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恨深
作者:应寻文
今天的文章来自应寻文小姐姐的投稿。是一篇很好看的古言哦!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故事了,那就不多说废话了,让我们一起来看正文吧!
祝余死了。
——楔子
(一)
祝余的死讯传回䧿山的时候,白狌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䧿山上消息最为灵通的丽娘亲口告诉他时,他才落下了泪。
陪伴了他几百年的好友祝余真的死了。
白狌恍惚了好几天,任谁见了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连䧿山上最为薄情的丽娘都忍不住安慰道:“白狌,各人有各人的使命。祝余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也得看开些。”
䧿山之上,有草状青华,名曰祝余。
祝余在这䧿山上生活了几百年,早已修出了人身,有了灵性。她知晓这苍生疾苦,便选择以一身来为这天下谋福祉。祝余死的那天,天上降了一阵阵的祥雨。这雨一落到地上,就生出稻穗苗,待雨停止,那稻穗也就成熟了。世人以为天赐福泽,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以跪谢天恩。
祝余解了这饥荒之事。如此这般,也算死得其所。
偏偏白狌不晓得这理。刚失了祝余的白狌哪里听得进劝,只猩红着眼咬牙狠狠道:“你少与我说这些天下大义!若不是几年前那个小子将祝余拐走,祝余岂会有这般下场?”
白狌说的是几年前误入䧿山的一个人类。
他与祝余从小就生活在䧿山之上。按他们凡人的话来说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没有那个小子,他和祝余现在就应该是处在悠闲自得地彼此陪伴中,而不是现在只剩他一人。
想到这里白狌就恨的牙痒痒。
从人间来的小子叫庸治,是三皇子。听闻䧿山上有神灵居住,这才徒步而来。未成想䧿山之大竟让他不辨方向,奄奄一息地倒在丽麂水旁。丽麂水中住的是丽娘,丽娘自然是不会管这闲事,就任凭庸治躺在岸边。还好丽娘存了良善之心,没有一挥袖把这小子给淹死。
也幸好是遇见了祝余,不然庸治就得化为䧿山的一具白骨或是丽麂水中的浮尸。
祝余那个时候已经幻化出了人身。是柳叶眉,飞云斜髻上插着绿雪含芳簪,一副邻家好女般的好样貌。庸治对救他的女子并无丝毫怀疑,只以为是生活在䧿山上的猎户。
白狌对庸治一直都是恶言恶语,从没给过庸治一个好脸色。而祝余不一样,祝余说话是温声细语的,说话时脸色始终有淡淡的笑意,再加上祝余又救了他的命,朝夕相处间庸治居然对祝余生了些莫名的情愫。
其实祝余只是对这个来自红尘中的人类很是好奇。她生活了几百年,未下过䧿山,她见惯的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是橙黄橘绿,硕果累累。
祝余问他:“山下是什么样的?”
庸治说:“山下繁华笑语。春有农夫播种,夏有黄鸟交交;秋是金桔遍野,冬有孤舟渔翁。”
庸治描述的宛如泼墨一般的美画。
只是,庸治突然换了一副悲凉的口吻,“只可惜如今天下大旱,上苍久不降甘霖。粮食颗粒无收,百姓如今已是易子而食。”
庸治在说这话说时祝余眼波流转,似乎在思考什么。
沉默了一会,祝余说道:“我猜你是为了这件事情上山的?”
“祝姑娘聪敏。”庸治点头说道,“我父皇有腿疾,不能行走。如今天下大旱,百姓民不聊生。我为人子,自当为父解忧。闻䧿山之上有神灵,故来拜见。以求神灵仁慈,怜百姓饥苦。”
“若是找不到呢?”祝余问。
“痴心妄想。”白狌听到庸治的话只是冷哼一声,“䧿山上面什么都没有,你这小子若是伤好了就赶紧下山。”
“白狌!”祝余有些不高兴。
白狌见此连忙闭了嘴,只瞥了庸治一眼,颇有些不屑一顾的意味。白狌将祝余埋在树下的桑落酒挖了出来,一口一口慢慢的饮,也不再管祝余与庸治唠闲话。白狌傲慢惯了,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庸治别无所求,只求神灵怜悯。若真有什么法子,庸治愿以性命来交换。”
(二)
䧿山之上有神灵,这是庸治从一本古籍上面看见的。他当然不可能因被白狌的几句冷言冷语就放弃了他开始的念头。庸治身上的伤好了一些就往䧿山深处而寻,䧿山里面什么东西都有,祝余怕庸治出事,就一直在身边陪着庸治。
庸治没什么事情,白狌却是生气的很。自从庸治上了山之后,祝余就一直腻在庸治身边。待庸治的伤完全好了,白狌就铁了心的要敢庸治走。祝余拦不住。
白狌的性格有些偏执,当白狌认准了一件事情的时候,祝余也是没办法的。
更何况,庸治身上的伤确确实实是已经好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下。
临走那天,庸治问祝余。
“祝姑娘,你可愿和我一同下山?”
祝余有些不舍,但一瞧白狌脸色不善,于是最终摇了摇头。
庸治走了几天,祝余几天都是恹恹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颗老树精还以为是白狌又欺负了祝余,忍不住对白狌训诫了几句。白狌瞧了祝余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关我何事?祝余丫头是被那个小子迷了心智,现在一心就想着下山找那小子双宿双飞。”
祝余涨红了脸:“白狌,是你自己对他有偏见。”
对他存有偏见还不是因为你!白狌眼一瞪,最终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而且,谁说我在想庸治了?我想的是庸治说的话。”祝余悠悠叹了一声,“白狌,你说这山下现在真的像庸治说的那样易子而食吗?”
