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一缕画魂归何处

作者: 纳兰敏月 | 来源:发表于2017-03-15 14:54 被阅读325次
    民国画家——潘玉良

            画虎画皮难画骨,画人画面难画心。无论是中国美术史,还是西洋绘画史,都不能忽略一个名字——“潘玉良”。在名人辈出的民国时期,这位特立独行的女画家一生为画痴狂,并在画作中不断上演对命运的反抗。

            简单概括潘玉良的生平,无非是几句短语:“低到尘埃的身世”、“耸入云端的壮志”,以及“与三个男人不得不说的故事”,一个是救她脱离苦海的丈夫,一个是她艺术上的知音兼生活中的好友,一个是见证她人生终点的灵魂良伴。

            在1995版电影与2003版电视剧中,巩俐和李嘉欣两位女神曾分别扮演过潘玉良,但为了艺术效果,剧情和人物设定上都存在一些虚构。历史上的潘玉良既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经历也远比影视作品更加曲折。

    影视作品中的潘玉良(巩俐版电影VS李嘉欣版电视剧)

            —1—

            1895年6月,潘玉良出生在古城扬州一户清贫人家,原名“杨秀清”,也有一说是“陈秀清”。她自小父亲亡故,相依为命的母亲在她八岁那年离开人世。此后,她寄居在舅舅家。十三岁时,赌棍舅舅为还债鬼迷心窍,将她卖给妓院。豆蔻年华的少女深陷泥潭,流落他乡。四年间,她拒绝接客,逃跑、上吊数十次,不惜自毁相貌,被毒打、虐待、灌下绝育药,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初遇潘赞化,少女已唤作“张玉良”,正值十七岁的好年华。风度翩翩的潘赞化比她年长十岁,是刚上任的芜湖海关监督。这个职位在当年可是一个肥差。彼时的芜湖作为通商口岸,税收丰厚。商会会长为了巴结笼络,在为潘赞化设下的接风宴上,精心安排了歌妓唱曲助兴。来者正是玉良姑娘。只听那女子的歌声委婉动听,凝结着化不开的哀伤。向来厌恶风尘场所的潘赞化不禁心生恻隐,与她攀谈起来。

            见多了纨绔子弟的张玉良一眼看出潘赞化的与众不同。这位大官身材魁梧、目光清澈,一身正气,举手投足不见分毫粗鄙。他的确不是普通人,是著名的爱国诗人,也是上海同盟会会员、信仰三民主义的志士。

    潘赞化

            潘赞化,人称“桐城怪杰”,擅以诗歌抒怀,其祖父当过天津知府,双亲英年早逝,由伯母一手带大。受兄长潘缙华的进步思想熏陶,他早年就加入到革命队伍中,毕业于东京早稻田大学,与《新青年》杂志的创始人陈独秀、秋瑾的战友徐锡麟等人交往甚好。

            1907年,徐锡麟在安庆组织反清起义失败,潘赞化作为起义的支持者之一,为躲避清政府逮捕,再次东渡日本。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他回到祖国,投奔安徽都督柏文蔚的新军部。翌年,柏文蔚便委派他为芜湖海关监督,也就是这个时候,心怀慈悲的书生见到了苦菜花一般的张玉良。

            同样幼年失去父母庇护,同样被长辈抚养,却拥有天壤之别的人生。张玉良的悲惨身世很快拉近了她与潘赞化的距离,也让潘赞化越加激发起对底层人民的同情和对旧社会的厌恶。他花重金为这姑娘赎了身,还将她纳为小妾。缺失关怀已久的玉良满怀感激,遂将姓氏改为“潘”——潘玉良从此新生。

            纳妾的消息传到潘家人的耳朵里,一时间议论纷纷。潘赞化的正室在瞧见玉良的照片后万分不解,为何夫君会娶一位既无姿色也无文化的青楼女子,她甚至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潘家亲戚听闻,也认为此举伤风败俗、有辱家门。但不被祝福的两人还是结合了。婚礼十分低调,陈独秀是证婚人兼唯一的宾客。想必,此时的潘赞化对玉良的感情还是怜悯多于情爱。

            在别人看来,跳出火坑的妓女走到这一步,已算登达人生顶点。事实上,这段婚姻正是潘玉良凤凰涅槃的起点。婚后,她开始在潘赞化的安排下补习文化。潘赞化原本也只是希望她能达到小学毕业的程度。不过,倍加珍惜这次重新做人机会的玉良,远比想象得勤奋刻苦,且求知欲强烈。潘赞化瞧在眼里甚是欣慰。

