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床,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块蛋糕。这块蛋糕是圆形的,12寸大。蛋糕的全身包裹着一件雪白的衣裳,上面写着醒目的四个红色大字——生日快乐。
当然,这块蛋糕不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我的思绪追随这个蛋糕飘到了朦胧的儿时。在我的时光记忆里,儿时遥远的记忆,就像一张褪了色的黑白照,既模糊暗淡,又有些混淆不清。
那时,我家的小房刚刚动迁。小小的我,跟随父母一起搬到了城区周边,当地人把这个地方叫“沙河”。
沙河附近,方圆百里都是一排排的小平房,每个平房门前都有一个独立的院落。
由于时间久远,平房与院落一齐,它们像一颗从天而降,砸进地里的流星,形成了一个个凹字形,皆低于院前的小路。
儿时,一到梅雨季节,“轰隆隆”的响雷,便震得地动山摇。阴沉的天空被雷公劈出了一道大裂缝,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地从这道大裂缝中,倾盆而下。
雨从房檐落下时,像极了花果山美猴王的“水帘洞”。雨从玻璃上滑下时,玻璃就成了一个艺术家笔下的抽象画。
有时,大雨下得急促且短暂。雨一停,凹进地面的院子就会出现一个浅池。家家户户的小孩就会迫不及待地穿上小雨靴。开始,他们会像小马过河一样,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走进水里。
然后,他们发现积水没有没过雨靴,就放心,大胆地在水里撒起了欢。
有时,大雨会像马拉松的种子选手,不跑完全程,誓不罢休。
每当这时,家中的孩子们会在雨声的伴奏中沉沉睡去。大人们则会时不时地从窗户向外四处张望。
待雨下得小些了,每个平房的东西两户人家都会各派出一人。他们穿上雨衣、雨裤,脚踩黑色雨靴,手拎一个洗脸盆。
他们像一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前面的人快速地推开房门,后面的人紧随其后,二人不到一秒,就完成了开门,出门,关门的动作。
走出房门,水已没了他们的膝盖。他们如一个走进鱼塘的打鱼人,深一脚,浅一脚,吃力地在水中蹚着水,慢腾腾地的一步步地挪到院前。
他们兵分两路,一人站在院子的左面,一人站在院子的右面。两人双手紧握洗脸盆的两端,把腰弯成了虾米状。
洗脸盆在他们的手中,成了一个放大版的水舀子,他们用这个大水舀子,舀着院里积了一天一夜的雨水。
小雨打湿了他们的脸,他们也顾不上去擦拭。
他们弯着腰,一门心思弯的用洗脸盆快速地舀起眼前的积水,再用力将它们泼到院前的小道上。
一个小时后,院里的积水下去了一多半。他们看着露出的雨靴,会意地相视而笑。
他们在彼此的笑容中,接收到了对方的肯定。这份肯定又化成了一种无形的鼓励。
他们又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这力量支撑着他们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奋战。
直到依稀可见地面时,他们才停下,回屋歇息。
在80年代,一斤猪肉的价钱是一元多,参加一场婚礼的份子钱是5元。
当时刚出现奶油蛋糕,售价4元左右。父母为了给我尝鲜,一咬牙一跺脚,给我买回来一个12寸的大蛋糕。
妈妈当着我的面打开了蛋糕。我高兴得又蹦又跳,直拍小手。
妈妈心想,第一次看见这厌食的丫头,看见吃的能这么兴奋。
妈妈用手指着蛋糕上面的四个大红字说:“生日快乐”。我也随着她大声附和:“生日快乐”。
妈妈把蛋糕切成了一小块,送到我的面前。我用小舌头舔了一下蛋糕上面白色的奶油。
奶油粘乎乎的,我张开小小的嘴巴,一口咬下去,甜的有些腻口。
“不好吃!”我嘟囔着,任性地放下蛋糕,跑出门外找小伙伴去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爸爸的声音:“我就说她不能爱吃,你偏要买,这么大一块,她不吃,我们又吃不了,挨家挨户送人吧!”
那天,邻居家的小伙伴们津津有味地吃着人生中的第一块蛋糕。
他们吃完手中的蛋糕,又端着盛蛋糕的小碟跑到我家。
父母望着他们嘴边一圈白色的奶油,摸着他们的小头,不忍地说:“孩子,蛋糕都分完啦!”
小伙伴失望地埋下了头,悻悻地离开了。
从此,我家成了邻居眼中的“大土豪”。从此,我的父母再也没有给我买过生活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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