白狌眼皮一跳。
祝余最是心善,庸治与她说的那些她听着肯定受不了。
“祝余,你在想什么?天行有常,这些东西与我们何干,我们只要过好自己就够了。”
“话是这么说。若是有人诚心来求,也不是不可以应允”
“诚心?你说的是庸治?若他真有诚心,雨神河伯又怎会不管?这天下的事情何时轮到我们来管了?”
“我行此事,心中泰然。即使我发出的光只能比拟于萤火,但我也尽了我自己的一份心力。”祝余淡淡说道。
“......”
不行。
这是白狌最后回应的话。
䧿山之上有草,其状如韭而青华,名祝余。食之不饥。白狌与祝余相处百年,对祝余的能力一清二楚。若祝余真要解救天下百姓,首先就是要牺牲自己。此事是白狌的底线。祝余不要她的命可以,但是白狌不行。
他舍不得祝余。
被白狌拒绝是在祝余意料之中的事。祝余也不沮丧,依旧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在䧿山上生活着。如此过了几天,就在白狌以为祝余放弃了的时候,祝余下山了。
不用说,一定是去找庸治了。
而白狌还没来的及反应,就收到了祝余的死讯......
白狌暗自伤心了好久,丽娘也安慰了白狌许久。祝余没了,䧿山上的生灵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中。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祝余的笑声了。想到这里,祝余屋子旁边的那颗老树精都垂下了枝条。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狌暗自握紧了拳,从悲伤中缓过来以后就连夜下了山。他要去找庸治,他要为祝余报仇。他如今是一刻都等不了。
白狌身手敏锐,最善行走。常人要用几天的时间他只用了不到一夜,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他就到了庸治的皇子府。庸治入䧿山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底细说得一清二楚,所以庸治并不难找。
皇子府门前悬挂着白绫,触目惊心。一见到那种白,他就想起了祝余。
祝余何其无辜。
白狌仇恨地盯着府门前,最后纵身一跃翻上了墙。这个点是最为困乏的时候,一队巡逻守卫的士兵靠在墙边昏昏欲睡地打着瞌睡。白狌观察了会儿,找了一条路蹑手蹑脚的摸进了内院。
内院有一个房间灯火通明,珠光未熄。白狌靠近了那房间,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瞄着里面的动静。然而黑暗中却有一双眼睛盯着白狌。白狌从那个小洞上看见,庸治穿着一身丧服,跪在地上。面前摆了三炷香,供奉的是祝余的灵位。
祝余!
白狌头上青筋暴起,一脚将门踹开,看着跪在地上的庸治怒不可遏。
“你也有脸去供奉祝余?若不是你,祝余又怎会死?”
(三)
白狌来了,庸治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庸治面无表情地烧着纸钱,淡淡道:“祝余死了,总要有人去记得,去缅怀。”
“祝余说,她死得其所,天下之事,她当尽一份心力。”
“她是求仁得仁。白狌,就这一点,你永远也比不上她。”
“闭嘴!”白狌暴怒。
庸治转头静静地看着发狂的白狌,目光坦然。
“你有什么话留着去地下跟祝余讲,今天我必杀你!”
白狌说着就拿着匕首冲了上去,匕首再靠近庸治面门的那刻。他听见庸治淡淡说。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祝余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吗?”
只这一句话,就让白狌失了神志。白狌错愕,松了匕首,用他用手揪着庸治的衣领暴怒道:“祝余给我留下了什么?!给我!”
庸治看了白狌一会,忽的古怪一笑。
“祝余她......”
庸治故意拉长了尾音。
“她说......”
白狌一顿,忽感觉胸前一阵刺痛,喉间腥甜,有鲜血从嘴角溢出。目光下移,只见白狌胸前多了一把从后面穿透胸膛的剑,那剑尖染着白狌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身后那刺客却没有一点留情,眉一皱就将那剑没有一丝停顿地拔了出来,霎时鲜血四溅。
连庸治的脸上也落了不少。
白狌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身体控制不住的跌在地上。而伴随着白狌的倒下,庸治开始哈哈大笑,是肆意猖狂的笑声。
庸治用脚踩着白狌的脸。
“本王就知道你会为了祝余而来,本王可是等你好久了!”庸治用力碾着白狌。
那剑客也躬身说道:“属下先恭喜王爷得偿所愿。陛下的腿疾终于有救了。”
“这几日你不眠不休地保护本王也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庸治看了一眼白狌,与那剑客淡淡说道。
那剑客点头,持剑而下。
白狌浑身剧痛疲乏,一句话也说不出,意识却仍清明。听庸治与那剑客的探花,白狌大概猜出了几分事情本来的真相。
庸治来䧿山的时候曾说过他父皇有腿疾,也许从一开始,庸治的目的就不是祝余,而是他白狌。至于祝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䧿山有兽,食之善走。
白狌的猜想猜对了七分。
庸治上䧿山就怀着将白狌骗下山的目的。他从一开始就猜出了祝余和白狌的身份,但白狌生性傲慢不好接近,庸治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祝余身上。白狌与祝余关系最好,若是祝余出了事,以白狌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想着用祝余来控制白狌。
而祝余也按着他的计划,下了山。然后他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白狌自投罗网。虽然其中过程与他的计划有些不一致,但结果是好的。
庸治看了看脚下的白狌,满意地笑了。
什么为民请命,什么天下苍生,都是庸治为了一己私利的借口!他大概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就是祝余竟然真的肯为了那些百姓来牺牲自己。按照他原本的设想,祝余应该留在他身边。
当祝余怀着一腔的希望来到皇子府,见到的却是冰冷的刀与戟,眼里是如何的绝望?是满腔的热血,被人当空泼了一盆冷水。而泼冷水的人,就是给她希望的人......
在那个夏天。
祝余与白狌先后下了䧿山,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注:南山经之首曰䧿山。......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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