          —2—

            虽说潘赞化官居要职,玉良的吃穿住行有了保障,但日子并不太平。那时,财政大权被北洋军阀控制,他们虎视眈眈盯着关税。没想到,潘赞化在任半年一分钱也没上缴,统统汇入同盟会,支持孙中山革命。

            1913年,新任安徽都督倪嗣冲免去他的职务。同年,孙中山发起二次革命,讨伐袁世凯,不料芜湖驻军发动兵变,陈独秀被捕。兵变之夜,潘玉良一介女流,整宿握着手枪守在家中,生怕丈夫出事。几日后,他们逃离芜湖,寓居上海法租界霞飞路渔阳里。在这里,她遇见了画家洪野。

            洪野是潘玉良的启蒙老师,而洪野教授色彩学的上海美专,无疑是抚育潘玉良艺术梦想的温床。众所周知,今天的著名学府南京艺术学院前身正是上海美专,由刘海粟等人于1912年11月创办,原名叫做“上海图画美术院”。由于办学条件简陋,最初只设立绘画科,连素描课使用的石膏像都没有,但对热爱画画的潘玉良来说已经足够。

    上海美专学生留影

            此时的潘玉良就像放归森林的小鸟,扑鼻都是自由的气息。在校期间,她因卓越的画技得到老师同学的高度赞誉,沉浸在喜悦中,渐渐淡忘遭过的苦,课余开始积极参与演讲活动、赈灾大会表演,兴致来时也登台献唱过京剧选段。

            频繁的活跃,引得人们对她的过去颇感好奇。尽管入校时,她试图以“潘世秀”的假名遮蔽不堪回首的往事,却还是被无情地揭开伤疤。许多家长纷纷向校方施压,不愿再让孩子和一个风尘女做同学,校方也对玉良私下劝说数次,最终她无奈退学。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世俗偏见狠狠浇灭。潘玉良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真正的智者不会就此停下步伐,甚至能将坏事变为好事。不久,她顺利考取公费留洋名额,成为里昂中法大学第一批中国留学生。前往法国的轮船上,有时她会买水果和同行的学生分享,有时会和上海美专的同学邱代明谈心。

            当昔日的青楼身份再次被好事者捅破,自恃清高的正统人士纷纷选择疏离,到校后甚至不愿与她同住一间宿舍。潘玉良对此,已不再黯然神伤,将绘画视为唯一的依靠。

            —3—

            来到里昂中法大学,潘玉良苦学法文,两个月后考入里昂国立美术专门学校,两年后又考入巴黎国立美术学校油画班做插班生,与徐悲鸿同窗。

            1925年,国内时局复杂,供给的求学经费时有间断,这位奇女子再创辉煌,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罗马皇家美术学院深造,并获得意大利教育部颁发的奖学金。1926年的罗马国际艺术展上,潘玉良更是为国争光,作品荣获金质奖,成为史上第一个得此殊荣的中国人。

    潘玉良自画像

            寥寥数语概括得了丰硕战绩,道不尽一路走来的艰辛困苦。多年前,那个在妓院练着小曲艰难度日的孤女已消失在岁月尽头,取而代之,是气质高雅的女画家。除了自身天赋,不懈的努力才是逆袭的关键。

            潘赞化拯救了她的人生,她若苟且于眼前的安逸,就没有了后来的一切。在那个年代,女性成名比男子难上加难,更何况是背景有硬伤的女子。潘玉良最可贵之处在于,她不畏流言蜚语,勇于追求想要的幸福,也找到了为之奋斗的事业。

            独在异国打拼七八年后,学有所成的潘玉良于1928年从欧洲归来,受聘于母校上海美专,担任西画系主任。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歧视她的学生家长们绝没想到,潘玉良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不但举办了个人画展,出版了画册刊物,数幅作品还被当时的政界名人买下珍藏,一时间风光无限,在社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尔后,在徐悲鸿的邀请下,她又来到南京国立中央大学任教。

            可以说,追寻艺术的征途中,潘玉良大胆率真,被无尽的光环笼罩。同时,她也是一个普通女人,也有她的恋爱哲学,将一生的爱都给了恩人潘赞化。

            早在1920年,为了延续潘家香火,无法生育的玉良竟瞒着丈夫,将其留守老家的正妻方氏接来上海,自己则搬去亭子间单住。一年后,潘赞化与方氏的儿子潘牟降临了。对这个孩子,玉良倾心相待、视如己出,即便随后去了欧洲,心中也时时牵挂,回到上海更是常常将他带在身边。

            —4—

            现代人或许会对潘玉良的举措感到费解,但她毕竟曾是旧时代里挣扎在最底层的女子,思想中总残存着些许陈旧观念,能想到的报恩方式,也不过这些。细细解剖他们的姻缘,最初就与其他夫妇不同,多了恩情,多了垂怜,多了仰慕,多了敬重,就是少了几分爱情。

