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的头像被钟锤敲过一样,眩晕感和架空感不断袭来,想吐却吐不出来。
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白色的宿舍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他赶忙跑到窗前,拉开窗帘,却发现外面的世界也是白色的。天是白色,地是白色,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只有木子自己,是黑色的。
我肯定是做噩梦了,木子心想。他坐在床上,努力睁眼睛,他想只要睁开眼睛,噩梦就会消失。可这次不管他怎么睁眼,眼前依旧是这个白色的宿舍。
木子有些慌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之前的事情,可什么都想不起来。记忆好像被一道闪电劈成了两半,木子的这边,记忆是空白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有人在门外大声喊着,随后一脚踢开门走了进来。
那个人和木子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全身都是白色的。
木子好奇地走过去,却发现自己从白木子的身体穿了过去。
“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木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眼泪和鼻涕齐齐流下。木子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痛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复苏。
“好,我不和你说了。”白木子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被啜泣声掩盖。
他掩着面,手机扔在一旁。木子发现有泪水一滴滴从眼眶流下,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和失落感不断从心底涌出。
木子想要穿过那道裂缝,找回记忆,可每次一触碰,就会有巨大的痛楚袭来,像是被锤子狠狠敲在头上一样。
白木子又拿起手机,用力地深呼吸,咬着牙,脸上的悲伤被愤怒逐渐代替。
他走进阳台,打了第二个电话。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白木子的声音很冷。
"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你知不知道!"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白木子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他一边跺脚,一边用力拍着门。
“你碰她了吗?我问你你碰她了吗?!!”,他心底的答案被证实,积压已久的愤怒一下喷发出来。
他一脚踢在拖把杆上,发出“咔”的一声,拖把杆断成两办,随即他又把手中的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电话那边的声音消失了,手机的屏幕黑了,一扇门关上了,所有的留恋,喜欢,不舍都关在了门后。
白木子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我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会那么痛,如果是,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得?
好痛,心里好痛,像是有一把小刀不断从心里割着,直到把一块肉血淋淋的剜下来。心少了一块,一种情感,好像随着心里的空洞,永远永远消失了。
木子想走过去,给白木子擦擦眼泪,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可他什么都做不了,无论他说什么,白木子都听不见。
好绝望,木子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让自己不再受这些情感的煎熬。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一半变白了。
等木子再抬起头,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是一个广场,依旧什么都是白色的。木子眼前站着一群社会混混,二三十个人,个个都拿着棒球棒。
站在最前面的头子手里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生,他的面孔好熟悉,木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后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金杯停在了木子身后,车门打开,一个个白色的人涌了下来,领头的是白木子。
“别过来!你们打不过他们。”木子大声呼喊,想要提醒他们,可他们什么都听不见。
“把我兄弟放下!”白木子对着混子头头大喊一声。
“呵呵,你这兄弟胆子大啊,挖老子的墙角,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边说边送开了手,那个男生赶忙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白木子的身旁。
“挖你的墙角?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我兄弟,这个事你想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你说怎么解决。”混子头头饶有兴趣的看着白木子。自己身后有二十多个拿着家伙的专业混混,而木子身后也就十几个人,还都是手无寸铁的初中生。
白木子也看到了,可他不能退,这是他的兄弟,不管怎么样他也得保下来。
“哥,我去给你们买包烟。”看见两边人在对峙,引发战争的男生悄悄说道。
白木子没多想,“好,快去快回。”
那个男生一溜烟跑了,对面的头头看了笑了起来。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那个男生还没回来,两边都等得不耐烦了。
白木子的脸紧紧绷着,冷汗一滴滴流了下来,不能再等了。“你们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是我们的错。”
“哈哈,不会回来了吧?我看你够情意的份上等了你这么久,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这个所谓的兄弟到底是个什么人。你们还是学生吧,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哪来的滚回哪去吧。”
“拿钱。”白木子咬着牙说道。
大家都心知肚明,打肯定打不过,对面只要钱,已经很宽容了。于是大家纷纷掏着口袋,五块十块,凑在了一起。
“所有的钱都在这了,哥,这次是我们不对。”白木子拿着钱给了混子头头。混子头头接过钱。果然没有为难白木子他们。
“一群傻逼学生,整天说什么情意,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走。”混子们离开了。
起风了,白木子的衣服被吹得烈烈作响。
木子看着白木子,心里越来越痛。他的无助,被背叛,对身后哥们的愧疚,所有的情感,木子都感同身受。
就好像一座小火山,所有的情绪都喷发而出,可这火焰是冷的,它涌进木子的血管,随着血液流到身体每一处,都是冷的。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黑色的部分越来越少了。他觉得好冷,自己的身体好像结了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赶紧解脱吧,木子心里祈求着,他不想再承受这些情感的煎熬了。
眼前的所有又消失了,海鸥的叫声从远处传来,木子来到了一片海滩,依旧是白色的,可这次,木子也快变成白色的了。
白木子和一个温柔可爱的女生从远处走来,脚踩在沙地上发出“莎莎”的声音。
女生走着走着突然揉了揉白木子的肚子,“你是不是变瘦了?”
