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属于死亡的节日,在这个节日伴随落叶结束自己的生命,最为合适。
夏虫不可语冰,少年又何须老成。
木子决定,在十八岁,最好的年纪,在这场死亡的盛宴里,饮下那杯最美味的毒酒。
木子对死亡没有畏惧,他还太年轻,像是烟火,绚烂燃烧后总觉得暗淡才是唯一的归属。
可木子的家人从小就视木子为掌中宝,捧在手心都怕化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木子想要自杀的念头,肯定会疯掉。
于是木子决定留下几句话,算是对他们的交代。
爸,妈,感谢您们对我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说来惭愧,十八年来我竟没有什么能让您们引以为傲,只会让您们失望,再失望,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未来的路很长,原谅我不愿再走下去了。
木子一贯如此,对这个世界以及自己的家人,总保持着礼貌,或者说是一种天然的生分与抗拒。
他把这封信偷偷塞在了自己最喜欢的埃菲尔铁塔模型下面,露出一个角,愣了一下,又把那个角也塞了进去,用埃菲尔铁塔遮得严严实实的。
做完这一切,他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打量起这个埃菲尔铁塔模型。
这是木子生日的时候,丽丽送给她的,丽丽是喜欢木子三年的女生。她对别人很凶,所以没人愿意招惹这只母老虎,可她从未对木子发过脾气。
在木子面前,丽丽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说话的时候,脸颊挂着晚霞,眼睛一闪一闪,故意东张西望,可视野里怎么都能看到木子笔直的身影。
木子觉得她可爱,特别喜欢在这个时候摸摸她的头。丽丽从来不生气,只不过像做错了什么事,脸上的晚霞又红了几分,头低的更沉了。
别的男生看丽丽这个样子,难免心中产生怨恨,有些大胆的就跑过来摸老虎屁股。
一般木子在旁边的时候,丽丽都是小猫,可老虎终究是老虎。
有一次好几个男生把丽丽围起来,一人抓住她的一缕头发往天上扯,像极了一只倒挂的八爪鱼。木子就在旁边,丽丽羞愧地低下头,两只手捂着脸,好像在啜泣。
领头的男生起哄,“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又乖的像个小猫了?”
他高声嚷嚷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得事情有多么过分。
就连平常文质彬彬礼貌高冷的木子也有点气了,他站在那一动不动,一直盯着那个领头的男生。
那个男生有点虚,“你看什么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意识到自己太过分,可这么多人看着,他下不来台面,不愿收手。
老虎爆发了,像火山一样,先是颤抖,然后井喷而出。
所有男生争先恐后地跑开,领头的那个男生也想走,可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因为丽丽已经攥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过头想让丽丽松手,迎接她的是一只粉嫩的拳头,粉嫩却有力,丽丽毕竟是跆拳道八级。
“欺负女生好玩吗?好玩吗!你怎么不回去拉你妈妈的头发,啊?啊!”
那个男生被打得人仰马翻,连忙求饶。
“噗嗤。”
木子笑了出来,赶忙又用手捂住嘴巴。这么晚了,要是被父母发现了,肯定少不了麻烦。
他不愿再看埃菲尔铁塔,于是把它放回原处,转身回到自己屋。
转身的那一瞬间,木子好像告别了什么,心中一阵绞痛。
没事的,马上就不痛了,木子宽慰自己。
回到屋里,他拉开窗户,坐到了空调外机上,四楼的风很大,木子的腿一直随着秋风打转,像是凋零的枯叶。
天上看不见云,皎洁的月光穿过遥远的距离,披到木子身上,照射到木子心里。
那里有个女孩。
木子拿起手机,想要打给她,愣了一下又放了下来。他又着急地拿起手机,点亮屏幕,那个号码他明明打过千百次,可现在他的手指竟不知道落在哪个数字上。
他很烦躁,把手机扔到一边,点起一根烟。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雪,木子心里想着。
去年冬天,他半夜醒来时发现外面飘飞着鹅毛大雪,大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像是要出嫁的新娘。
他赶忙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嘟嘟嘟……"
焦急地等待,木子小脸通红,不知道是被雪冻得还是害羞。
"喂?"
电话响了。
本来孤独难熬的夜晚,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变得温暖,两个孤独的灵魂紧紧相拥,再也无法分开。
一根烟很快就燃没了,一阵冷风吹来,木子打了个寒颤,她在那边肯定也很冷吧。
他点起第二根烟。
“今天星星真美,你快出来看。”
“我看着呢,我一直看着呢。”
“你不应该喜欢我的,更不应该救我!”
“你肯定也愿意那么做吧。”
木子深深吸了一口烟。
“今晚的月亮好美,好像你的笑。"
丽丽没有再说话。
木子有点着急,随后他听到一阵啜泣声,
“可你永远也看不到了,对吗?”
木子心里一沉,对,自己永远也看不到了。
“别哭了,像个小傻瓜。”
“你才是小傻瓜,木子,我好冷啊。”丽丽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烟又灭了,那点点的火光很快就被无穷的黑暗吞噬,一切好像都发生过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点燃第三根烟,烟雾从嘴中蔓延到肺里,又偷偷跑进心里,载着些东西跑了出来。
“呼。”
木子把烟雾吐了出来,一口一口,他吸得很急,烟雾就弥漫在木子身边,久久不散开。
一辆货车从烟雾中冲了出来,撞向木子,木子愣了,一股大力从旁边袭来推开木子,木子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货车。
“砰!”一切都戛然而止。
好像天空,又下起雪了。
网友评论
迎接她——他的是一只粉嫩的拳头?
内容很好。题材喜欢!
因为我也自杀过,理解。
另,临死前的对话,实际上是木子的心灵独白,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