            不难看出,玉良的骨子里既自卑又骄傲,深知低贱的身份无法与夫君相配,却没有放弃与他齐头并进的夙愿。没有文化,就苦下功夫去学;内涵不够,就用绘画武装灵魂。眼见她破茧成蝶,潘赞化自是无比惊喜。只是玉良成长的速度太快,快得让他应接不暇,他能做的只剩下支持和抚慰。日久生情,多少存着几分心动吧。造化弄人,聚少离多的夫妇俩好不容易团圆,终以分别告终,玉良甚至连潘赞化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1937年淞沪之战爆发前夕,潘玉良再次去往法国。据当年的报纸报道,她此行是为参加巴黎世博会,并研习绘画两年。但背后的真实原因鲜为人知。有人说,她因受到潘赞化正妻排挤,心灰意冷,只好移居国外;有人说,她因裸体作品《人力壮士》引发的道德暴力愤而出走,不懂艺术的人们称其画作是“婊子对嫖客的赞歌”,她在愤怒之余深感绝望。可谁能想到,这一走,她竟再也没能回到中国,思念潘赞化与潘牟时,唯有一封封读了又读的书信聊以慰藉。

    潘玉良(中)与友人在画展期间的旧照

            二度来到法国,潘玉良过得很拮据,因为她坚持不肯将作品出售给外国人,且不入别国国籍,不签约任何画廊,没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此外,她还执着地坚守对潘赞化的感情,不与人谈情说爱。当然,除了潘赞化,她的生命中不是没有出现过其他男子。国画大师张大千与华侨商人王守义,都是她情感世界里无法忽略的身影。

            女人会因迥异的男人展现别样魅力,亦如在潘赞化身前,玉良像个小心翼翼守护爱情的小女孩,面对张大千和王守义,则瞬间变身长姐和女神。他们的出现,使潘玉良在妻子和学生身份之外,寻觅到新的角色定位。

            在张大千眼中,这个大自己四岁的姐姐亲切温柔、才华横溢,是永生难忘的挚友。在法国开餐厅的王守义心里,这个外表孤傲的女子虽无过人姿色,却处处释放出强大气场,集智慧强韧于一身,是他触不可及的梦。

            —5—

            追溯潘玉良与张大千的结识,还是他们在南京中央大学教课的时候。潘玉良专攻油画,张大千擅长国画,作为同事,又同喜京剧,自然共鸣诸多。

            潘玉良不仅爱听戏,也有一副好嗓子,老生、花脸都能唱,张大千对此越发钦佩。一次,姐弟俩探讨戏曲时,玉良情不自禁地清唱起来,张大千见状随即打起拍子附合,这一幕在文艺圈成为流传至今的佳话。

    晚年的国画大师张大千

            当玉良举办展览时,张大千定会抽空前往现场,观看数次,流连忘返。当玉良因青楼女的往昔遭遇恶意谩骂,张大千没有说一句大道理,精心绘制一幅《墨荷图》相赠,寓意“出淤泥而不染”。玉良见到礼物,顿然心情明朗。第二次赴法时,这幅画也随她漂洋过海,被安置在卧室,作为每日的自勉。

            1956年,张大千初次来到巴黎开画展,第一个去见的就是心心念念的玉良大姐。玉良闻讯,早早就做好准备,在法国的居所里盛情款待,并请来一位高级厨师为大千烹饪了他最爱的四川家乡菜。张大千尝罢,甚为感动,又作一幅《白莲图》送给玉良。

            1957年的秋天,姐弟二人倾力合作了一幅四尺整宣横幅《梅竹图》,实乃画坛美事。

            法国国家博物馆成立永久性中国画展览的这年,张大千收到邀请,带着十二幅作品远道而来,参加开幕式,玉良已是“巴黎中国艺术学会会长”。故友重逢,欣喜难掩,她亲手为张大千雕塑一尊铜质头像,大千高兴得与铜像拍照留影。而今,这尊头像就收藏在巴黎现代美术馆中。

            高山流水遇知音。英雄相见,总是恨晚。回顾潘玉良与张大千的姐弟情处处透着温暖。相比浮华俗世,艺术殿堂没有尊卑差别,没有贫富差距,没有性别歧视,有的便是热情似火的灵魂。人生能得此知己,了无遗憾。纵观潘玉良备受非议的人生历程,这段不是亲情胜似亲情的情感,对她来说,当是值得一生珍藏的宝物了吧。

