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在宋伟的手抚上苏文玉的耳垂之际,苏文玉感受到了空气中那几秒钟的粘腻,但是她没来得及,没来得及做任何让两人升温的动作,宋伟就悄悄地逃开了,只留下耳根子发热的她在原地。
两人直至出了水族馆都没有过多的交流,苏文玉不想过份积极,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只要能在他的身边。
原计划中宋伟还要带她去歌剧院,但是苏文玉却央他去超市,说两人总不能一天三顿都在外面解决,又贵又不健康。宋伟嘴上不置可否,心里是不太想让她辛苦,他家里的女性都是能不下厨就不下厨,说油烟有污染,又对皮肤不好,可最后禁不住缠还是带她去了。
西人超市中可以买来做中餐的材料乏善可陈,苏文玉每排货架挨个儿慢慢地找寻食材,宋伟推着手推车跟着她,恍然有种人生就该如此的感觉。柴米油盐,何其琐碎,但有人为你的身体健康仔细挑选,精心搭配,那种感觉自然不同。末了结账时苏文玉提议,这顿便宜,应该她请。宋伟眼睛一瞪说:“远来是客,当然我买,你回去出劳力就好了。”苏文玉倒也没有坚持,主要是跟在身高腿长之辈的后面,坚持也收效甚微。
苏文玉买的是小羊排,一条肋骨上带着一片形如蝴蝶翅膀的羊肉,看起来薄厚适中,鲜嫩多汁,来到骑在羊背上的国家,选羊肉总是没错的,另外一个菜是虾仁西兰花,再加个西红柿鸡蛋汤,两人吃足够了。宋伟看她在厨房忙活,想要帮忙,无奈却一窍不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手中的食材如变魔术般变成美食。苏文玉蒸饭,择菜,煮汤,炒菜一系列动作先后有序,条理分明,看得宋伟不禁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确实有一手。看着看着,他却又慢慢心头有些不是味儿。
看到她最后开始煎羊排了,宋伟一边递给她一只盘子一边问道:“你在家每天都是这样么?”
苏文玉正忙得满脸油汗,专心致志地盯着羊排的火候,压根没听懂他问的意思,头也没回答道:“哪会,平时随便吃一点就算了,不是想给你改善伙食吗?在外面吃的总不如家里放心。”
这话听岔了,反倒答到宋伟心里,虽然苏同学又一次错过了说出自己状况的机会。
随着羊排摆盘上桌,宋伟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两人落座,开始大快朵颐。
宋伟用餐刀切开羊肉焦香的外层,看到里面还是粉红色,却没有血丝,大赞苏文玉手段高超。苏文玉则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人一开始还用刀用叉,假作斯文,后来嫌切骨头切得腻烦,直接开始下手抓,用牙啃。苏文玉啃得细,骨头上都干干净净,吃完一块后看到宋伟都已三块下肚,大叫吃亏,赶紧夹了西兰花丢进宋伟的碗,美其名曰荤素搭配,让他吃完再吃肉,自己则迅速再捞走一块肉。宋伟自是不甘示弱,一小块西兰花哪里挡得住他,顺了她的意吃掉便是,然后再抢走一块羊排,吃得还是比她快。两人笑笑闹闹,一顿饭吃得热闹非凡。
汤足饭饱后,宋伟请缨去洗碗,苏文玉也没跟他客气,自己承担了桌子地面的清洁工作,两人各有分工,天经地义。等一切收拾好,天色还早,苏文玉提议下楼去遛一遛食,宋伟也无异议。下了楼,两人很自然地挽起了手,在夕阳的余辉中慢慢地走着,享受着晚风的清凉,苏文玉满足地微微叹息,不禁感慨:“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在北京数九天的月份,这里的一丝凉风都是享受。”
“你如果在北京的三伏天来,还会感慨,为什么晚上冷到盖棉被,白天街上居然还有穿短袖的人。”
“真是奇怪的地方。”
“自然没北京好。”
苏文玉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似乎真的这么想。
“北京的空气可比不上这里诶。”苏文玉提醒他。
“我们小时候天空一样有这么蓝。人少而已。”
“是吗?那你为什么过来?”苏文玉不禁小心翼翼地问他。
宋伟转过身,一双眼睛在夕阳下竟有琥珀色的光芒流动,静静地看了苏文玉几秒钟,嘴角勾了勾:“像你说的,换个活法,你呢?想去的地方去了吗?”
苏文玉莫名脸有点发热,收回目光,嘴里咕哝道:“你不是说我会误人子弟吗?”
“你说什么?”宋伟有点没有听清。
“没什么。”苏文玉也不是一味的小白,此时鼓起勇气对他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无暇再去想这件事了。”
宋伟皱皱眉,问她:“什么事?”这几个月来,他刻意消失,刻意不去再问她的消息,唯一联系过的就只有陆剑明。
苏文玉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很轻但是依然很清晰的声音吐出了那几个字:“我离婚了。”
宋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有点儿发懵。曾经在婚姻失败的时候,他不道德地幻想过,苏文玉也结束了她的婚姻,尽释前嫌重回他的怀抱,可最终等来的只是自己的一张诊断书。所以再如何心动不舍,在地震时他还是没有挑拨过一次苏文玉的婚姻,他只希望她能过得更好。此时他只是想,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所以口中问出的,也是这三个字:“为什么?”
此时的苏文玉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出离愤怒的她了,那时如果在医院中宋伟问她,苏文玉也许会涕泪纵横地和盘托出,有什么后果她可不管。可是此时,在金红色夏日傍晚夕阳的余晖中,苏文玉竟觉得,自己经历的不过是成长的中的一部分,不分离血肉,如何除得毒瘤?所以她沉吟良久,只说出:“太平终究是粉饰的,这不过是剥除假象后必然的选择罢了。”
宋伟被她的话弄得更糊涂了,但是心中明白她必然是经历过什么,其中的惨烈已让她改变了自己的信念。想到她在这场变故中受过的委屈,他不禁咬紧了后槽牙。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终于变得更加成熟,她可以冷静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她的到来很明显是对自己有所期待。这种认知,让他热血沸腾,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面对她热切的眼神,他急行了几步来掩饰自己的狼狈,然后又停下来转头揽住了她的肩头,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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