“没有吧。”
“哼,说好减肥的呢?”女生嘴角一噘,生气地说着,只不过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嘿嘿。”白木子傻傻笑着。
女生拉起白木子的手,跑了起来。
“快,跟我一起跑步,我们一起减肥。”
白木子傻傻笑着,傻傻地跟在女生后面,不紧不慢地跑着。
泪水从木子的眼睛流下,是黑色的,是热的。
女生跑了一会有些累了,停了下来。
“哎呀,跑完步要放松小腿,不然小腿会变粗的。”
女生边说边用两只手轻轻拍着自己的小腿,白木子有模有样地学着,可拍了没几下就懒了。
女生看见,嘴巴又撅了起来,蹲在白木子的身旁,两只手从木子的小腿上有节奏的拍着,左腿,然后右腿。
细微的汗珠从女生的额头流了出来,木子轻轻摸着女生的头发。
泪水越流越多,木子好像记起了女生,可那个影子好模糊,木子想要跨过那段记忆的断痕,结果迎面又撞上了什么东西,好疼。
木子心里的空缺,好像被填上了一块,没有那么空了,血液也变得有了温度,不再那么冰冷。他低下头,自己又变成黑白参半的了。
越来越多的情绪涌上心头,可所有的情绪没有记忆当做载体,变得暴躁起来,不断在木子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木子想找回,找回自己的记忆。
“木子,我在这!”
有人在喊着木子,木子抬起头,是一个火车站。
一个中年男性正在铁门后面不断招手,有些苍老的面孔,笑得格外开心。
白木子正在铁门后面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看见有人在招呼他,他快步走了上去。
“爸。”
“来,给我。”
中年男人是木子的爸爸,他接过白木子手中的行李箱塞到了后备箱里。
白木子上了车,车里,有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小女孩。
“你们怎么都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吗。”
“走,回家了!”
男人发动汽车,缓缓开动起来。
木子想起来了,那是他的爸爸妈妈和妹妹,他发疯一般跟着汽车跑了起来。
泪水不断从眼睛流下,这是我的爸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的身体越来越黑,越来越黑,直到没有一丝白色。
车突然消失了,是一个断崖,木子丝毫没有犹豫,他跳了下去。
一辆白色的车从对面开了过来,尖锐的喇叭声和刹车声响起,随着“砰”的一声,一切都结束了,万籁俱寂。
木子躺在地上,鲜血不断涌出,可木子笑了起来,他找到了,找到了自己的记忆,所有的所有他都想了起来。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心跳仪上的那条线从静止一下子获得了新的生命,开始顽强地跳动起来。
“木子,木子,你终于醒了。”
木子睁开眼,是爸爸妈妈哭红的脸,他正躺在一个白色的房间。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是病人最后的求生意识救了他。”
旁边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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