是担心这么个可爱的小喜好，破坏了她知性的形象吧！上次她在沙发上睡着，他抱她进来时就发现了，还发现她好像特别缺乏安全感，连睡觉都要抱着玩偶才睡得安稳。
丁翊将她床上的几个小玩偶都挪到飘窗那边，又将自己带来的玩偶放在她床内侧，这么大一只兔子，抱着应该很有安全感。安置好了玩偶，他将礼盒放在书桌上，书桌上有本摊开的小笔记本，写的内容他没注意，吸引他目光的是本子上娟秀的字迹和笔记本的纸张。
他仔细看了一下字迹和笔记本纸张的花纹，似乎确定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还笑得很欢畅。直到回客厅，他脸上的笑容也未完全散去。
“丁大哥，来喝茶！”苏蔓华泡了杯很淡的红茶给他，“请你来吃饭是表达谢意的，你这礼一送，我又还不清了。”本来丁翊和她说好昨天下课后过来，硬被她拗了这么个理由，就为了能和他多相处一会儿。
丁翊好整以暇，“一次还不清就多请几次，难道你怕我上门吃饭？”他很懂得打蛇随棍上。
苏蔓华心说，求之不得！她这才发现他唇边的笑，“你心情似乎不错！”
“是不错，有人请吃饭当然值得高兴。”丁翊喝了口茶，“这是什么茶？”
“红茶，你胃不好，喝点红茶对胃好，”虽然后来没见他犯过胃病，但日常保养还是要的，“你喝不惯吗？”
“还好，只是习惯了喝绿茶……”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不设限又漫无目地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送食材的跑腿小哥上门，苏蔓华才钻进厨房去忙。丁翊原本也去帮忙，可没一会儿李牧的电话来了。
这通电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他参加党委会表决。
这次党委会的内容，是审议顾魏的辉煌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的贷款，申请贷款金额3000万元，按照最新规定，这种大额贷款需要在上贷审会前上党委会先议。丁翊临时多请了一天假，照理说他请假了，还有四位党委会成员参会，参会人员超过三分之二已经符合议事规则，可薛鸿晖却让李牧打电话给他，让他表态。
这笔贷款，丁翊知道，抵押物评估价值过高，贷款申请人的应收账款周转率和现金流动性都达不到标准。顾魏前几个月可没少往薛鸿晖办公室跑，可薛鸿晖很清醒定力也好，顾魏眼见无望就没在岭海这边下功夫了。这次居然直接被提到党委会来审议，这说明薛鸿晖也顶不住压力了，哪怕他不愿，这笔贷款也必须要放。
听完信贷部经理对这笔贷款的情况介绍，薛鸿晖总结了一下情况，然后大家开始表态，另外三位副行长的意见都是同意，轮到丁翊，丁翊在电话这边沉默了几秒，“我不同意！”
那边会议室里瞬间没了声音，半晌后，薛鸿辉沉声问，“理由？”
“我认为客户经理的贷前调查不够全面，评估贷款申请人的还款能力不能只依托报表数据。”美化报表数据谁不会？之前还有诸多问题，短短几个月数据就变得这么漂亮了，哄鬼吗？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丁翊知道，他一个人的反对意见是阻止不了贷款发放的，薛鸿晖这么清醒的人都被逼得投降了，说明顾魏在总行下足了功夫。
他想了一下，根据行里的现行治理结构，刨掉总行贷审会其它成员，光看领导，握有决定权的有两个人，总行分管信贷业务的副行长和行长，至于董事长一般是不会干涉业务经营活动的，但是也无法百分百排除。
看来，他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这几个人和顾魏的关系了。
想到顾魏，丁翊又给展旭东去了个电话，想问问他有没有撬开那两个人的嘴。
电话拨通半晌才被接起，“喂……”死气沉沉的声音嘶哑又气息微弱。
丁翊以为自己打错电话，连忙放下电话确认无误才开口，“是旭东吗？”
“嗯……”
“你怎么了？感冒了？”
“学当年的你，自我放逐了几天。”过了几天醉生梦死的日子，现下他头还晕着，不知今夕是何夕，甚至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发生了什么事？”丁翊了解展旭东，他是个乐天派，如果不是遇到大事，他不会这么颓丧。
展旭东却答非所问，“你知道寄居蟹吗？”
“知道。”寄居蟹刚出生时本体较为柔软，易被捕食，长大后，必须要找一个适合自己的房子，就向海螺发起进攻，把海螺弄死、撕碎，然后钻进去，生活在被它掠食者的铠甲里，等铠甲不能再保护它，它会立即寻找下一个目标，“你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你回来再说。”
确实，电话里不宜多说。
“对了，你把我儿子一块带回来吧，我没空去接他了。”该振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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