          —6—

            再说王守义,谦谦君子,心生爱慕却不逾矩,是真正读懂了潘玉良的人。

            1920年,来自农民家庭的王守义与周恩来、郭隆真等197名学生由上海抵达法国,靠勤工俭学度日。他去过煤矿挖煤、在饭店洗过碗、学过汽车驾驶,拿到了飞机驾驶执照。

            七七事变后,满腔热血的王守义本欲回国上战场抗日,却遭到国民党驻法组织追杀,被迫逃往瑞士避难。重返巴黎后,他开了一家餐馆,慷慨扶助同在法国的中国同袍,因而邂逅了落魄的潘玉良。

            1940年,纳粹的阴霾席卷巴黎,人心惶惶,潘玉良的画室被查封。多亏王守义雪中送炭,玉良才不致露宿街头。宽厚善良的王守义为她找到新的场地,并细心地配置好颜料、纸张等工具,闲暇也会陪她出入卢浮宫、凡尔赛宫等地观赏文物珍品、参与文化沙龙。两人谈笑无隔阂,和谐又融洽。

    潘玉良(左)为王守义(右)做雕塑头像

            随着交往的深入,王守义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早已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女画家。这时的玉良不再年轻,既无半点风韵,性格也有些古怪。可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别人不懂她,他懂就好。他爱她的才气,她的自强不息,也爱她的倔强坚韧。但他又爱得隐忍、深沉并压抑着。

            正因为了解玉良和潘赞化的过往,也明了玉良对这份感情的眷念。王守义没有一丝强人所难,选择将全部的情感悄悄埋藏。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做不了你的良人,做你的护花使者又何妨?如此厚重的大爱何其珍贵,想来世间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人非草木,玉良并非不解风情。可心只有一颗,给了潘赞化,便给不了旁人。对王守义,她注定是要辜负的。自从南京沦陷,玉良与潘赞化的通信就中断了。苦苦煎熬的女子既打探不到任何音讯,也没法离开巴黎。倘若没有王守义的陪伴,她都不知该如何挺过来。

          —7—

            兴许是上天可怜玉良,直到1952年,她总算与潘赞化取得联系,得知夫君现居安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听闻玉良在巴黎的出色表现,潘赞化十分赞许,劝她不必担心家里,大可放手一搏。

            岂料,这一耽搁,再无相见之日。儿子潘牟、刘海粟被接连打成右派。潘赞化生怕玉良再遭劫难,在信中以划清界限之名,暗示她留在法国。看到来信的玉良陷入了沉默……

            光阴辗转到1964年,中法两国正式建交。王守义在帮助玉良查询潘赞化的下落时得知,潘赞化早在1959年便去世了。玉良接到讣告,一下苍老了许多。她坐在窗前,看着日出日落,仿若鲜花的枯萎,凄凉又落寞。

            王守义很是心疼,就在他们筹备归国之时,文化大革命爆发。王守义和潘玉良只得在法国继续待下去。十年时间足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却不能抚平潘玉良无尽的遗憾。

    老年后的潘玉良

            1977年6月,潘玉良在巴黎合上了疲惫的双眼,享年八十二岁。距离她离开中国已过去整整四十年。临终前,她恳求老友王守义,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将她的画作全部运回中国。

            王守义当然恪守承诺,尽心尽力地操办着,不料,在处理运输事宜的过程中,突发疾病逝世。很多人猜测,他是遭人下毒,皆因法国人对潘玉良的作品垂涎已久,早有占为己有的预谋。

            不过,欣慰的是,在多方人士的全力协作下,潘玉良的遗志得偿所愿。1984年,其作品一件不落地分装在七个集装箱内回到了她朝思暮念的祖国大地。

    潘玉良画作1 潘玉良画作2 潘玉良画作3

            人的命,不是天生注定。人生的路,也不是没有选择。世界很奇妙,有美好就有苦难。大多数人在美好中浸泡太久,变得不能承受一丁点苦难。另类的潘玉良恰恰相反,蘸着苦水,画出传奇。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是用不完的金钱、收不完的玫瑰花,还是爱得轰轰烈烈的恋人?我想,都不是。拥有独立的人格,以喜欢的方式过一生,才是最高级别的答案。

            奇人必有其称奇的理由,也有其绝美的风骨。人决定不了出身,但可以决定前行的方向。烙印在潘玉良身上的青楼标签,是她终生抹不去的痛,更是她奋起搏击的动力,一步一步,突破格局,找到最真实的自我。

            一缕画魂来又去,千百次找寻,无数次驻足,每个走进她的人都会为之着迷。光阴流转的因与果,人世沉淀的千古愁。微风拂过,那画纸上的斑斓心绪正细语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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