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子专程来向柳柳辞行。
巩子象做了个离奇的恶梦,看完柳绳儿送来的纸条,惊得五雷轰顶,心慌意乱,顾不上多想,出了房间,穿过电机轰鸣的电站,天上黑乎乎的,高一脚底一脚,凭感觉摸索前行,不知跑向哪里。
他跑的匆忙,忘记拿眼镜,没有眼镜,在黑夜,他是个瞎子。有只温凉的手伸向他,他牢牢握住又害怕的松开,反复几次,耳边传来少女嘻嘻的笑声,他辩认出有位穿长裙头包帕子的妹子,正是白天吻他的山妹子,他想发脾气,指责这个他不认识的山阿子给他搞出从天而降的横祸,但他神经极度紧张,在野地猛走一气,他无力愤怒,他真想倒在地上,紧闭两眼,睡过去永不醒来,他想起父亲,他大学毕业,父亲在这一年自杀身亡,原因不详,家人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没有谁再提起过。怪不的他选择这样的解脱,有时候,活着看不到希望。
巩子在单位,处处小心,高度警惕,他不和人主动说话,怕人家问起家庭事情,他的眼睛高度近视,眼镜度数不合适,他的世界总是模模糊糊,遇到绘图,他凭娴熟的感觉完成任务。
他一次次回忆那个晚上,柳绳儿送来的纸条,疑神疑鬼的他,相信厄运降临,父亲双眼恐惧的尸体跳到眼前,他哥哥为父亲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暗想,父亲为什么走这条路呢?
山妹子的手给了他力量,她牵着他来到篝火熊熊的树林中,山妹子让他坐在石头上,拿些烤肉给他,他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
山妹子晃着帕子,围着篝火跳舞,巩子被他感染,忍不住笑了,阿妹子受宠若惊的欢快,她泼辣的喜悦,让巩子忘记烦忧。火燎着热烈的舌焰,红彤彤冲破夜幕,似流动的花园,阿妹子好快乐,她手牵裙袂,赤着的双脚环佩叮当,交错旋转,她唱着朴实的民歌,竟转到巩子手风琴拉过的《山楂树》,她咬不清歌词,只好啦啦啦,巩子也唱,唱着唱着,他流下泪,擦去泪接着唱,山妹子旋转的长裙,很美。
巩子告诉山妹子,要去苏北找哥哥。走之前想回去看柳柳,山妹子为他带路,来到他们的住地,柳柳来不及听他细诉经历,递给他捡到的眼镜,掏出为数不多的钱硬塞给巩子,让他快离开。
柳柳简单描述了黄长江和永远的事,并把老鼹鼠的话说给他听,无论如何,巩子不能在这里,要快离开。
山妹子舍不得巩子,她好容易找到心仪的幸福,不由分说抱住巩子,十八年的憧憬,这是天神赐给她的男人,她要和这个男人白头到老,草地上,彩色的裙子撑出绚丽的花纹,巩子一动不动愣在春光幽现的神秘里,火苗跳动闪烁,他的生活小心谨慎,压抑沉闷,他的精神在书里畅游,他的寄托在音乐中生根,他的喜怒哀乐藏在心爱的手风琴里,他从来没敢真正考虑过爱情,他也不敢,他只想平安的活着。
种种差异,无法逾越的障碍,他不爱山妹子,她弄的他险些丢命,是山妹子的错,还是巩子的错?谁也说不清。巩子心头滚过寒冰,我根本不爱,这么想着,不强烈的欲念彻底熄灭,他对山妹子说:我,不可以的。
山妹子不勉强他,哭了,辞行时,山妹子用夹生的普通话说:记得等你,我等你。
巩子前脚离开,老鼹鼠后脚赶到,见柳柳值班,几分窃喜。柳柳看见老鼹鼠,
按住狂跳的心,平时的浅笑深一层,这老鼹鼠的喜欢增添几许,他不请自坐,说些不着边际有水无盐的话,老家几口人,父母可在,什么学校毕业;女孩能读书的家庭不简单,柳柳含糊每个问题,她非常忙,一会抄表,一会拨电话,又调仪器,老鼹鼠控制不住,往柳柳扑来,柳柳灵活的从他腋下钻过,盯着仪表的指针,老鼹鼠扑个空,心下明白,不好发作,耐着性子涎着脸问柳柳想不想去学习?
柳柳笑道: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什么也不想。老鼹鼠又说:站里每年有三个长工资名额,年年都给年龄大的职工,今年可以考虑柳柳算一个,算是照顾她孤寡母子。
柳柳爽快道:我先谢谢老书记。
谢什么,这是应该的,只要你依我,以后有什么好事都有你的份,你年轻漂亮有文化,如果上面来了培训指标,我一定推荐你,你很有前途。
老鼹鼠去摸柳柳的手,柳柳再次躲开。
你还要怎样呢?甭怕,甭怕那个老母猪,若不看在五个儿子没替老子带大,老子早让她滚回乡下,没法子,包办婚姻害死人。
老鼹鼠说完,凑近柳柳,柳柳想拉下脸,又怕得罪他,今后日子不好过,看看闹钟,急中生智:老书记,你快回去歇着,马上有人接班,让别人看见,会说闲话。
怕什么,我来检查工作。
你妈的检查个球,深更半夜不在床上挺尸,跑这来偷腥沾骚。
大烟袋披散着头发,破口大骂冲进来,她黑塔似地矗立在矮半截的老鼹鼠面前,伸出大手扭住他的耳朵,扯的他五官移位。大烟袋睡的正香,不知谁敲她的门,说老鼹鼠在站里犯老毛病了。大烟袋不信,摸摸身边不见老鼹鼠,开门不见人影,将信将疑寻到站里,果然看到挨千刀正嬉皮笑脸逗柳柳,大烟袋想,等你们成好事,我捉奸成双,把柳柳搞臭。她躲在暗处,听见老鼹鼠编排她一番狗屁话,特别是听到他胡扯包办婚姻,还要休她,她气炸了肺,跳着大脚蹭蹭进来,她揪住老鼹鼠的耳朵:走,走,回家,你这个没良心的黄鼠狼,包办婚姻,啥叫包办?你大为你找媳妇,往俺家跑的差点折了两条哈巴腿,要不是你说能让俺过上城里人日子,俺能看上你这堆加起来没三块豆腐高的粪桶,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烟袋挤个笑对柳柳说:绳儿妈,别怕,没你的事,我听见看见了,男人这东西,得这么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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